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庶人,我是玄鳥衛,今奉陛下之命,接你一家回京!」
佛堂上,遍地屍體,賀蘭嬈嬈勁衫提劍,身姿韻律,款款動人。
曾經的冀王唐仲平,如今的唐庶人,身軀止不住地發抖,卻還努力維持著一個皇族最後的尊嚴,壯起膽子問道:「你們……既然是我阿母派來的,卻為何……要殺掉這些看守我的官兵?」
「因為,他們已經不忠於陛下。朝廷十幾天前,就有旨意,叫他們護送你們返京,可他們卻遲遲不動。我查到,他們居然勾結謀反的北朔王,想拿你們待價而沽,自然該死!」
賀蘭嬈嬈盯著唐仲平,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蟬鳴寺』現在由我接管了,唐庶人可以放心歇下,明日一早,我們啟程回神都!」
說罷,賀蘭嬈嬈向唐仲平優雅地一欠身。
夜行衣靠,緊緻貼身,優美的臀線如驚鴻一瞥。
藏身於樑上的唐治不禁暗想,好美!待我成了「隆基哥」,我就把她召進宮來,時不時就讓她撅一下!
雞叫一聲撅一撅,雞叫二聲撅二撅。三聲四聲全身白,共渡殘星與曉月……
房樑上的唐治,本名唐從心。 ❁
五年前,藍星上的他報考美術學院落榜了。
其實他並不難過,不過他覺得至少該對家長有個態度。🐚♠ ❻9ˢнυx.ᑕ𝕠๓ ♥😂
恰好那天大雨,他就故意把自己淋成了一隻落湯雞,但他順手扶了一根漏電的電線桿……
而這個世界,唐庶人的第三子唐治,當時正在蟬鳴寺後院的一棵大桃樹下避雨。
忽然一道驚雷落下劈中了大樹,也劈中了唐治。當他一臉焦黑地甦醒過來,就從唐治變成了唐從心。
唐從心不僅掌握了這具肉身,同時也擁有了這具肉身的記憶。
於是,他知道,這個世界叫大周。
大周的皇帝是一個女人,名叫賀蘭曌,是他的祖母。
而他的父親叫唐仲平,是曾經的二皇子,如今的唐庶人。
女皇帝本是皇后,夫死謀國,大炎就變成了大周。
唐從心以一個學渣所能記起的有限的歷史知識,結合這個世界的現狀,總感覺這個平行世界特別像藍星的唐朝。
這個世界,應該就是一個似是而非的唐朝,而他唐三郎,大概就是一個似是而非的李三郎!
按照這種概率,他將來也會做皇帝!
……
蟬鳴寺的建築布局,就像一個三進的四合院兒。🎁☟ ❻❾s𝕙υ𝕏.Ⓒ๏𝐌 ♟😾
第一進是前殿,原本由看守他們的士兵們駐守,現在被玄鳥衛占據了。
第二進,住的就是唐庶人一家和他們的貼身僕從、奴婢。
第三進院落是個大院子,裡邊是一處塔林。
前殿的殺聲震天,就連風雨驚雷都遮掩不住,住在二進院落里的人早就被驚醒了。
不過,他們不敢踏足前院,只能忐忑地等在遊廊之下,忽然見唐庶人倉惶而歸,頓時騷動起來。
「回去,都回去!有什麼事,明早再說!」
不等他們跑過來,唐庶人便厲聲喝斥起來。
廊下雨水密如珠簾,慘澹的廊下燈光映著唐庶人鐵青的臉色,宛如一隻鬼魂。
說完,唐庶人就倉惶地鑽進了第一處禪房。
冀王妃韋氏就站在門裡,丈夫一進門,她馬上「呯」地一聲關緊了房門。急急問道:「夫君,前邊發生什麼事了?」
唐仲平坐在榻邊,慘澹的燈光映著他失魂落魄的臉,臉上還有斑斑血跡,看得韋氏一陣心驚肉跳。
唐仲平啞著嗓子道:「『玄鳥衛』的人來了!」
韋氏嚇得腿兒一軟,駭然道:「阿母知道我們要投奔朔北了?」
唐仲平搖搖頭,臉上湧起一抹扭曲的笑意,比哭還難看:「應該沒有,只是……朝廷已經發覺看守咱們的人被北朔王收買了。」
韋氏驚道:「那……那麼那些守衛……」
唐仲平道:「被殺光了。」
韋氏呆住了。
唐仲平又道:「他們明天一早,就要帶我們回京。」
韋氏聽了,臉上不禁露出似哭又似笑的表情。
在」蟬鳴寺」苦捱了十年,始終不見回京的希望。如今終於下了決心,要投奔北朔王,可女皇的旨意偏偏到了。
唐仲平僵滯的眼神動了動,緩緩抬起頭,對韋氏道:「娘子,回京,自然是我們的首選。阿母雄才大略,北朔王又只有一隅之地,不可能抗拒天兵的。」
韋氏遲疑地道:「可是回京……怕是凶吉難料啊!」
唐仲平點點頭,道:「我知道。所以,我在想,應該安排治兒去投奔北朔王!」
韋氏愕然道:「讓三郎去投奔北朔王?你不是說北朔王不可能成氣候麼?」
唐仲平道:「雖然北朔王成不了氣候,但是只要我和大郎和二郎還活著,三郎就永遠不是前朝大炎的第一合法繼承人。
那麼,若他在北朔王手中,你說,阿母會殺了咱們,替北朔王扛起大義之旗掃清障礙麼?」
韋氏一聽,不禁豁然開朗。
她一把抓住唐仲平的手臂,驚喜地道:「好主意!反正三郎也不是咱們的親生骨肉,叫他替咱們去擋個災,也不算白養了他!」
唐仲平嘿然一笑,撫須自得地道:「當初你生下三郎時,我就把他與家僕之子悄悄調換了。
原本打算一旦阿母對咱們動了殺心,至少可以給咱家留一條血脈,卻不想無心插柳。」
韋氏歡喜地道:「是呀!這假三郎不過是個奴才子兒,卻要喚你我爹娘,和咱們的親骨肉稱兄道弟,我早看不下去了,這次正好把他打發了去,也省得礙眼。」
驚雷聲又起,韋氏停頓了一下,等那窗欞撲簌簌的聲音稍歇,才在密集的雨聲中繼續說話。
「萬一北朔王和安載道真的造反成功,你我再以孝道相迫,叫他讓出皇位,大不了先以太子之位穩著他,再找機會把他毒死,咱們一家也就能團聚了!」
韋氏越說越開心,誇獎道:「郎君真妙計也!」
自從被貶為庶人,「啖狗腸的懦痴漢」是韋氏罵丈夫時常掛在嘴邊兒上的話,如今卻開口誇獎了。
唐仲平撫著鬍鬚,悠然自得:「吾父為皇,吾母為皇,吾兄亦為皇,吾,畢竟也是天潢貴胄,一些存身延嗣的小小謀劃,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