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眼，樂檸低頭一看自己的打扮，臉瞬間熱了。
沒等周燃反應過來，樂檸邊往外跑邊丟下一句：「我睡了。」
看著被用力關上的房門，周燃無奈又好笑地捏了捏眉骨。
哎，還有點難。
樂檸還真的說睡就睡，雖然最後是掙扎許久才入眠的。
但總歸是入睡成功了。
她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她轉頭看了眼時間，迅速爬起來開門。
門一打開，就看到了在廚房裡忙碌的男人。
周燃還穿著家居服，看上去比日常少了分凌厲，多了絲溫柔。
樂檸正盯著看，周燃突然回頭。
她心虛了兩秒，淺聲問：「今天早上吃什麼？你燒退了嗎？」
周燃「嗯」了聲，「已經沒事了。」
「確定嗎？」
周燃失笑，看她一眼問：「要不來量一量？」
樂檸一怔，撇嘴道：「你別以為我不敢。」
周燃挑眉看她。
當下，樂檸還真有點騎虎難下。
她抿了抿唇，朝周燃走了過去。
兩人一高一矮，樂檸其實還挺高的，有一米七零的身高，但是每次和周燃一比較，她感覺自己太弱小了。
在周燃面前……顯得又矮又瘦。
偶爾對視，都需要仰著頭。
想著，她問：「你多高？」
周燃：「……你不知道？」
樂檸：「不知道。」
樂檸輕笑了聲，眼睛彎彎問：「我怎麼會知道呀。」
周燃噎住。
他伸手，拍了下樂檸腦袋說：「真不知道？」
樂檸哼了聲，伸手快速碰了下周燃額頭。
沒等周燃反應過來，樂檸便自言自語道：「嗯，量好了，沒發燒。」
周燃：「……」
他沒忍住，笑了聲。
他眼神裡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意味不明地盯著樂檸看了會後，趕她出廚房。
「去等著。」
「好。」
沒一會，早餐便好了。
樂檸邊吃邊和周燃聊天。
「你今天要去紀老師家裡嗎？」
周燃點頭：「總覺得有問題點在。」
樂檸眼睛亮了亮，看向他：「那你能帶上我嗎？我保證不給你惹麻煩的。」
周燃停頓了下，好笑看她：「不怕會出什麼事？」
「不怕。」
樂檸想也不想說：「就算出什麼事情了，不是還有你在嗎？」
她相信周燃，這人絕對絕對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周燃「嗯」了聲，也確確實實捨不得讓她受傷。
他思索了下：「好，帶你去看看。」
「嗯嗯。」
吃過早餐後，兩人便出發了。
紀老師的屍體檢查過，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種種跡象都表明是自殺，但周燃就是覺得有地方不對勁。
樂檸也覺得不對。
一個那麼熱愛生活的人，沒有抑鬱症，為什麼會自殺。
這個世界上珍惜生命的人數不勝數，她不相信紀老師是這樣的人，而且――她還有個弟弟。
也不像是因為家裡負擔不起來，壓力過大導致的。
學校那邊也給出了聲明，不是這個原因。作為一名老師，她壓力算不上很大，如果說醫學老師有一百的壓力，會計老師應該只有六十才對。
沒到會逼人自殺的地步，她人也溫柔，和同事相處也很愉快，至於學生，就更不用說了，所有學生都喜歡她，都誇她，每年的老師評分，紀老師都是滿分的。
紀老師家在別墅區那邊，距離周燃家還有點遠。
兩人出門時候，小肥貓就扒拉著樂檸的褲腳，到最後沒轍，只能是把它也給帶上了。
周燃側目看了眼，皺了皺眉：「它睡著了？」
「嗯呢。」
樂檸看著：「你說紀然會不會認識這隻貓？」
周燃搖頭：「不太可能。」
「為什麼？」
周燃道：「紀然工作太忙，謝為他們去採訪過，據說他比較少回家，一年也就那麼幾天在家裡，這小貓是流浪貓，他怎麼認識？」
樂檸「哦」了聲，說的也有道理。
她伸手戳了戳小貓肥嘟嘟的後背，嘆了口氣。
「我有點擔心。」
「擔心什麼？」
樂檸搖頭，說不上來。
她其實很怕見到紀老師的父母，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是自殺，他們怎麼能承受得住啊。
這是每一個家庭都不可承受的痛。
想著，她又戳了戳小貓咪，自言自語道：「你說這隻貓留給了我們，它會不會知道什麼線索啊？」
周燃笑了下：「不是在拍電視劇。」
言下之意很明顯了。
貓怎麼可能會提供線索呢。
聞言，樂檸撇撇嘴，不太開心說：「希望能早點破案。」
周燃承諾：「放心。」
他隱約覺得，要有大突破了。
雖然周燃也不確定自己這個直覺準不準。
兩人到紀家時候，能明顯感受到這個家的氛圍不好。
被陰霾籠罩著。
周燃說明自己身份和來意後，紀父點了點頭，看著兩人，眉眼間滿是倦色和頹然。
「周警官還有什麼需要了解的嗎？」
周燃頷首，低聲道：「抱歉。」
紀父搖搖頭：「你們做的已經夠好了。」
周燃應了聲，看向樂檸：「我們想去紀老師房間看看，可以嗎？」
紀父剛想要拒絕，紀然便從屋子裡出來了。
在看到樂檸的那一霎那，他下意識眯了眯眼：「這位是？」
紀父：「警察。」
樂檸抬頭，對著紀然那雙打量的目光，淡淡一笑：「不好，我是樂檸。」
紀然「嗯」了聲，突然問：「美妝博主？」
樂檸一愣，驚訝看他。
紀然道：「我姐很喜歡你的化妝視頻。」
樂檸連忙點頭：「謝謝。」
紀然沒再多言，但還是多看了樂檸幾眼：「可以進，你們是發現什麼疑點了嗎？」
紀然比父母要冷靜很多，這個家不能散，也不能被打倒。
姐姐去世，誰都難受，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要更冷靜。
周燃搖頭：「暫時沒有，只是有點懷疑。」
「嗯。」
樂檸看著他，突然問：「紀……」
紀然回頭：「喊名字就好。」
周燃看她眼。
樂檸笑了笑：「紀然，你是不是也覺得你姐姐不會自殺？」
紀然沒吭聲。
樂檸道：「如果你認為你姐姐會自殺，剛剛就不會允許我們來她房間。」
紀然依舊沉默。
三人一起進了紀果房間。
和她住的教職工宿舍差不多，一樣的溫暖明亮，整潔乾淨。
唯一的差別大概是家裡看起來更奢華一些。
驀地，樂檸問：「紀然，你姐姐她們工資高嗎？」
周燃挑眉，給了樂檸一個讚許眼神。
他正好也想問這個問題。
紀然搖頭：「一般，老師其實是吃力不討好職業。」即便是大學老師，也一樣。
「那她平時生活拮据嗎？」
「不會。」
紀家條件不錯，就算是紀果工資不高，也沒到拮据那一步。
聞言，樂檸自言自語道：「那就奇怪了。」
「怎麼？」紀然警惕看她。
周燃補充：「你姐在教職工宿舍的裝飾，並不怎麼好。」
能看得出來，買的東西都不是貴的。
紀然一愣，格外意外。
「不至於，我姐其實很挑剔的，一般來說，喜歡的都會買，她不怎麼看價格。」
樂檸看他：「你姐買包衣服和飾品，一般都在哪兒買？專櫃嗎？」
「大部分是，偶爾會讓我幫忙帶。」
畢竟他出國的機會多。
說完，紀然警惕地看她：「有什麼問題嗎？」
樂檸點了下頭：「你姐姐有男朋友嗎？」
紀然一怔，沉默了半晌說：「沒有。」
「真的嗎？」
樂檸繼續問。
紀然緘默了幾秒，看著面前這兩人：「和案子有關？」
周燃低聲說：「你覺得紀果是會自殺的人嗎？」
紀然：「當然不會。」
按照他對自己姐姐的了解，紀果絕對不是會自殺的那種人。
她性格好，父母健在，弟弟也優秀，全家相處也好，從未給過她壓力。
除了催促過幾次相親之外，還真的沒有遇到過什麼事情。
周燃靜默了幾秒，瞭然頷首。
紀然看著兩人：「……你們有線索？」
「沒有。」
周燃道：「所以才過來。」
樂檸安靜了一會，淺聲問：「紀老師，那你姐姐相過親嗎？」
「有過。」
「抗拒嗎？」
紀然微怔，搖了搖頭。
「不清楚。」
客廳里，大家坐在一起。
周燃把紀母說的那些話全都給記錄下來。
紀果是研究生畢業，畢業時候年紀已經不小了。
畢業後到學校上班，算不上很大，但也真的到了結婚年齡。
最開始時候安排相親，她是願意去的。
只不過沒找到合適的人罷了。
紀母回憶著：「後來就不太願意了。」
聞言，周燃和樂檸對視一眼。
樂檸立馬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紀母回憶了一下：「記不太清楚了，應該是去年這個時候開始的好像。」
「之後就再也沒去過了嗎？」
「去過一兩次。」
「只不過是我們強迫去的，她不情不願，再後來跟我們鬧過一次說真的不想相親後，我們就沒再逼她了。」
說著，紀母緊張又崩潰問：「難道就因為這個原因？她就自殺了？」
「不會的。」
樂檸安慰他們：「你們最後一次讓她相親是什麼時候？」「已經是三個月之前了。」
「好。」
周燃把所有筆記記下，點了點頭看向他們：「謝謝。」
「應該的。」
紀然道：「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
樂檸看了眼周燃，什麼話也沒說，但周燃就是看懂了她眼神。
「紀然，還有個小問題想問問你。」
紀然頷首：「出去說吧。」
三人站在院子外面。
紀然道：「樂小姐想問什麼？」
樂檸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臉：「……你姐姐，是不是長得跟我有點像？」
話音一落，紀然怔住。
周燃倒是一點也沒覺得奇怪，從兩人出現那會開始，紀然就多看了樂檸好幾眼，那眼神……很奇怪。
在他提到他知道樂檸時候，周燃也差不多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只不過兩人在屋子裡這麼長時間紀然都不說，那就只能問了。
樂檸淺笑盈盈地：「更或者是說……你姐姐其實會化我的仿妝，然後你看到過是嗎？」
紀然雙手插兜，吹著冷風須臾：「去警局說吧。」
周燃：「好。」
紀然確確實實在看到樂檸時候，有片刻怔忪。
他依稀記得，在幾個月前的一個晚上，紀果給他打了個視頻通話，但那個時候紀然在忙，也就匆匆聊了兩句就掛斷了。
不過他問了聲紀果的妝，他知道自己姐姐化妝很厲害，也喜歡這些東西。
當然紀果也特意提醒了。
問他說好看嗎？
紀然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真沒多想，只說還不錯，很漂亮。
紀果笑，特意給他說，那是她很喜歡的一個美妝博主，叫樂檸。
她說她今天和朋友出去玩，特意弄了一個仿妝。
當時沒覺得奇怪，可今天看到樂檸時候，紀然突然就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仿佛當時那個無關緊要的視頻通話，其實是在給自己一些線索。
聽完後，周燃眼神凌厲地看向他：「時間還記得嗎？」
紀然點頭：「當然，我那天在拍戲。」
他說：「我手機里也有記錄。」
周燃：「介意看看嗎？」
「不介意。」
紀然看著他：「是有線索了嗎？」
周燃沒回答，他低頭看著手裡的東西，看向謝為：「去查紀果的手機。」
謝為點頭：「是。」
周燃收起資料，抬頭看向紀然：「謝謝。」
紀然看他：「……不是自殺？」
周燃搖頭：「這個暫時還不能確定，但你給了我一個重要線索。」
他停頓了一下：「暫時不能告知，但你姐姐的事情，警方一定會全力以赴，無論是自殺還是其他原因，都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紀然是明白事理的人，他點了點頭：「好，有需要可以隨時找我。」
「會的。」
驀地，周燃問：「你看見外面那隻貓了嗎？」
紀然：「什麼意思？」
周燃道：「那是學校的一直流浪貓，你姐姐一直照顧它，你知道嗎？」
紀然搖頭。
紀果找他的時間並不多，兩人都忙，偶爾才會聊上幾句。
周燃頷首：「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去看看。」
「謝謝。」
紀然出來時候，樂檸正抱著貓在外面。
隊裡的人看著都想碰一下，但小貓脾氣大，根本不讓碰。
紀然一眼便看到了小肥貓。
樂檸起身：「紀老師。」
紀然「嗯」了聲：「這就是那隻貓？」
「對。」
紀然伸手，剛想要去碰小貓的腦袋，小肥貓就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叫了聲。
好在樂檸眼疾手快，直接避開了。
「……她好像認人。」
紀然點了點頭：「麻煩你們了。」
「應該的。」
紀然多看了眼小貓，這才轉身離開。
他是公眾人物，不適合在這種地方停留太久。
紀然走後，周燃突然就忙起來了。
他看向樂檸：「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你有線索了嗎？」
周燃點頭：「有方向了。」
聞言，樂檸的眼睛亮了。
周燃道：「我再去學校走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
「……好。」
兩人回了學校一趟，謝為也在一起。
周燃擔心萬一有點什麼，多個人方便一點。
熟門熟路的，這一次再過來，比想像中要快要順利很多。
周燃看向謝為：「重新檢查一遍。」
「明白。」
樂檸抱著貓在客廳站著，她剛想要做點什麼，貓就從她懷裡掙扎跳了下去。
「誒。」
「你去哪兒？」
貓也不管樂檸，直接往樓梯下去。
樂檸哭笑不得，跟周燃說了聲就追貓去了，這會青天白日的，她也不怕會有什麼大事，更何況是在學校里。
貓一直在往前跑。
樂檸追著都要斷氣了。
學校的小道上，能看見一隻貓和一個人在一前一後的追逐著。
驀地，旁邊傳來一個喊聲：「樂檸。」
樂檸一愣，轉頭看了過去。
「邱偉？」
邱偉點了點頭，推了推眼鏡看她：「你怎麼在這裡？」
樂檸張了張嘴，看著那隻小肥貓拖著自己肥胖的身軀往邱偉那邊過去時候，眼眸閃了閃。
「我陪周燃過來的。」
她淺聲道：「你們學校不是有個老師自殺了嗎？」
聞言，邱偉點了點頭：「是啊，那天晚上大家都嚇到了。」
樂檸「啊」了聲，淺聲說：「我那天也看到群里消息了。」
邱偉應了下，低頭看著旁邊的小肥貓。
「這貓是你養著的嗎？」
「是。」
樂檸笑著說：「可愛吧？」
邱偉頷首：「很可愛，肥嘟嘟的。」
樂檸雙手插兜，她今天穿了個大衣，衣服口袋很大，連包包都沒拿。
她手指在口袋裡點了下，才淡定的看向邱偉：「你今天沒課嗎？」
邱偉搖頭，看著她一笑：「沒有，今天放假。」
樂檸「哦」了聲，彎唇一笑：「那好好休息。」
她環視看了一圈：「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她彎腰去抱那隻小貓。
把貓抱上後，樂檸站了起來，故意逗弄了一下：「你也太頑皮了吧。」
她無奈說：「現在是看到帥哥就往人身上貼是嗎，你個小顏控。」
邱偉低低一笑，看了眼樂檸。
樂檸抬頭：「我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聚。」
「好。」
邱偉盯著她看了半晌，突然一笑，淡淡說：「有機會再聚。」
下一秒，樂檸轉身。
邱偉伸出手，在即將要碰到樂檸時候，周燃出現了。
「樂檸。」
邱偉手一頓，收了回去。
樂檸鬆了口氣，立馬朝周燃跑了過去。
周燃伸手，把人護在懷裡，淡定問：「怎麼跑這兒來了？」
樂檸抿了抿唇，「嗯」了聲：「在這兒遇到老同學了。」
聞言，周燃眼神凌厲地看了過去。
邱偉很是淡定，喊了聲：「周學長。」
周燃頷首：「好久不見。」
邱偉笑了笑：「也不算久吧，前段時間校慶還見過。」
「是。」
周燃勾唇一笑：「邱學弟在學校是教什麼的？」
邱偉挑眉：「前天不是盤查過嗎？」
他說：「我教計算機的。」
周燃點了點頭：「不錯。」
邱偉淡定回應。
周燃拉著樂檸的手，她手冷冰冰的，能感受到剛剛經歷了什麼。
他捏了捏，把自己手心的溫熱傳了過去，低聲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慢走。」
邱偉眯了眯眼看著那般配的兩人，到兩人消失在視線範圍內時候，才狠狠地踹了腳旁邊的樹。
就差那麼一點。
兩人離開那一處之後，謝為也匆匆忙忙趕了過來。
「周隊……樂檸姐。」
他剛喊出來，便發現兩人的姿勢變了。
原本牽著手在一起的兩人，突然就抱到了一起。
謝為一臉懵逼。
周燃把人緊緊地壓在懷裡，嗓音發顫，聽得出的緊張。
「別怕，沒事了。」
樂檸手腳都是冷的。
她感受著面前懷抱的溫暖，哽咽的應了聲。
沒人知道，她在發現邱偉不對勁時候，有多害怕。
周燃伸手，用力的揉了揉她後腦勺，低聲道：「有我在。」
樂檸把腦袋放在他肩膀上，聲音顫抖的答應著：「我知道。」
她深呼吸了一下，拍了拍周燃的後背：「先不說這個，我沒事了。」
她看向周燃：「邱偉有問題。」
周燃：「還有一個人。」
「誰？」
周燃搖頭，把她交給謝為：「把人送回大院那邊，再回來隊裡。」
他看著樂檸：「我這幾天可能不回家了，你去我爸媽那邊安全一點。」
樂檸點了點頭，知道現在是關鍵時期。
「你也是。」
她抿了抿唇：「等案子結束後，我有話跟你說。」
周燃一笑，摸了摸她腦袋：「好。」
看著樂檸和謝為上車後，周燃給徐證打了個電話，也把紀果之前刪除掉的所有通話記錄全部調了出來。
所有被掩藏起來的秘密，都逐漸明了。
那些背後的真相，也全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