「父皇！」
不待張何開口，劉牧繼續道：
「匈奴人兇殘狡詐，他們的騎兵號稱天下無敵，面對這樣的虎狼之師，若我大齊軍隊失去了軍心，必然是待宰的羔羊！」
「兒臣前往邊關坐鎮，與我大齊子弟並肩禦敵，必能大壯軍心，鼓舞士氣！」
「請父皇應允！」
劉牧提高嗓音，震動大殿。
「匈奴人隨便揮兵南下。」
良久，景帝才緩緩開口：「你，當真不怕死？」
劉牧沉默了。
「怕。」
他沉聲道：
「但兒臣姓劉，父皇，兒臣斗膽問一句，若匈奴揮兵南下，山河動盪，我們劉家人……躲得過去嗎？」
此話一出，景帝面色微變！
這是劉氏的天下！
國破山河碎，誰都可以降！
包括朝堂上的袞袞諸公！
唯獨姓劉的不可以！
劉牧這是挑明了，自己雖然是廢柴，但好歹是姓劉。
眼下已經把三皇子一脈得罪死了。
你要是不答應，就等著給我收屍吧。
不如放我去邊關。
頂著一個「代天子巡邊」的名頭，多多少少也能發揮一點穩定軍心，鼓舞士氣的作用。
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張愛卿。」
景帝望向張何，問道：「老八此番建議如何？」
張何答道：「陛下，八皇子興許是讀了幾本兵書，然則……」
「然則什麼！」
景帝語氣微冷：「你只需回答朕，能與不能！」
「這個……」
面對一反常態的景帝，張何終於慌了。
他聽得出來，景帝希望聽到的答案是……能！
但，玉璽與地圖很可能落在劉牧手裡！
若是被他跑了，造反的事一旦暴露……
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陛下！」
一個聲音忽然說道：
「八皇子膽氣過人，臣建議，准八皇子所請，為天下人做一個表率，也讓匈奴人知道，我大齊，不怕他們！」
說話之人五旬年紀，鬚髮皆白，身披甲冑，威風凜凜，正是驃騎大將軍趙青！
這個皇子雖是廢物。
但好歹是皇室中人！
讓他去邊關，有三點好處。
一來能極大的振奮軍心，二來能彰顯大齊抗敵的決心，三來，匈奴人來勢洶洶，皇子親臨前線，或多或少能震懾他們一番。
恰到好處的廢物利用！
「趙將軍！」
眼見趙青摻和進來，張何徹底急了，大聲斥道：
「居平關被破，後方的關城難以擋住匈奴人，八皇子若在陣前被擒，必將導致朝野震動，你擔得起這個罪責嗎？」
「陛下，微臣覺得，此事須三思而行！」
事關株連九族的大罪！
張何只好裝作聽不懂景帝的暗示，無論如何也不肯鬆口！
到了這個份上。
劉牧只是靜靜地看張何的表演，不再說話。
挑起皇帝與張何的矛盾，驃騎大將軍也摻和了進來。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朝堂之上，皇帝才是老大。
張何這個老梆子，明目張胆的跟皇帝對著幹。
指定沒有好果子吃！
景帝沒說話，只是瞟了一眼趙青，以眼神示意。
趙青猶豫了一下，只好站了出來。
「張將軍，此言差矣！」
趙青躬身道：
「八皇子代天子巡邊，膽氣過人，微臣的小女兒年方十八，習得一手好武藝，足以保證八皇子的安危。」
搞什麼？
鬧了半天就派一個女人保護我？
劉牧有些懵了。
景帝不按套路出牌啊！
按照他的預想……怎麼著也能弄個一千幾百人的親衛隊！
再頂著「代天子巡邊」的名頭，到了邊關，可以名正言順的掌握一部分兵權。
「難道被皇帝看出來了？在防著我？」
劉牧心中嘀咕，有些忐忑。
「就這麼辦吧。」
景帝神情疲憊，擺手道：
「傳旨，封劉牧為游擊將軍，賜寶劍、寶甲一副，代朕巡邊，命趙青之女趙棠兒為副將，就這樣吧，朕乏了，退朝！」
劉牧鬱悶地謝恩。
封了游擊將軍，卻不給人，只安排一個女副將。
明顯是把他當成了擺設。
估摸著，真有一千幾百人的親衛隊，也是聽那位女副將的命令。
……
御書房內。
啪！
景帝斜躺在塌上，捻起一枚落下。
趙青盤膝坐在下首，兩指捏著一枚黑子。
「老八今日此舉很是反常，你怎麼看？」
景帝漫不經心地問道。
「一個人被欺負久了，奮起反抗，並無不妥。」
趙青落下一子，沉聲道：
「觀八皇子今日的表現，他非但不蠢，反而十分聰明。」
「他已經意識到兇險，要遠離朝堂。」
頓了頓，他試探性的問道：
「若留他在京城，陛下還能護他一二，若是到了邊關，陛下鞭長莫及……」
景帝端起熱茶，輕呡一口。
沉默片刻，他才慢悠悠地開口：「有句話，老八說得很對，我們劉氏的天下，還得自己來守住。」
「朕護他二十年，也是時候，讓他出去闖一闖了。」
景帝落子，嘆了口氣：「老三心狠手辣，卻心胸狹窄，缺乏胸襟，並非雄主，老二驍勇，過於衝動魯莽，也是難當大任。」
「老八深諳潛藏之道，韜光養晦十幾年，除了太子，老八最像朕……」
趙青聞言，落子的動作頓了頓。
他早就看出來了。
劉牧身為皇室子弟，自小卻表現出怯懦、愚鈍。
本身就很說明問題！
作為皇帝的兒子，怎會蠢笨如豬狗？
表面上，景帝很不待見這位劉牧，對其不聞不問。
事實上，這是一種保護！
否則，一個自小喪母，毫無根基的皇子，落得皇帝青睞的話。
必然會夭折深宮！
「可惜啊……」
景帝發出一聲滿含無奈的嘆息。
趙青也暗暗嘆氣。
帝皇也並非無所不能。
眼下，幾個不成器的皇子因為母系勢力的支持，在朝中根深蒂固。
有能力的皇子，卻因出身問題，朝不保夕。
哪怕是皇帝也難以改變。
「朕的身體大不如前了。」
景帝忽然露出一抹笑意：
「既然老八決定爭一爭，朕便推他一把，老趙，你要保證他平安無事，最起碼，不能死於非命……」
「臣遵旨。」
趙青應了一聲，臉上露出一絲憂色，問道：
「八皇子起步太晚了些，他……爭得過嗎？」
「朕還沒死。」
景帝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爭不過，他也得爭，否則死路一條，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趙青心中凜然。
他斟酌了一下，又問道：「陛下讓棠兒一同……」
「老八今年，二十一歲了。」
景帝擺了擺手，道：「是時候賜府另居，成家立業了，你以為如何？」
趙青徹底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