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已經花白的秦松站在書桌後,低著頭。
正值壯年的五皇子站在書桌之前,臉上滿是怒色。
看起來好像五皇子正在訓斥秦松一樣。
「臣今年已經七十有二,老朽都不急,殿下急什麼?」
秦松好像一株屹立不倒的青松一般,伸手拿起桌上的畫筆,開始替五皇子改畫。
儘管秦松年紀很大,動作很慢,但只是寥寥數筆,整幅畫的意境又回來了。
「依我看來,陛下把烏雪賞給八皇子,反而更說明,殿下無需看中八皇子。」
「老師此言何意?」
五皇子一愣,父皇連最愛的寶馬良駒都給了老八,這不是寵愛老八的明證嗎?
「若是陛下有心扶植八皇子,絕不會給如此厚重的賞賜。」
「醇酒美人,寶馬香車,養不出大齊的下一位陛下!」
「只能養出一位沉溺酒色的廢物王爺!」
「只有那些歷經冷暖,百折不撓的人,才能在最後坐上那個位置!」
秦松的言語中,帶著不容質疑的威勢,聽起來振聾發聵!
「畫,我已經給你改好了。」
老人將筆放下,抬頭看著自己的學生。
「記住一句話,能忍人所不能忍,方成大事。」
「我能走到今天,坐穩首輔的位置,就是靠著這句話。」
「學生受教。」
五皇子被秦松的話說的啞口無言,拱手向老師深施一禮。
但心中燃起的那把火,卻沒有那麼容易熄滅。
......
欽天監。
劉牧和王信騎著馬,不疾不徐地來到門口。
這裡有許多人進進出出,看起來像是學生一般。
「這裡是欽天監,還是國子監?」
劉牧看著那些背著書箱的學子,面色古怪的問旁邊的王信。
「咱們不是來錯地方了吧?」
「回殿下。」
王信將馬栓在欽天監門口,指指門口的大匾。
「這裡就是欽天監。」
「只不過欽天監和國子監只有一牆之隔。」
「而且前任國子監祭酒,乃是現在的欽天監監正。」
「所以有很多學生會跑來向他請教。」
「原來如此。」
劉牧恍然大悟。
國子監和欽天監都算是學術部門,相互之間有所交流也很正常。
兩人通報身份後,門子立刻放行,還熱心地告訴他們監正所在的地方。
「這欽天監的景致倒是不錯。」
劉牧從欽天監正門進入,經過照壁,邁入迴廊,穿行在假山秀水之中。
這裡的一草一木好像都被人設計過,看起來十分舒服。
身行其中,走幾步就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這讓劉牧大開眼界。
「欽天監乃是天下風水相師最多的地方。」
「他們自己住的地方,當然要修的好一點。」
「據說這些景致之中,還隱藏著陣法。」
「不過這只是民間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怕只有監正才知道。」
「京城果然藏龍臥虎。」
劉牧輕輕讚嘆一聲。
之前他的眼界局限在皇宮和皇子府。
現在出來才知道,天底下的奇人異事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多。
兩人按照門子的指點,來到監正門外,卻見房門掛鎖,人不知道哪去了。
「看來今天是我們來的不巧。」
劉牧本來以為自己可以順利拿到地圖,然後研究一下,沒想到監正竟然不在。
「殿下,要不我讓欽天監的人去找一下吧。」
王信在一邊建議。
劉牧再怎麼說也是八皇子,不受寵也是在皇家內部。
朝堂上的官員,必須要有足夠尊重才行。
「不用。」
劉牧輕輕搖頭。
「我們本來就是有求於人,你這麼大張旗鼓,反而會讓別人覺得我們仗勢欺人。」
「既然監正不在,我們明天再來就是。」
只是多跑一趟而已,劉牧順便可以看看京城的真實景象。
聽到劉牧這麼說,王信拱手稱是。
兩人在回返途中,卻聽到一個聲音從牆上的扇窗傳出。
「你們聽聽,這些匈奴人夠卑鄙吧?」
「竟然用雙繩交叉這種偏門怪題,來設計我們大齊!」
「果然無恥!」
「我最看不起這些匈奴人,不識王化,不懂仁義,完全是一群野人!」
王信順著扇窗看進去,只見四五個學子坐在桌前,正在滔滔不絕的說著話。
「殿下,裡面正說您的事呢!」
王信笑著看看劉牧,沒想到他的事跡,這麼快就傳遍了京城。
「我早就料到會是這樣。」
劉牧淡淡一笑。
這件事大挫匈奴人的威風,讓大齊百姓揚眉吐氣,他們自然要大肆傳播。
「不過匈奴人雖然不重教化,但民風彪悍,弓馬嫻熟。」
「日後與其交戰之時,必須要慎之又慎。」
「不然我們可能會在他們身上吃大虧。」
「這些學子雖然有拳拳報國之心,但畢竟見識淺薄,這些話聽聽也就算了,不必當真。」
雖然劉牧的年齡,看起來和裡面的學子差不多。
可他畢竟是活過兩世的人,實際年齡夠當學子們的父親了,說話自然有些老氣橫秋。
「外面是什麼人?竟然偷聽我們說話?」
劉牧和王信交流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被院中耳尖的學子聽見了。
聽到劉牧竟然說匈奴人厲害,這些學子自然忍不了。
各種陰陽怪氣的話脫口而出。
「能為匈奴人說話,不是匈奴人,就是匈奴人的狗腿子了。」
「既然你覺得匈奴厲害,那你為什麼不去草原上投奔匈奴人?」
「身為齊人,竟然為匈奴人說話,你是匈奴人的奸細吧!」
「大膽!」
王信大喝一聲,側身將劉牧的身影讓了出來。
就在他準備說出劉牧真實身份的時候,劉牧突然按住了他。
「只是一幫乳臭未乾的學子,不必跟他們多做計較。」
「我們走。」
眼看著匈奴奸細竟然要走,這幫學生不依不饒的沖了出來,將劉牧和王信攔下。
「膽小鬼,你有本事就別走!」
「你竟然漲匈奴人的威風,滅我們大齊的銳氣,你還是齊人嗎?」
本來劉牧不想跟這些學生多做計較,但見他們將自己攔下,心裡也有些生氣。
於是冷冷地掃了這些人一眼,淡定的說道:
「匈奴人在騎射上,是比我們齊人厲害,這是實話。」
「難道,說實話就是匈奴奸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