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陶眠每月去陸遠笛那裡修習的日子。🍑 ⋆ 🍭 🎀 𝟨𝟫𝓈𝒽𝓊𝓍.𝒸☯𝓂 🎀 🍭 ⋆ 🍑
陸遠笛是青渺宗最年輕的宗師,地位僅次於宗主顧園。
每個弟子都要定期去陸遠笛那裡修煉,陶眠也不例外。
只是……
「小陶,你來了?」
「遠笛師父,這回要吃,不是,要練什麼……」
陸遠笛讓陶眠叫她「遠笛師父」,陶眠不知道為什麼,但每次這麼叫,陸遠笛似乎都很得意。
他失去記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狠狠降輩分。楚流雪、楚隨煙和沈泊舟他們還好,只讓陶眠叫一聲堂主。
榮箏是師姐,元鶴這個師兄當得良心不安,偶爾會勸陶眠直接叫他的名字就好,但陶眠不答應。
至於藍枳和程越,他們要叫陶眠一聲師兄。雖然從師父降到師兄,還是降了輩分,好在他們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低一層,總不算太過分。
陶眠本來就是個性子隨和的人,只有某些人才會激起他的反骨,所以陸遠笛讓他叫師父,他也乖乖叫了。
至於所謂的修習……
陶眠看著眼前新開的酒樓,隔著很遠都能嗅到飯菜和酒的香氣。
陸遠笛已經等不及了。
「走走走,今天吃這家!」
雖然青渺宗的同門時常偷偷帶陶眠出來玩,但他們玩得還各有側重。
就比如楚隨煙總喜歡帶陶眠去看小人書,榮箏喜歡帶他走街串巷、四處閒逛……
陸遠笛只喜歡帶著陶眠去各處好吃的地方吃東西。
陸遠笛胃口其實不大,她多數時候早早撂下筷子,然後專注地望著陶眠吃。
「我……是不是吃得太久了?如果著急的話,我們可以隨時走。」
「沒關係,你吃你吃,我也再吃點。」
每次陶眠說要回去時,陸遠笛就會重新拾起筷子,夾幾口菜,很認真地敷衍他。
陶眠吃飯不緊不慢,陸遠笛兩手握著一杯熱茶,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對面的人。
看著看著,陸遠笛就流了眼淚。
陶眠一驚,筷子都要嚇掉。
「怎麼哭了?這家的飯菜還可以啊,不至於難吃到哭吧?」
幸好他們在雅間,不至於引來太多關注的目光。
陸遠笛自知失態,可她克制不住。她接過陶眠遞來的手帕,眼淚卻是擦不乾的。
她很慶幸,卻又難過,還帶著許多說不出口的委屈。
「你不知道,我們經歷了多少,才能坐在這裡吃一頓飯……」
她只說到這裡,哽咽著,後面的話卡在喉嚨中。
陶眠把筷子撿起來,又規整地放在碗邊,擔憂地望著陸遠笛。
陸遠笛搖搖頭,示意他什麼話都不必說。
這是她單方面的情緒宣洩,陶眠現在只是一張白紙,他遺忘了全部。
帶著記憶轉世的,只有他們九人。
她知道師弟師妹對於要不要讓陶眠恢復記憶這件事,出現了分歧。陸遠笛表面上更傾向於藍枳沈泊舟那種順其自然的態度。
可在她心裡,又怎麼會甘心讓陶眠遺忘全部,讓一切從頭開始呢。
陸遠笛相當矛盾。她不知道現在對於陶眠而言,究竟哪條路才是好的。
忘記一切,他會輕鬆地活著,安心在青渺宗當個廢柴弟子。
但只有擁有記憶,他才真正算得上他們九人的師父。
「遠笛,」就算陸遠笛不讓陶眠說話,陶眠也開口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傷心,但我能感覺到,那與我有關。」
他又遞了一張乾淨的手帕,給陸遠笛。
「你,還有其他同門,似乎在隱瞞我一些事情。」
陸遠笛張口欲言,陶眠微微抬手,示意她不用解釋。
「我知道你們不會害我,但我能感覺到你們身上焦急的情緒。包括薛瀚和阿九。遠笛,我並不傻,你們交換的那些眼神,還有轉過身去的嘆息,我都知道。」
陸遠笛的情緒稍稍平復一些。她的眼眶還紅著,但能和陶眠正常交談了。
「我們……只是暫時沒有等到合適的時機。」
「什麼時機呢,」陶眠的聲音帶著安撫的力量,「遠笛,只有你向我坦白真相,你才能知道,我是否有承受它的能力。」
「可是,萬一我說了……」
「如果你了解你過去認識的那個我,那麼對於我能否接受真相,你心中應該早有判斷才對。」
陶眠這樣說道。
陸遠笛的手指收緊,手帕被她攥出一道道褶皺。
「小陶,對不起,這件事,我不能擅自做出決定。如果我太武斷,就會傷到其他同門的感情,我不能……」
那天陸遠笛和陶眠回到青渺宗,陸遠笛沒有再多說一個字。
陶眠心情複雜,他本以為陸遠笛會對他坦誠,可到頭來,還是無數的謎團。
他們回去的時候,天色已晚。陶眠躺在床上無法入睡,索性出來走走。
他來到湖邊,這是青渺峰上最大的一片湖,叫月湖。
湖中心的涼亭有一道人影,陶眠眯起眼睛,試圖看清那人是誰。
對方微微轉了身子,月光恰好照在他的臉上。
是青渺宗的宗主顧園。
顧園也望見了他,隔著浩淼的湖水,對他微笑。陶眠想了想,一轉方向,朝著湖心亭走去。
顧宗主很有閒情逸緻,還帶了茶具過來。
他給陶眠倒了一杯。
「今日和遠笛外出了,是麼?」
「是……」
陶眠想起那混亂的一頓飯,眉頭微微皺起,聲音也帶著嘆息。
「顧宗主,大家到底在瞞著我什麼呢?被蒙在鼓中的感覺並不好。
所有人都在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
顧園能夠理解陶眠的心情。
「你覺得自己有信心承接未知的一切,可大家卻把你想得太脆弱了。這種矛盾讓你覺得很割裂,對麼?」
「嗯,是這樣。」陶眠坦誠點頭。
「那你覺得最糟的情況是什麼呢?你有沒有想過,大家瞞著你的那個秘密,是什麼?」
顧園這麼問了,陶眠還真認真努力地思考。
他思考了一會兒後,嚴肅地望著顧園。
「我該不會是個渣男,和你們都有一段情,然後把你們都忘了吧?」
「……」
顧園很少有這樣沉默的時候,但陶眠驚人的言論每次都能讓他變得沉默。
可他有琢磨了一遍陶眠說過的話,笑了。
「這樣講,倒也不算錯。」
「啊?」
這回震驚的是陶眠。
「不是,宗主,是開玩笑的吧?不能啊,我就算不是完全的好人,那也不至於壞到這種程度……」
顧園笑了笑,轉而望向天邊的月。
「今晚有月食。」
「真的?怎麼知道的……」
「是元鶴算出來的。但是,只有月食還不夠……還要等月散。」
「月散是什——」
陶眠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又是熟悉的眼前一黑。
他脫力地靠在椅子上,顧園緩慢地站起來。
這時其他幾位師弟師妹也出現了,湖心亭足夠大,就算他們幾人同時站在這裡,地方也夠用。
楚流雪的眼中有擔心。
「師兄,現在就要開始麼?」
「嗯。今夜就是百年一次的月散之日。錯過今日,我們就真的沒機會了。
成與不成,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