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這間牢房關的是秦松和五皇子,如今秦松和五皇子出來了,張何又進去了。
朝臣們為了名利權位整來都去,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想過,自己也會到這裡走一遭。
聽到有人叫自己,張何翻身坐起,看到外面站著的劉牧,眼中閃過一絲意外,淡淡的說:
「真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人會是八皇子。」
張何在朝堂上屹立不倒這麼多年,,得罪過人,有不少政敵;提拔過人,有很多門生。
政敵來嘲笑他,門生來探望他,這都在張賀的預料之中。
只是張何沒想到,第一個來的人竟然是他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一直視若無睹的八皇子。
「不知大將軍想見誰?你說個名字,我立馬把他叫傳來。」
劉牧笑呵呵地看著張何,說話的語氣也帶著幾分熱情,好像兩人很熟一樣。
「多謝八皇子好意,不過我如今是戴罪之身,還是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了。」
張何想起之前圍在自己身邊,拍著胸脯說忠於自己的人,臉上忍不住露出自嘲的笑容。
當時的話說的有多滿,現在躲他就躲得有多快。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當官的人更是如此,從古到今,從大齊到西楚,沒有一處例外。
「外面的人都在因為帝位的事,奔波站隊,你這裡反而倒成了難得的清靜之地。」
劉牧看著還能笑出來的張何,帶著幾分感慨說。
自從五皇子將要登上帝位的流言傳出來後,很多朝臣都在削尖腦袋,想跟他搭上線。
那些跟五皇子不對付的人,正在冥思苦想,怎麼才能把五皇子從帝位上拉下來。
所有人都在圍著帝位轉,自然顧不上張何這種罪行累累的逆臣。
「殿下若是喜歡,也可以搬到這裡住上幾天。這裡雖然住的差點,但還算寬敞。」
張何覺得劉牧是在嘲諷自己,他指指對面和旁邊的空牢房,淡淡的說:
「到時我們做個鄰居或者對門,談談風花雪月,聊聊詩詞歌賦,也算別有一番趣味。」
「放肆!」
呂慶濃眉緊皺,衝著剛才說話的張何怒聲呵斥,
「殿下身份何等尊貴,怎麼能搬到皇城大牢之中?」
張何這番話,等於是在說劉牧將來會坐牢,作為八皇子的鐵桿,呂慶自然覺得刺耳。
「無妨,不過是幾句玩笑話而已,用不著放在心上。」
對於張何的暗示,劉牧並沒有放在心上,看著誇獎說:
「不過大將軍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淪為階下囚,心態竟然如此平和,真是讓人佩服。」
從一呼百應到人人唾棄,這其中的落差可不是那麼好接受的。
很多人會陷入自我懷疑,甚至有的人會被逼瘋,像張何這麼精神穩定的人,反而少見。
「朝堂浮沉幾十年,我早已經看慣了這種事。這次我賭了一把大的,那就願賭服輸。」
圍殺是一次豪賭,如果賭贏了,三皇子登基稱帝,張何也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
可他們賭輸了。
現在張何和三皇子還能活著,純粹是託了景帝的福,三位皇子都不想在守靈期間開殺戒。
「大將軍拿得起放得下,果然是條漢子。」
劉牧不知道張何說的是真是假,只是順著他的話捧了一句。
「八皇子,你有什麼事找我就直說吧,用不著這麼客氣。」
張何沒有因為劉牧的誇讚露出絲毫高興之色,反而歪著頭,淡淡的打量著劉牧。
「大將軍怎麼知道我有事找你?難道我就不能來找你談談心嗎?」
這還是劉牧第一次面對朝堂上的頂尖朝臣,自然要跟他多聊一會,多學點東西。
「八皇子,你二哥和五哥為了登上皇位,在拼命拉攏朝臣,難道你沒有感覺到危險?」
張何的嘴唇輕輕抿了一下,心裡有些緊張,不知道劉牧會不會看出他是在挑撥離間。
「危險?我能有什麼危險?不管他們誰上位,封我個閒散王爺,我就心滿意足了。」
劉牧當然知道張何的言外之意是什麼意思,但卻假裝不在乎地說。
「閒散王爺?八皇子,你掌握著邊關十一城,手下兵馬數以萬計!」
老練的張何一下就抓住劉牧話語中的漏洞,繼續煽風點火說:
「你摸著良心想想,如果你做了皇帝,你手下王爺有這麼強的實力,你會怎麼辦?」
劉牧的眼神微微閃動一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樣的實權王爺自然要趁早除掉。
見劉牧不說話了,張何以為自己說中了他的痛處,看看牢房門口,輕聲說道:
「何況,你也是想做皇帝的。」
劉牧猛然抬頭,震驚地看著張何,似乎他心裡最深處的秘密被挖出來一樣。
「如果你不想做皇帝,你就不會帶著三萬兵馬回京;你應該帶上一萬兵馬,將這些兵馬交於二皇子,你乖乖做他的副將。」
看著劉牧震驚的樣子,張何趁熱打鐵地說:
「又或者在抓到我和三皇子的時候,把我們交出去,而不是把三皇子扣在自己手裡。」
「這些東西,我能看出來,二皇子和五皇子也能看出來,只是他們沒空收拾你而已。」
「等先帝下葬之後,你就要來這裡和我作伴了。」
劉牧低著頭,看不清面上的表情,似乎在權衡張何的話,又似乎在掩飾心中的波動。
他身後的呂慶和趙棠兒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反駁張何。
沉默片可之後,劉牧緩緩抬頭,看著張何說:
「大將軍說的沒錯,我的確找你有事。」
張何心中暗喜,看來他和三皇子在永安殿中,臨時商量出來的計劃果然有效!
不過他表面上卻裝作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說:
「殿下,我已經淪為階下囚,沒辦法幫你了。」
三皇子投降後,剩下三人馬上就要窩裡鬥,不然劉牧不會來找自己!
自己和五皇子鬥了那麼長時間,劉牧來找自己請教,是最有效的。
劉牧眼中閃過一絲警惕,但嘴上卻輕描淡寫地說:
「我只是來跟大將軍求證一件事,用不著你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