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隨沒料到馮七葉會突然掀他帽子，反應過來後一把搶過帽子扣回去。
「馮老師……」
這是馮七葉見過他傷的最嚴重的一次，從何娟的表情來看，這是恐怕也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馮七葉有些心疼和無奈，不管他是不是有受虐傾向，這都太過了。
他儘量心平氣和說：「先處理傷口吧。」
說完他從抽屜里翻出一些包紮用的藥物，這是他前天翻到的，看來是以前的馮老師給他療傷用的。
看著林清隨熟練地擦藥，馮七葉隨口問道：「這是顧林川打的嗎？」
沒想到林清隨愣了一下，才似乎有些猶豫地點點頭。
馮七葉發現了他的不對勁，皺眉：「真的？」
林清隨更心虛地一連「嗯」了好幾聲，匆忙道：「我回去了馮老師。」說完轉身就要走。
「等一下!」馮七葉叫住他，「別走。還有，把顧林川叫過來。」
林清隨的腳步頓了頓，還是應了聲。
過了會兒，林清隨回來了，身後站著一臉無所謂的顧林川。但馮七葉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若有若無地瞟著林清隨被繃帶遮住的額頭，神色有些擔心。
「老師，找我什麼事？」顧林川不耐煩地問，又看了眼林清隨，「不會是因為我打他了吧？」
不等馮七葉說話，他輕蔑笑了聲，滿臉的無賴樣：「馮老師您難道不知道是他自己要我打的嗎？怎麼，您還想讓我負責啊？」
馮七葉冷靜地說：「不是你打的。」
顧林川一頓，差點咬到舌頭，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喲，馮老師您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想為我開脫嗎？」他說著語氣冷了下來，「是不是我爸給你錢了？」
馮七葉意外地看著他，要不是因為他確定這小子沒有打林清隨，他差點就信了。
馮七葉繼續說：「你怎麼證明？」
顧林川：「學校里人盡皆知……」
馮七葉：「口說無憑。」
顧林川噎住了，半晌才開口：「那你有嗎？你連『口說』都沒有吧？」
馮七葉笑了笑，顧林川直覺不好，剛想逃，腳還沒邁動，何娟就喝道：「站住!」
班主任發話，顧林川只能留下了。不過讓他好奇的是，何娟一直都不管她教的兩個班，現在又為什麼多管閒事讓他站住？
何娟在聽到不是顧林川打的林清隨時就不想離開了，她一定要知道真正的霸陵者是誰。
也不是她關心學生，只是因為之前以為是顧林川霸陵的時候不敢報告給學校，因為顧林川的父母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老闆，學校都是他們旗下的，根本惹不起。
而現在就不同了，既然霸凌者不是顧林川這跟難啃的骨頭，而是其他人的話，那她就可以把這件事上報給學校，也不管林清隨是不是受虐狂，只要他受傷了就是被霸陵了，這樣她一定可以被評為優秀教師，並且領一大筆獎金了。
於是何娟立馬化身認真負責關愛學生的好老師，先是溫柔地拍了拍林清隨的肩膀，安慰他沒事，說出來就好了，然後緊緊盯著顧林川，大有一副你要是敢跑我就跟你同歸於盡的架勢。
在何娟沒注意的地方，馮七葉看到林清隨抖動著身子，臉深深埋下去，很害怕，很恐懼的樣子。
馮七葉重新看向顧林川：「把手拿出來。」
顧林川沒法，只好不情不願伸出來。
馮七葉看了一眼，對林清隨說：「臉抬起來。」
林清隨顫顫巍巍抬起臉。
馮七葉瞟了眼他臉頰新添的一段指甲掐出的傷口，淡淡說：「這不是你掐的。」
「為什麼？」顧林川有些不服氣。
馮七葉指了指那段傷口：「這種傷口掐的很深，需要指甲很深才行，而你的指甲很淺。」
顧林川猛吸一口氣，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道：「不是老師，」他冷笑一聲，「您還不讓我剪指甲了啊？」
太真了，馮七葉都差點懷疑自己了。
不過他一向都是很自信的，於是他又說：「把手張開拿到他臉上……」
「什麼？!」顧林川聽到這句話睜大了眼睛，忍不住打斷。
這不就是一個撫摸臉頰的姿勢嗎？
馮七葉有些無語地接著說：「做一個扇巴掌的姿勢。」
「……」
「麻煩你下次說完好嗎？」
「……」
麻煩你下次不要打斷好嗎？
顧林川把手放在林清隨的左臉上，馮七葉卻搖頭：「右邊。」
於是顧林川艹了一聲，又放到了右臉。
馮七葉伸手幫他調整了一下位置，顧林川這才猛然發現，他是在把自己的手掌和林清隨臉上的巴掌印做對比!
完了!
顧林川想把手抽回來，卻被馮七葉死死按住了。
馮七葉看著斯斯文文的沒想到力氣很大，顧林川怎麼都抽不回來，只好不動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顧林川知道他的目的，他現在只能垂死掙扎一下。
馮七葉不出所料地說：「你的手掌和林清隨臉上的巴掌印不能重合，不是你打的他。」
顧林川倔強地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辯解，但現在鐵證如山，他實在說不了什麼了。
馮七葉見氣氛有些僵硬，想了想說：「你不會想告訴我你的手縮水了吧？」他頓了頓，「我相信科學。」
顧林川：「……」
何娟：「哈哈哈哈。」
什麼時候馮七葉這麼幽默了？她意外地想，不過他最近變了好多，不僅對他諂媚地討好，還主動讓她守在辦公室，以前他可是巴不得自己來當林清隨的班主任的。
馮七葉看著低頭默不作聲的林清隨，放軟了語氣：「告訴我，為什麼要騙別人是顧同學打的你？」
他沒有問顧林川，顧林川也不想回答，只看著林清隨的傷口不說話。
林清隨顫了顫，沒說話，馮七葉就自己猜起來。
「這個手掌印是個成年人的，說明不是學生霸凌的你。指甲很深，說明是個不愛打理的人，可以排除老師。那麼就是校外的人，你平常被別人打，家長不可能不管，除非——」他看到林清隨明顯僵硬了，輕聲問 ，「他是你爸爸，對嗎？」
他話音剛落，林清隨猛的抬頭，眼睛紅得滴血，滿臉驚恐和哀求：「馮老師，求求你不要告訴別人，好不好？求你們了……求你們了老師!」
何娟不滿地說：「為什麼我不能告訴別人？這可關乎——」她的話轉了個彎，「……學生的生命安全，而且你要是再像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的。我馬上和校長聯繫，讓他……」
「不要!」林清隨發瘋似的衝到何娟面前，一把搶過手機，「不要告訴別人!」
何娟嚇了一跳，罵了句「神經病」就要搶回來。
顧林川一把打開她的手，冷冷道：「你敢打試試。」
何娟縮著不敢動了。
「我要退學，馮老師……」林清隨哽咽道，「我退學好不好？」
顧林川一怔，低聲道：「林清隨!」
馮七葉：「可以。不過你要告訴我為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
林清隨看了眼何娟。
何娟在心裡罵了一句，然後笑道：「我當然不會說的林同學，你放心吧哈哈!」
反正到時候出去了她再說也行。
這時馮七葉卻轉頭看向她，手裡拿著一部手機，屏幕上顯示已經錄音15分鐘了。
何娟：「……」
這下她別想說了，到時候馮七葉拿出錄音她就是有違師德，再加上顧林川……她可能立馬就能捲鋪蓋走人，順便落個找不到工作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