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一小片沒被樹冠遮擋的天空,可以看到,昨天還是萬里晴空,現在已經堆積了許多烏雲,濃重得就像打翻了墨瓶。
老波爾格:「大人,看來我們需要找個地方避雨。」
他們沒走太遠就發現一處天然樹洞——由三棵巨樹和一塊翹出地面的岩石構成。
侍衛們敬職敬業的守衛安全,並趕在落雨前收集柴禾,在樹洞裡燃起一捧火。
大雨來臨前的空氣潮濕且沉悶,沒有風,連篝火也燃不旺,忽明忽暗的火光投映在菲墨臉上,讓人看不分明她的神色。
莉莉娜緊挨著她坐,正用樹枝翻動柴禾,企圖讓火更旺一些。
忽然,一聲像破舊鼓風機發出的粗糲低吼傳來。
莉莉娜一嚇,握緊手裡的樹枝,「好像是魔獸的聲音……」
「我出去看看,你待在這。」
菲墨翻手召喚出植物圖鑑,大步走出樹洞。
情況有些不妙。
四個侍衛和老波爾格自發圍成對外的半圓,將菲墨保護在身後。
而他們對面,陰暗的灌木叢里隱約閃過無數雙猩紅獸眼。
它們在觀察獵物,伺機而動,只等一擊斃命的機會。
目測,魔獸超過二十隻。
此時老波爾格還有心情說笑:「興許大人您現在跑,我們還來得及拖住這些雜毛,給您爭取一個機會。」
四個侍衛握緊手中的長矛,明知道對上這些魔獸,他們生還的可能性為零,但依然毫無退讓。
沉積了許久的烏雲,終於響起第一道悶雷,炸響在耳邊。
那根無形的緊繃的弦,啪一聲斷掉。
魔獸們群起而上,昏暗中只能看清慘白的尖牙和利爪。
「蔓蔓,結牢!」
粗壯的藤蔓迅速長出分枝,縱橫交錯,形成一道牢固的屏障,將魔獸隔絕在外。
菲墨是不可能讓他們直接對上魔獸的。且不說老波爾格這個可以忽略不計的老年戰力,這四個侍衛完全就是去送命!
沒有意料之中的激烈交戰,四個侍衛可以隔著藤蔓屏障,從枝條縫隙中戳刺外面的魔獸,這樣安全太多了。
蔓蔓就像被放出來的瘋狗,枝條捆住一隻魔獸就是一頓毒打。
召喚藤蔓是會消耗魔力的,菲墨命令蔓蔓只准絞殺,不得做多餘的事情。
在這樣的打壓下,魔獸龐大的屍體很快堆成一座小山。
以為這樣就能結束戰鬥?
不。
大雨傾盆而下,澆透層層樹冠,雨水把血腥的味道散播得更遠。
越來越多的魔獸被吸引,聚集過來。
對它們來說,這幾個人類並不是非吃不可,只是獵殺他們已經成為本能。
生性謹慎的魔獸遠遠觀望等待機會,兇殘的魔獸會直接跑過來,把同伴的屍體撕咬吞下。
吞噬過同類後,它們身上的黑色魔氣更加濃郁。
繼續熬下去,說不定真會出個魔獸王。
菲墨嘖了一聲,漂亮的眉頭微微蹙起。
四個侍衛在用長矛防守的同時,互相對視一眼。
他們無聲作了一個共同的決定。
一直打頭的那個侍衛聲音在雨中有些哽咽,他對菲墨說:「大人,雖然與您結識的日子並不長,但我們都能看出,您是一個偉大的領導者,我們相信著您所說的未來。」
「索利老爺當權時,我們曾經想過會因為他的命令而死,或許是為了保護他,或許是為了完成一個微不足道的任務,或許只是因為他想我們死。」
「即使卑微如我們,也想過不甘心。沒人會想死。」
「可我們只是奴隸,我們的命低賤如螻蟻,上位者不會關心任何一個螻蟻的死活。」
「可您是不一樣的!謝謝您讓我們也有資格幻想未來,如果是為了保護您,我們願為您而死!」
侍衛們默契的準備翻過藤蔓屏障——他們要把自己當誘餌,讓菲墨逃出去!
少女漂亮的眉頭皺得更緊,臉色陰沉得比風雨更厲害。
「夠了!」
菲墨怒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發表臨終遺言嗎?」
「我有說過我要逃跑嗎?」
「我有說過要放棄你們嗎?」
「我有說過我解決不了幾頭低等魔獸嗎?」
少女一聲吼,幾個高大的漢子竟然瑟縮了一下。
侍衛們小聲道:「可您看起來很困擾……」
菲墨不悅的拍拍自己被雨水打濕的裙擺,「我只是討厭下雨天,這樣我的裙子會變髒。至於這些魔獸……」
口中飛速念出一串冗長的咒語,瑩綠色的魔力以她為中心,向四周暴漲開來,被波及的魔獸就像被無形的手掐住脖子,沒掙扎幾下就咽了氣。
一場本該毫無勝算的戰鬥輕鬆宣告結束。
「幾頭魔獸而已,不至於要犧牲你們。」菲墨被氣得不輕,「我來這裡的第一天就說過,身為我子民,在我倒下之前,你們都不准屈服!」
侍衛們很羞愧,卻又很自豪,看啊,這就是他們的領導者!
老波爾格變戲法似的拿出一把長柄黑傘,撐開為菲墨擋雨,笑道:「抱歉小主人,讓您淋到了雨。」
菲墨並沒有在意他稱呼的變化,皺著的眉頭仍未鬆開,說:「現在這只是小範圍的異動,我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發生大規模魔獸潮。」
眾人一聽,表情立刻變得非常嚴肅,氛圍更加凝重。
光是現在這樣的戰鬥就不是他們普通人能對抗得了的,更別提魔獸潮。一旦暴動的魔獸衝進山下的主城,死傷將超乎想像的慘烈。
大雨嘩啦啦砸在樹葉上,也砸在眾人心上。
「我們得快點找到礦洞,還有異動的源頭。現在就走。」菲墨決定。
他們沒有意見。
「大人!」
缺席的莉莉娜突然衝過來,一把抓住菲墨的手腕,「您別去可以嗎?太危險了!」
「您看看這滿地的屍體,您的魔力不是無窮的,就他們幾個人,不僅保護不了您,還是您的累贅!」
被提及的侍衛暗暗握緊手中的長矛,可她說的沒錯。
「而且我們不是被魔獸困住了嗎?前面的路不知道會有多危險,能不能找到出口也說不準。我記得我們來時的路,我記性很好的,我可以帶您回去!跟我走好嗎?」莉莉娜幾近央求。
菲墨站在老波爾格的傘下,陰影之中,她漂亮的暗紅色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
「夠了莉莉娜,我的耐心告罄,沒功夫再陪你玩主僕情深的遊戲。」
「您、您在說什麼?!」莉莉娜握住菲墨手腕的手仿佛被電到,一下鬆開。
菲墨:「我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