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姻笑著垂視她,分明知道黎棄周身都被鎖鏈死死禁錮難以起身,卻沒有半分要俯身的意思。
但黎棄並未要求她俯身,而是主動一點一點地、艱難地單膝跪地,緩慢地站起來。
縱使每一次動作都牽扯她尚未結痂的傷痕,每一次都帶來刻骨銘心的痛苦,就像在執行最慘絕人寰的刑法,一點點消磨意志、折磨肉體。
血肉相連又被貫穿鎖骨的鏈條磨得發疼,但她仍然偏執地盯著格姻那漫不經心的神色,站起身來,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浮現出笑,仿佛滿不在乎自己承受的痛苦。
「我來教你啊,寶貝。」
黎棄低啞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響起。
就在這個充斥血腥味,骯髒又罪惡的牢籠里,將格姻猛地抵在冰冷的牆面壓著她相吻。
偏執又狠戾的吻,口腔被咬破嘴唇所帶來的血腥味交織。
她沉浸在罪惡的深淵裡,享受深淵所帶來瘋狂上癮的快感。
骨髓都在叫囂著瘋狂,衝擊著面前這個令她極度瘋狂、極度渴望又怨恨的人。
黎棄清楚,她是在飲鴆止渴。
但沒辦法,誰讓面對的是這個人。
這個,迷人到她無法抵抗的人。
她強制將格姻雙手高舉過頭單手桎梏她兩隻手腕,另一隻手占有欲地攔著她纖細的腰肢垂頭吻得兇狠又熱烈,簡直就是要將格姻吞吃入腹的激烈。
格姻無力躲避,被迫承受她猛獸般兇猛的吻,眼底儘是陰沉到極點的恨。
在這場名為「吻」的糾纏中,黎棄閉著眼,而她卻始終睜著眼死死盯著這個賤人。
她懲罰般狠狠咬破黎棄的嘴唇,鐵鏽味卻宛若興奮劑讓這個賤人更為肆意,不留有絲毫餘地侵略她。
酒紅色的髮絲傾落在胸口,銀白長發凌亂地與之糾纏。
她就像是窮途末路的賭徒見了金錢,不顧一切也要得到的那種致命的瘋狂。
格姻雙手被束縛,連偷襲都不行。
她微微放鬆了些,任由黎棄摟著她的腰不再支撐,懶懶地輕抬睫羽,眸底也很是無所謂。
就當被狗咬了。
反正黎棄接吻技術還是不錯的。
但眸底本能地厭棄與燃燒的怒火還是將她企圖自欺欺人的謊言揭露了個徹底。
——這個混蛋是瘋了嗎?!
真的好討厭好討厭!
她有朝一日一定要殺了她!!
這個吻真的噁心死了。
牆壁是冰冷的,吻是炙熱的。
這絕對是她最難忘的一個吻。
和自己此生最討厭的死對頭第一次接吻。
那種極度不適又被迫沉淪的禁忌感似要衝破一切理智的束縛。
像在令人恐懼又絕望的幽暗深海,又似在黎明。
在即將沉溺於窒息之際——
浮於水面。
因為,格姻掙脫了桎梏將黎棄鎖骨被貫穿的那條鎖鏈狠狠扯開。
頃刻間,血珠噴濺。
她雪白的肌膚上落下滾燙的幾滴鮮血。
血濺在眼尾時,她睫羽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但緊接著,是黎棄痛苦的悶哼。
格姻不用承受都知道,貫穿鎖骨的粗大鎖鏈在滑動時那種撕裂的劇痛。
但她只是無比輕柔地撫過黎棄唇角的血跡,靜靜地欣賞她蒼白依舊妖冶美麗的臉,又一次報復性地扯動了那條被血浸染的鎖鏈。
很顯然,黎棄此刻的臉色更為蒼白,沒了血色,如同被襲擊的野獸發出痛苦壓抑的喘息,尤為可憐。
「吻了我,是該受懲罰的哦。」
唇角上揚,語調溫柔。
就像在安撫,但惡意不加掩飾。
儘管現在殺不了她,但讓她痛苦,就足以能讓格姻感到愉快了。
她要潛移默化地告訴黎棄,接觸她,需要付出代價。
「親愛的,唯有你,是我眼裡最獨一無二的存在。」
格姻微笑地誘哄。
「你的痛苦,是滋潤我的養料。」
「你不是愛我嗎?無論我是否厭惡你、是否傷害你、凌辱你,你都應該一如既往地奉獻出你的一切來取悅我。」
她的話是那麼的甜蜜,但甜蜜的外殼之下是最危險的罌粟花種。
一旦相信了蠱惑的甜言蜜語,控制心神的種子就將生根發芽,再不斷地野蠻生長、纏繞住身體、擠出內臟與鮮血、挖空所有血肉留下一個聽從指揮的麻木、沒有靈魂的軀殼。
「痛苦只是你所認為的痛苦,但只要愛我,貢獻你的痛苦為我的養料不是應該的嗎?」
格姻染血的指尖攀上了黎棄的脖頸,冰涼的指尖如同毒蛇,纏繞住修長的脖頸,再緩慢輕柔地扼住了她的命脈……
——瑰麗詭譎的愛人笑得燦爛,溫柔的話語下一刻就化為使人窒息而亡的鎖鏈。
黎棄從未有任何制止她的動作,但那雙深邃的眸子卻無端顯得玩味散漫。
她不斷收緊的手頓住了。
「怎麼不繼續了,我親愛的屠夫小姐。」
黎棄戲謔地笑。
——格姻手腕處的血管,突然之間破裂了。
皮膚表面呈細絲狀、蛛網狀分布,腫痛感襲來,她眸光投向手腕,血管從皮膚下湧出,詭異得宛若克蘇魯神話里的觸手。
血管在空中詭異地遊動,格姻危險地眯起了眼。
「啊偶~」黎棄笑得很賤,「好像我親愛的甜心受傷了呢?好心疼哦。」
格姻清楚是黎棄在控制,於是在用另一隻手將那條鎖鏈向她這邊猛然一扯,在黎棄悶哼時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世界都好似靜止了。
唯有某人意想不到地心臟狂跳。
黎棄的確怔住了,乃至根本沒料想到格姻以吻為掩護的致命襲擊。
「噗嗤」
旋即,在淺淺驚訝時,匕首毫不猶豫捅穿了她的後腦。
血管的控制停了下來。
某人的心跳也停了下來。
遺留之際,她看到格姻眸底是毫無感情的冷漠,緩緩露出勝利者燦爛而美麗的病態笑容。
懶懶地撩起眼皮,對她唇語:
親愛的,爽嗎?
她就像一朵嬌艷欲滴的虞美人。
冷血、迷人。
原來毒素麻痹了心臟後,卻阻止不了為她狂跳。
那一刻,黎棄覺得——
她更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