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進行到這裡，漸漸有了走向結束的味道。
向前抓緊時間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你想從我這裡獲得什麼？或者說，圓滿的靈魂宇宙會給你帶來什麼？」
「一個承諾，一個機會。」永恆的聲音深邃，坦然而又平靜，就如同祂的投影，由世界上最耀眼的光明和最深邃的黑暗共同構築。
向前一攤手：「沒聽懂。」
「你不需要懂；當你的宇宙達成圓滿狀態，我會來找你，尋求你的一個承諾。」永恆的投影開始慢慢變淡，聲音也逐漸飄忽，「在此之前你要小心，死亡不會輕易放棄，祂或者祂所指使的人會來找你。」
「如果這是你和祂的鬥爭，你就不能阻止祂嗎？」
「我已經阻止了很多；來自異維度的，和不同時間線上的，若非如此，你的生活恐怕會比現在更加不安，也更加精彩。但是接下來的是我也無法阻止的人，他們一直處在死亡的注目之下。」
眼看永恆的投影已經淡得難以分辨，向前仍不死心地追問：「你要的承諾是什麼，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我還能有更多的時間準備？」
「那不是現在的你能知道的……」永恆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但是向前仍聽得清清楚楚，「那是屬於神與神之間的約定……」
永恆離去，靈魂領域重新歸於平靜。
向前的精神進一步萎靡下來，剛才與永恆的交流耗費了他所剩無幾的精力。因為主人的低落，整個靈魂領域都顯得異常低沉、安靜。
良久之後，向前突然發出一聲冷笑，半是質疑半是猶豫地自言自語：「我會成為神？你又真的是神？」
他的聲音就如同他此刻的精神一樣低沉喑啞。
隨著聲音消逝，向前的意識也從靈魂領域脫離出來。
眼前仍是時間寶石翠綠色的光芒，時間也僅僅過去短暫片刻，四周寂靜如常。仍未有人發現向前進入了禁室，哪怕阿戈摩托之眼的現任主人也不曾感應到有人剛剛接觸了時間寶石。
眸中映著寶石的清澈光芒，向前突然想起了更多，一些被他所忽視的細節漸漸浮上心頭。
古一老師總是說看不清他的未來；這個未來或許不是泛指向前的整個人生，而是特指靈魂宇宙達到徹底圓滿的那個時刻？
那個連永恆也無法直接干預，只能旁敲側擊地助推，而後靜靜等候的時刻。
由此延伸開來，永恆為什麼要加速老師的時間線，提前促成至尊法師的更替？
祂想促成的變化是什麼？讓地球失去一個保護者？
不至於！
失去古一的保護，只會讓向前面臨更大的危險；在永恆與死亡存在分歧的情況下，這麼做的直接後果就是讓死亡得利。
是什麼原因讓永恆寧可冒著這麼大的風險，也要帶走古一老師？
向前注視著時間寶石，心裡突然冒出一個近乎荒誕的想法。
會不會，帶走古一老師的主要目的，就是讓自己主動去接觸、解析時間寶石？
他想起來，老師古一總是有意無意間讓向前與時間寶石保持距離，卻又一而再、再而三地慫恿自己接任至尊法師之位。
接任至尊法師之位，就能順理成章執掌時間寶石，也就等於知曉了這段特定時間線的特殊之處。而當自己選擇了拒絕後，老師也選擇了隱瞞真相。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將至尊法師之位和知曉時間線真相的機會捆綁起來？
又或者，單純只是巧合？
向前想了很多，卻始終理不清頭緒；很快，陣陣暈眩襲來，這是精神完全透支的結果。他打了個趔趄，幾乎就要跌倒，卻跌進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極度疲倦之下，向前連臉皮都不想抬；但身後抱著他的人有幾縷長發從肩頭灑落，貼著他的臉頰，他所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
那是清新香水中混雜著幾絲混沌黑魔法的獨特味道，更後面還有一大股空氣灼燒的焦臭味湧來。
這種焦臭味就更熟悉了，那些對空間魔法尚未熟練的新手法師們，每每在開傳送門的時候用力過度就會造成這種後果。
就像做菜的時候沒掌握好火候，把鍋底給燒穿了。
這麼多念頭緩慢地在腦子裡轉著，耳畔響起旺達聲音：「詹姆，詹姆……」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向前吃力地睜眼，眼前的俏臉上是與聲音同樣焦急不安的聲色；
他問：「你學會了開傳送門，什麼時候？」
見向前還能正常交流，旺達長舒了口氣：「就在……剛才。我發現你突然變得虛弱，心裡著急，又查了開傳送門的方法。」
向前啞然失笑。
在地球的另一邊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自己的虛弱狀態，只能說明兩人的心靈感應已經近乎本能，而且旺達這姑娘一顆心全都在向前身上，才會時刻關注他的狀態。
至於查找開傳送門的方法，自然是直接從向前的記憶里「查」。也幸好她查的是向前的記憶，否則真未必能成功打開傳送門。
旺達的魔法來源是西索恩的混沌黑魔法，傳統的卡瑪泰姬法術她根本無從使用；也就是向前的魔法同樣自成一派，在繼承卡瑪泰姬傳統的基礎上開創了調用自身魔力構築魔法結構的方法，被旺達情急之下移花接木，居然真的管用。
剛學會就能把傳送門開到地球另一邊，不愧是傳說中的緋紅女巫候選人。
不過，用純粹的黑魔法來構築白魔法為基礎的傳送門，也難怪會燒出那麼重的焦臭味。
旺達吃力地扶著向前站直起來，不等站穩就聽到身後「砰」一聲巨響，無數緋紅色的火花四下飛濺。
那是傳送門的魔法結構突然破碎的聲音。
一股失控的魔力流如洪水過境般席捲了整個禁室。
存放阿戈摩托之眼的石台在風中搖搖欲墜，四周擺放魔法禁書的書架如多米諾骨牌般連環倒下，掛在牆上的裝飾品、魔法道具隨風而起，在半空中盤旋舞動，那叫好一個風捲殘雲。
旺達張著小嘴，滿眼驚恐之色，被自己的傑作嚇呆了。
向前看看四周，無奈地嘆氣：「看來我要抽點時間給你補補課。」
說罷，他擠出最後一點力氣打開了一道傳送距離極近——更遠的他現在也開不了——的傳送門，趕在王師兄聞聲而來之前，拉著旺達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