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野人氣高不是件被藏著掖著的事情。
哪怕他在之前連學校都不來,惡名遠洋,也不妨礙他人氣高到只要來學校就有很多人借著上廁所的名義路過他們班窗台偷看他。
可那些人易知野從不放在眼裡,偷偷放在他桌上的情書最後的下場也是連看都沒看一眼,就出現在了垃圾桶里。
除了沈妙可以外,易知野還是第一次出教室門與其他女生說話,而且還是個穿著其他學校校服的資助生。
這足以在班裡,甚至年級里掀起話題。
雖然長得漂亮的顏知許話題本來就很足,但和易知野放在一起,完全就是另一個維度。
甚至有人猜測,顏知許的資助者就是易家,妥妥一個童養媳。
雖然這個傳言只要仔細一想就知道是假的。
易家不可能讓一個毫無身世的女人進入家裡,甚至是什麼童養媳。
易知野剛打發走顏知許,凳子還沒坐熱,又被人叫住。
「野哥!」沈妙可探著腦袋看進來:「出來一下。」
沈妙可和易知野是青梅竹馬,沈妙可沒事就來找他,大家都見怪不怪,沒人為他們留出多餘的視線,都在自己忙自己的。
昨天發生的事情也暫時還沒有傳到同學們耳中。
沈妙可是來道歉的。
當然,這也是被沈太太逼的。
一身要強的沈妙可當然不可能舔著臉皮來道歉。
是啊,她的確是喜歡易知野,但高高在上的自尊哪怕是面對喜歡的人也沒辦法放下。
況且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錯。
易知野沒有動作。
同學們的視線慢慢放在了他們兩個之間,沈妙可有些急了,紅著臉壓低聲音:「野哥。」
看見沈妙可一副他不出來就不走的架勢,易知野這才起身。
他走出了教室,反手將教室前門又一次關上,關上後雙手抱胸,靠在牆邊,表情可以稱得上是冷漠。
沈妙可看見他這個樣子,簡直想直接上去揪顏知許的頭髮。
她的野哥居然因為那個女人跟自己擺臉。
「昨天是我小題大做了野哥,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為了那個女生來找我。」沈妙可彎著嘴角笑,儘量讓表情不那麼僵硬,她想拉一下易知野的衣角,被易知野不動聲色地躲開:「不值得,為了一個資助生,把我們的關係搞破了才得不償失。」
「資助生?」易知野挑眉,終於是說話了,語氣裡帶了些輕蔑:「你到底是因為她是資助生而欺負她,還是別的,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什麼……」沈妙可的表情僵住了,嘴角尷尬的上揚著,微微有些顫抖。
易知野不緊不慢地說道:「學校里的資助生不下百個,為什麼就抓著那個人不放,因為她比你漂亮?」
「放屁!就憑她?」沈妙可的臉一下就白了,聲音不受控制地放大:「我得有多自卑才會覺得她比我漂亮啊,不過就是一個乞丐。」
周圍有路過的同學駐足,以為他們發生了爭執。
沈妙可飛快地看了一眼周圍,將聲音放小:「野哥,你開的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而且你也不是這樣的人啊,野哥,你以前也不是最看不起那些乞丐嗎?」
「不知道是我哪句話讓你誤解了,我和你不一樣。」
「你在和我開玩笑吧……」
「我沒有開玩笑,我也不想和你開玩笑。」
「我雖然壞,但我最起碼做了個人。」
「而你,連做人都不會。」
易知野直起身子,緩緩靠近沈妙可,那沉默的壓迫感壓得沈妙可連連後退,最後撞在牆邊,沒有了後退的餘地,才白著臉仰起頭,看向易知野那雙漆黑的瞳孔。
易知野微微彎腰,靠近沈妙可的耳朵,此時的他就像是即將要捕食的獵鷹,危險且不容靠近。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葫蘆里賣的什麼藥,我告訴你,我對你沒有任何好感,以後也不會,現在,你已經把在我這裡最後的一點好感都消磨完,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現在的你,就算戴著再貴的項鍊,也廉價得讓人想笑。」
易知野說對了,沈妙可就是嫉妒顏知許比她好看,但直接被這樣當面揭穿,她的整張臉都發了白。
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易知野!你不會是喜歡那個乞丐吧?」
她感受到了易知野的視線,那道視線很直白,也帶了敵意。
沉默了許久,易知野的聲音才從頭頂傳來。
「沒有。」
「易知野!你會後悔的,你以為你可以為所欲為?等你爸煩你了,你連那些乞丐都不如!你以為他們關心你麼?要不是我喜歡你,誰會關心你!」
「總算是說出了實話麼?」易知野聲音很沉,聽不出情緒。
那一直筆挺的肩膀和腰,上面似乎扛了一座無形的山,被沈妙可戳穿,那座山若隱若現,馬上要把那桀驁的少年壓垮。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
丟下這句話,易知野的陰影總算是離開了她,他沒有再多看她一眼,轉身回了班上。
沈妙可緊緊地咬著下唇,手掌不知何時握出了發白的印子。
易知野回到班級後,小何緊接著進了教室。
確認大家安靜下來,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下周,我校將開展高三年度第一次家長會,晚點我會將消息發在班級群里,各位同學回去也記得口頭傳達。
「此次家長會是關乎整個高三學習重點及了解初步了解報考意向,非常重要,儘量都不要缺席,別的就沒什麼了,如果有來不了的,周五之前告訴我。」
之所以加上後面一句,是因為貴族學校特殊,很多家長忙碌,或孩子是私生等等原因,大多時候的家長會能來一半的家長就已經謝天謝地。
哪怕再強調這次家長會重要,能來多少家長,也是個未知數。
不只他一個班級有這種情況,校檢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些有頭有臉的家長們可是請不來的大佛。
賀蕭倒在桌上,百無聊賴地玩筆,側頭與易知野說話:「誒,我爸媽估計也不會來,怎麼說?要不要那天出去上網?」
易知野沒有回答,靠在背椅沉思。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最討厭的女人與他固執的父親說。
希望父親能夠多關注自己。
還說什麼自己做的一切其實就是為了爭取關注。
說什麼爭取關注,放屁。
易知野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
「我回去問問。」
賀蕭直起腰子,一臉不可置信:「問啥啊?你家不是一次都沒來過嗎?」
見易知野沒有回答,賀蕭更吃驚了:「不是吧?你爸會來?」
易知野撓了撓下巴,硬氣的語氣裡帶了一點不易察覺的害羞,賀蕭沒有聽出來:「不一定,他太忙了。」
「那還能誰?你家阿姨?」
易知野沒有說話。
「司機大叔?」
「……」
賀蕭想了半天,最後猶豫的說出了最不可能的人。
「你後媽?」
易知野依舊沉默,但這次的沉默不同,他有些迴避賀蕭的視線。
賀蕭這倒是看見了,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你後媽??」
雖然不知道易知野什麼時候和他的後媽關係那麼好了,但對於其他人,他後媽來。倒不是壞事。
「你後媽來的話就不得了了,上次來都在孩子們那裡傳瘋,說你有個超級漂亮的後媽。」
不過賀蕭還是想不通。
以前易知野提到他那後媽,無不咬牙切齒,說什麼最毒夫人心。
這幾天發生這些事後,好像也不是這麼回事,而且易知野也對他那後媽也沒有那麼大的敵意。
「不過你不是和你後媽勢不兩立嗎?」
「沒有……」
「你這讓我有勝負欲了呀,我得問問我們家有沒有人來。」賀蕭從桌子裡掏出手機,低頭按手機。
易知野腦子很亂,一件件事情交雜在腦子裡,讓人心煩意亂,乾脆趴倒在桌上發呆。
……
白晚舟當上富太太之後,日子出奇的愜意,不是出門逛街就是在小區里遛彎,說是小區,其實就是別墅區的花園,而且還是私人的,每天沒事就在裡面逛逛。
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吃喝玩樂,除了易松青在家的時候偷吃外賣的時候要偷偷摸摸,易知野在家白晚舟都無所謂,直接光明正大吃外賣。
阿姨將宴會邀請函放在了白晚舟臥室門口,白晚舟回來時恰巧看見。
倒不是什麼特別正式的宴會,大多都是圈內的富太太,舉辦人也是女性,富太太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舉辦一次宴會,目的是維護各家感情,還有——炫富。
以前原主也辦過宴會,還是在易府里,易松青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場合,不過倒也沒說什麼,原主目的也就炫富,可惜後來被那些富太太合夥欺負,宴會也沒辦成,還弄得易府里一團亂。
想要勾心鬥角,白晚舟就頭疼。
算了,還是不去了。
她將邀請函放在一邊,躺在床上玩遊戲。
沈太太的語音電話彈出來,白晚舟一開始沒接,結果電話沒完沒了,白晚舟嘖了一聲,接通了電話。
「晚舟啊,你應該也收到了宴會邀請吧?」沈太太叫得親切,害得白晚舟雞皮疙瘩一起,遊戲送了個人頭。
「畢竟是易家嘛。」
意思是說她沾了易松青的光,不然她什麼都不是。
呵,果然三句離不開陰陽怪氣。
白晚舟瞥了一眼靜靜躺在桌上的邀請函:「是又怎麼樣?」
「說話別那麼沖嘛,我是想問你去不去的。」
「不去。」
「以前你不是一次不落嗎,想和姐妹們交好……」沈太太穩定發揮,繼續陰陽怪氣。
「上啊一個個地,躲在後面算什麼事?」白晚舟語音識別吐槽,順便分心回答沈太太:「哦,不去。」
沈太太一愣,沒聽清白晚舟前半句講的什麼:「別呀,這次可是一次難得的交好機會,大家都很好奇你和易總現在怎麼樣了。啊,不會是易總不給你借車?要不我送你一起去?」
射手直接跑到對面臉上送人頭,白晚舟:「你是美團騎手嗎?這麼會送。」
沈太太:「??」
白晚舟冷哼一聲:「大家這麼好奇,怎麼不去問問易總?」
「你該不會是,認為我們地位都沒有易總高,看不起不來吧?」
「沒想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沈太太酸溜溜開口:「果然啊,還是得嫁個好老公,有好老公,人都硬氣了。」
「你就會躲在別人後面,除了送人頭還會幹嘛,沒有人在前面給你擋著,你什麼也不是。」
吃著蛋糕的沈太太臉青一塊紅一塊,蛋糕在手上被捏得稀碎:「你在說我?」
「沒有,和別人說話。」
白晚舟那裡靜悄悄的,哪還有別人?
「不好意思,我硬氣和易松青沒有關係,就算沒有他,我也是一樣的回答。」白晚舟剛拿一個擊殺,心情還不錯:「只有沒用的人才想著依靠男人,你不會就是吧?」
「你!」沈太太咬著牙,半晌才鬆開手,臉上露出厭惡和嘲笑的表情:「呵……你現在這種隨口罵人廉價的樣子,易總不知道吧?要是有什麼傳言傳進易總耳朵里,難受的可是你自己。」
白晚舟一挑眉:「你要告狀嗎?跟我老公?為什麼?」
她特意強調「和我老公」四個字,這倒顯得沈太太像是不檢點的人。
那種語氣有夠洋洋得意。
她就是故意的。
「……!」
「好啦好啦,你要告狀就告狀吧,和我老公告狀,我就先掛咯。」她繼續嘲諷,不等沈太太說什麼,直接掛斷了電話,順便將她的微信拉黑。
交際這些還是交給她的好老公吧,她就安安靜靜當個花瓶就好。
遊戲結束,勝利結尾,白晚舟心情不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上一世,原主被折磨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那些富太太們,有些是自己發家,有錢有勢,受其他富太太的蠱惑,將原主視為眼中釘,導致原主被易家趕出來後也沒辦法回歸正常生活。
雖說把沈太太懟了一頓,但如果要給原主報仇的話,這鴻門宴,似乎不去不行。
白晚舟起身,伸手收起了邀請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