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洋娃娃和貓眼裡的一樣,馮七葉覺得有些眼熟,但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周圍的洋娃娃正快速朝他圍攏。
馮七葉抽出槍,準確無誤地擊中幾個快要貼到他的洋娃娃,但實在太多了,馮七葉的子彈終於打完了,他環顧四周,被擊中的洋娃娃正掙扎著爬起來。
這些東西果然打不死。
馮七葉看著被堵死的門口,準備等死——反正也不會真的死。
洋娃娃接二連三地貼過來,馮七葉有種擠地鐵的感覺,這種感覺對他一個天天擠地鐵上學的大學生來說並不陌生,他無所謂地任由擠著,甚至開始好奇這些洋娃娃要搞什麼鬼。
很快他就明白了。
這些洋娃娃貼緊他之後用手撕開衣服,裡面不是人體,而是一堆被人皮包裹塑成身體的棉花。
棉花塞得很緊實,每個洋娃娃身體裡都有很多。馮七葉在人堆里艱難抬頭,就見她們把棉花全部掏出來,獰笑著塞在馮七葉周圍。
先是脖子周圍,再是嘴唇、鼻子……
然後狠狠壓實。
奇怪的是,這些棉花像有自我意識似的緊緊貼著馮七葉,像粘密的蛛網一樣。
她們起身後,馮七葉整個人已經被棉花覆蓋,她們把撕下來的衣服布料鋪在棉花小山上,布料就像鎮山符一樣貼著上面紋絲不動,棉花也再沒有起伏。
馮七葉被困在了一個裝滿棉花的密閉容器里。
被強烈的窒息感激發出的求生欲讓他劇烈掙扎,可棉花太多、太密了,馮七葉試圖在棉花的空隙里呼吸,棉花卻如潮水般撲過來,堵住了口鼻。
慢慢的,馮七葉不再掙扎,他輕輕地吐出最後幾絲氣,臨死前腦子裡划過很多想法,但都是關於一個人的。
這個葉眷風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兒?他會有危險嗎?他會不會來找我?
就在馮七葉帶著這些想法將要陷入沉睡時,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陣腳步聲傳來,清閒從容。馮七葉記得這是喬治的腳步。
「把布料掀開,別悶死了,不然功夫全白費了。」果然是喬治的聲音。
洋娃娃們忙掀開布料,刨開棉花,剛剛還貼得死緊的棉花溫順地散開,露出馮七葉慘白的臉。他汗濕的頭髮貼在額頭,張嘴微弱呼吸著,像一條快要缺氧而死的魚。
「把他綁起來。」喬治冷冷下令。
馮七葉艱難地掀開眼皮,看見洋娃娃把滿地棉花撿起來,塞進人皮里,臉上掛著的微笑隨著動作詭異地扭曲,起伏。
馮七葉周圍的棉花很快消失,他動動手臂,想站起來,可全身脫力一般,根本動不了。
洋娃娃掏棉花時只有一個地方沒掏——腦袋。
馮七葉想到了藏在洋娃娃腦袋裡的便簽,說不定那真是一個線索,也是洋娃娃的弱點。
那個弱點是假冒葉眷風的洋娃娃帶他找到的。
但為什麼要幫他呢?
馮七葉走神時,洋娃娃已經把棉花揉成的繩子綁在他手上了,他的嘴巴也被膠布堵住了。
「走。」喬治一聲令下,馮七葉被帶出房間。
腳步虛浮地踩在吱呀作響的地板上,他猛然想起那個洋娃娃熟悉的臉——
是Jane! 喬治最喜歡的洋娃娃。
馮七葉轉頭尋找Jane的身影,誰知喬治立馬下令用黑布遮住了他的眼睛。
馮七葉:「……」
自討苦吃,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馮七葉很討厭當瞎子,也不喜歡黑暗。
但他現在被蒙住眼,丟進一個黑暗的屋子裡,手腳被捆住,甚至臉都被蒙住。
心裡沒由來升起一股煩躁。馮七葉感覺自己要在黑暗中窒息了,他重重喘著氣,勉強試圖平靜下來。
馮七葉記性很好,他回憶著來這裡發生的一切,試著從腦子裡翻出一些線索。
他在回憶到進房間時猛然停住,他記起房間外的景象,他的房門是和葉眷風連在一起的,中間卻和其他房間不一樣,他們的房門中間隔了較寬一段距離。
那段距離不是很大,不容易引起注意,但卻是可以放下一扇門的,也就是說,他和葉眷風的房間之間隔了一個房間。
而那些東西就是通過這個房間冒充葉眷風和他對話的。
他連續被這個東西騙了兩次。想到這裡,馮七葉微微感覺有些不適。
他在黑暗中動了動,手腕上綁著的蛛絲黏黏地粘著他,微微拉長了點,到一定長度又止住了,和彈性橡皮筋一樣。
這感覺很不舒服,馮七葉皺了皺眉,眼睛上蒙著的黑布隨動作擦了一下他的皮膚,更不舒服了。
儘管有沒有黑布沒多大區別,他還是向一邊倒下身子,把臉貼在地上,想把黑布搓下去。
臉頰剛碰上地,他就頓了一下。
地板不是堅硬的,反而很柔軟,像塊巨大的海綿。
馮七葉借著摩擦力把黑布取下,眼睛周圍全是捂出的細汗。
他睜眼看了看四周,果然漆黑一片。
馮七葉一個發力立了起來,蹦蹦跳跳地去摸索環境。由於手腳都被捆住了,兩手又捆在胸前,他活動起來就像殭屍一樣。
馮七葉跳了很久,發現這個房間是空的,一點東西都沒有放。
跳著跳著,手突然碰到一個綿軟的東西,他細細觸碰,發現這是海綿,所以這塊牆壁,是用海綿包裹著的。
捆綁的身體,空空如也的房間,被海綿包裹的牆壁和地板,這一切都好像是為了一個目的——
讓房間裡的人死不了。
是作為人質要挾其他隊友嗎,還是阻止玩家復活?
就在這時,一束光突然從馮七葉的身旁射來,馮七葉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他隱隱約約看見那束光晃晃悠悠朝他靠近,然後手臂突然被人拉住,還沒來得及睜眼,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沒事吧!」
是葉眷風。
葉眷風飛快把他鬆了綁。
馮七葉活動了一下手腕,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不怪他,主要是一連被騙了兩次,多少有點警惕。
葉眷風鬆開手:「還沒和你說吧,組隊的隊友可以相互傳送,不過這個機會在每個遊戲裡只有一次。」
馮七葉懷疑地看了他一眼,葉眷風終於覺察出一些怪異,他思索一番,猜測:「你剛剛遇到了什麼?是不是被騙了?」
他湊近馮七葉:「有人假冒我吧。」
他這句話說的甚至是陳述句。
葉眷風湊近後,臉上的睫毛都被馮七葉看得清清楚楚。馮七葉突然抬手,用指腹摁了摁他眼下的某個地方,摸到了一塊凸起。
葉眷風皺了皺眉,還沒說話,就聽馮七葉問:「疼嗎?」
葉眷風愣了愣,誠實地點頭:「有點。」那裡有一個傷口。
馮七葉問:「怎麼弄的?」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那塊傷口,傷口不長,但是有點深,微微向外冒著血點,有一部分已經結痂了。
葉眷風嘴比腦子快,幾乎立馬答到:「進遊戲時被樹枝刮著了。」
馮七葉「嗯」了一聲,隨即微微仰頭,手指從傷口處移開,輕輕朝那裡吹氣。
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敏感的傷口處,靠近傷口的眼睛也不可避免地起了霧,睫毛被潤了潤。
葉眷風幾乎是大腦空白的,馮七葉湊近後,氣息縈繞在他周圍,他已經好久沒有感受過這麼強烈的樹葉的清香了。
沒錯,馮七葉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樹葉的清冽香氣。
葉眷風突然想到了什麼,久久沒有回神。馮七葉已經移開了,他敲了敲葉眷風的額頭,笑著說:「傻了?」
樹葉香氣忽的淡了,葉眷風才猛然回神。
他靜了一會兒,才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丟掉,他輕笑一聲,挑眉:「不懷疑我啦?」
語氣就像哄小朋友的幼兒園老師。
馮七葉點點頭:「嗯。」他指了指葉眷風眼下的傷口,「剛剛有兩個冒充你的,我發現他們都是一個洋娃娃變的,而且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受傷後不會流血,只會往外冒棉花。」
顯而易見,這個葉眷風不是假的,因為他有一個冒血的傷口。
馮七葉又把他的所有經歷告訴了葉眷風。
「你是說那個洋娃娃是jane?」
「嗯。」馮七葉點頭。
「那看來重要線索就是她了。」葉眷風皺眉,「那她為什麼要幫你呢?」
「不知道。」馮七葉說,「我們現在怎麼出去?」
手電筒照了半天,除了海綿什麼也沒看見,甚至連門也沒有。
求死重開的機會都沒有。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心知肚明,這個遊戲的boss顯然知道他們是玩家。
boss的目的很明顯,就是要把他們全部抓起來,求死不能,這樣玩家就不可能重開出去,從而通關不了遊戲,這個世界也不會就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