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樂檸送走後，周燃第一時間給隊裡打了電話。
「派人過來C大，讓徐證去打電話申請搜查令。「
另一位警員愣了下，有點兒意外：「周隊，現在是確定了嗎？」
周燃其實並沒有百分之百的證據。
他思索了一下：「派幾個人過來，盯著學校。」
「是。」
周燃提前回了刑偵大隊這邊。
徐證已經在等著了。
「有線索了？」
周燃看向他們：「資料全部都找到了？」
「對，但是邱偉和刑松，暫時沒有證據。」
周燃看向幾人：「去調兩人從小到大的資料出來，以及去詢問他們鄰居和父母，從頭到尾走一遍。」
「是。」
徐證看向他：「還有呢？」
「再去看一遍C大的全部監控。」
他沉了沉聲說：「查一查紀果和邱偉以及刑松等人的關係。」
徐證眼睛一亮：「明白。」
大家各司其職的忙碌著。
學校那邊有人盯著，暫時也不擔心人跑了。
但學校畢竟人多，大家還是要爭分奪秒，有證據後才敢向上級請搜查令，目前為止，周燃就算是百分之七十懷疑，也不能動。
他思索了下，給去C大監控兩人的人叮囑：「他們可能會化妝，記得看緊點。」
到下午資料全部拿到時候，那邊回應。
邱偉一個下午都沒離開學校，只是在學校里轉了轉，哪兒也沒去，至於刑松，從頭到尾就沒出過家門。
周燃皺了皺眉。
謝為把資料給他：「周隊，這是全部資料了。」
周燃低頭一看，做了個聯繫圖。
邱偉和刑松是一所初中畢業的，本地人。
邱偉，1992年4月10日出生，今年26歲。本市人，父母雙亡，從小被奶奶養著長大。他從小就長得瘦小瘦弱，初中時候被人當作過是女孩子，在學校里不是顯眼的存在，但學習成績很好。他沒有什麼過多明顯的變化，但他是計算機高手。
現在C大任職，剛過去一年多時間，班級里男生偏多，對他的評價一向很不錯，都說他溫和，是一位好老師。
但在高中時候，邱偉曾暗戀過樂檸，從而被同班同學嘲笑，甚至被人說過「癩□□想吃天鵝肉」，從高中畢業後，他和所有同學斷了聯繫，到回到C大任職後，才漸漸地再次活躍起來了。
他和紀果曾是一所初中的同校同學，資料顯示，兩人曾有過短暫的兩次交集。
但不是男女朋友。
刑松，1990年2月24日，28歲。本市人，父母離異，從小由母親和繼父養著。他的繼父是個愛喝酒的人，小時候對他有過多方面的虐待。
他和其他人不同，從小到大不合群，和邱偉等人一個初中，他初三時候邱偉初一，兩人有過交集。
後在C大再遇見，刑松是心理學教授，班裡女生居多，且……他女友是紀果，兩人秘密交往了一年多時間。
無人知曉。
通過鄰居採訪表明，刑松是個寡言少語的人，他並不熱愛交流，大多數時間除了上課之外，便是一個人待在家裡，鮮少出門。
他曾經帶著紀果出現在那個屍體案件的湖邊。
更重要的是――在紀果自殺前一晚，兩人曾有過爭執，在刑松家小區找到的線索，據悉有人曾親眼所見。
……
兩人的資料全部交代結束後。
搜查令也恰好下來了。
周燃看向眾人，分配任務。
他看向大家：「我和謝為等去學校，徐隊帶大家往刑松家，要記住，刑松等人有可能會變妝手法，一定要謹慎盤查。」
「明白。」
大家方向一致地行動起來。
周燃和謝為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
幾人出現。
警員上前敲門，無人應答。
周燃用眼神示意：「開門。」
警方人員把門打開，一行人警惕進入。
屋內一片漆黑，連帶著窗簾也都擋的嚴嚴實實的，剛推開門，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屋子裡的煙霧給嗆到了。
周燃一頓，看著那坐在客廳里點燃著煙的男人，眯了眯眼。
「周隊長，找我有事？」
周燃看著他，沒廢話。
「上。」
邱偉沒有半點掙扎，直接讓人銬上手銬，被帶進了警車。
周燃他們這邊順利，但徐隊長那邊倒是複雜了很多。
幾個人趕到刑松家時候，人已經不在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逃脫的。
周燃聽到電話，轉頭看了眼坐在後面的人。
邱偉哂笑了聲，看向他：「你們不是很厲害嗎，那就猜猜他在哪兒吧。」
周燃冷笑，低聲回應：「我立馬過來。」
徐證應了聲。
周燃讓謝為把人帶來警局，出發刑松家所在地方。
這一片小區，現在已經完全被警察包圍住了，即便是刑松想要逃跑，也跑不掉。
刑松這會正站在樓頂，看著樓下那一群「無頭蒼蠅」的警察。
他嘴角慢慢地挑起一個笑，譏諷又冷漠。
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
傍晚時候的風大，明明是冷冽的冬天，但他穿著一個黑色的毛衣站在那裡，沒有任何察覺，不像是一個會冷的人。
周燃等人費了些功夫，才在頂樓找到了刑松。
聽到聲音後，刑松回頭看了眼，似意外道：「這位是？」
周燃眼神冷漠：「刑偵大隊周燃。」
刑松頷首：「久仰大名。」
周燃看向他，一步一步朝那邊走過去。
「周警官。」
刑松淡淡道：「你再往前走一步，就不擔心我從這兒跳下去？」
聞言，周燃雙手插兜，站在原地：「跳吧。」
刑松一愣。
周燃抬眸看向他：「心理學教授，估計你也知道我們來做什麼的，既然想跳，又何必等我們來？」
刑松臉色一變，似乎是沒想到自己內心的想法被周燃猜到了。
而此刻，樓下正有警察從另外兩側爬上來。
周燃只不過是一個周旋的。
證據已經擺在這裡了，他們不會讓刑松死，即便是死，也要讓他向所有死去的女孩們道歉。
他犯下的罪過，就這麼死了可太便宜他了。
周燃往前走了兩步，淺聲道：「刑老師的化妝技術不錯。」
他微微一笑說：「差點把所有人都騙過了。」
刑松眼神冷了幾分：「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他笑了笑說：「我無非是在這裡吹吹冷風，倒是沒想過會遇到周隊長。」
「是嗎。」
周燃看到另一側冒出頭的同事，擺了下頭。
「那就麻煩刑老師跟我回局裡說吹風這件事更合適。」
「啊……」
「小心！」
……
樂檸收到消息時候，刑松和邱偉都已經被帶往局裡了。
她聽著謝為的聲音，低聲問：「受傷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裡總有點不安。
謝為停頓了下：「沒有。」
「謝為。」
樂檸喊了聲：「如實說。」
謝為「嗯」了聲，頂著周燃給出的壓力道：「樂檸姐，就一點小傷，沒有大礙的，我們回局裡會有醫生過來。」
在樓頂同事行動時候，刑松突然反應了過來，把同事踹了下，人就要往後面倒，周燃第一時間跑了過去，把人從「懸崖邊上」拉了回來。
手自然也擦破了。
但同樣的，刑松也落網了。
樂檸深呼吸了下，點了點頭：「好，你盯著看看，你們先忙。」
她雖然緊張，但也分得清現在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樂檸姐放心，等審訊結束後，我送周隊長回去。」
「行，謝謝。」
掛了電話後，樂檸看向周母：「阿姨，沒事，人已經抓到了。」
周母鬆了口氣，抓著她涼冰冰的手：「那就好那就好，現在的人怎麼這麼喪心病狂啊？」
她碎碎念道：「殺了一個又一個人，是為了報復社會嗎？」
樂檸沒吭聲，她也想知道是為什麼。
正想著，她手機震動了下。
是周燃發來的消息。
周燃：【沒事，別擔心，晚點就回來。】
深夜。
所有人都依舊還在忙碌，周燃和徐證等人，每人負責一個房間。
只是相比較刑松的玩笑來說，邱偉那邊像是更容易撬開嘴。
徐證從房間裡出來，看向他搖搖頭：「我來刑松這邊，邱偉那邊指名要見你。」
周燃應了聲：「我過去。」
審訊室的房間不大，邱偉看著周燃和謝為入座，突然釋懷一笑。
周燃看了他眼，面無表情坐下，這才把手裡的東西打開。
兩分鐘後，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
突然，邱偉喊了聲：「周學長。」
周燃眼皮都沒動。
邱偉笑了笑說：「你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什麼時候嗎？」
周燃依舊沒吭聲。
邱偉回憶了一下，淺聲道：「是在樂檸給你送水的時候。」
周燃手裡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他：「這裡是審訊室，如果你要敘舊，先把自己身上的嫌疑洗脫，我們應該還有很多時間。」
邱偉淡淡一笑。
周燃看向他：「你什麼時候和刑松認識的？」
邱偉挑眉。
「更或者是說，你和刑松合作的原因是什麼？」周燃問：「那段紀果老師的偽妝，是什麼時候被你替換掉，放到能讓我們看見的監控里的？」
邱偉臉色變了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沒關係。」周燃道：「我可以說到你聽懂。」
他看了眼面前的卷宗：「邱偉，計算機高手，從小就聰明，你雖然是被奶奶帶大的，但人並不笨，如果笨高中也不至於被市一中錄取。」
他瞥了眼對面的人：「你父母是曾是下崗工人，後為了養家，到街上賣早餐，但是客人刁鑽，你遇到過好幾次對你父母出言不遜的人，甚至於在晚上父母擺攤時候，也遇到過對他們打罵的人。」
「那時候開始，你就覺得世道不公。」
周燃不緊不慢地把採訪的調查資料念了出來。
邱偉的童年是不幸的，但這不是他殺人的理由。
周燃看了眼：「你小學時候父母因為車禍去世，你被奶奶帶在身邊長大。」
他停頓幾秒：「從小學到初中，因為你長相瘦小的原因，被不少人當成過女生，甚至還遇到過同學的欺凌。」
他問：「我說的對嗎？」
邱偉臉色都變了，惡狠狠地瞪著他。
周燃繼續：「你和紀果，也是因為欺凌認識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欺凌過你的女同學或者是男同學，曾經有和她關係比較好的，對嗎？」
按照所有人對紀果的回憶，她都不是會主動欺凌的人，那麼會被邱偉惦記上，應該就只有這一個原因。
亦或者是……他嫉妒紀果。
父母健在，家境殷實的千金大小姐，生活在光圈之下，是他所無法觸碰到的生活。
「或者是說……你嫉妒她，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平。」
「周隊長。」
邱偉打斷他：「你說的這些只是猜測，你有證據嗎？」
周燃微微笑：「你現在的反應，不就是證據嗎？」
他直言：「其實確確實實沒有證據，但你去C大後做的哪那些事情，讓人不得不往這個方向想。」
他停頓幾秒：「畢竟高中時候，你就對其他同學有過類似行為。」
到高中時候，邱偉已經不會再被人當作是女孩子欺負了。
但同樣的，初高中都有頑劣分子。
他們班裡的同學最開始並沒有注意到邱偉這麼一個人，連周燃也一樣。
後來他引起關注，是因為他對樂檸很特別。
被班裡同學發現後，開始調侃他。
年少時期的一些玩笑，其實很不應該，同學有錯，應該為自己的錯誤買單，但這也不是一個人能去殺害那些人的理由和原因。
周燃和心理專家研究過。
邱偉的這種心理，是嫉妒，是厭惡的情緒。
他認為這個世界不公平，憑什麼自己從小到大都這麼慘，憑什麼有的人可以天生就是天之驕女，從出生時候就自帶光環。
他覺得不公平，他要對這個世界進行報復。
既然你們生活的這麼好，這麼得意，那我就讓你們的生命短暫一點。
但邱偉有個重點，他並不是所有人都嫉妒。
他殺害的那幾個人，他們調查過……一個初中，有的甚至和邱偉是一個年級，算不上交集很深，但可能在不經意間得罪過他。
……
等周燃把所有說完後，邱偉臉色依舊還算是淡定。
他看向周燃：「你有什麼證據？」
周燃挑眉：「刑松就是證據。」
他看向他們：「你去年到C大時候是不是覺得很愉快，終於找到了合作的夥伴？」
他說：「刑松雖然父母都在，但他和你的遭遇卻又神奇的類似。」
「他厭惡所有女人，甚至對男人也有敵意。他從小被繼父和親生母親虐待長大，心理早就是扭曲的。」
「其實最初你並沒有想要殺人的原因，可能只是想給她們一個警告，讓她們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對嗎？」
「但刑松，說服了你。」
「他覺得那些人就該下地獄，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周燃這邊進行的不算順利，但至少比最初要比較好突破。
邱偉不是心裡教授，他的心理也沒刑松那麼強大。
在周燃一次一次的攻破之下，漸漸地有些穩不住了。
一個又一個小時過去。
時間已經從晚上七八點，到了凌晨。
期間，他們沒給邱偉提供任何東西，到後面，周燃找出被殺害幾個女生的視頻，一次一次在房間裡循環播放。
邱偉雖然看不見，但能聽見周燃那手機里傳出來的聲音。
他光是聽著，眼前便浮現了那幾人死去的畫面，她們慘叫著，求著他放過她們。
到最後，她們猙獰面目看著他，告訴他――他不得好死。
他根本不怕。
他怕什麼，那都是她們的報應。
是她們目中無人，是她們最先錯的。
終於，邱偉緊繃著的那根弦斷了。
從審訊室房間出來，周燃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
點了一根煙。
謝為看向他：「周隊，去包紮一下吧。」周燃看了眼：「不著急。」
謝為：「現在就先等著？」
周燃問了聲：「還在播放視頻嗎？」
謝為點頭。
「再熬熬他，去看看徐隊那邊。」
雖然邱偉腦海里繃著的弦斷了，但對於案子的所有，他並不願意交代，只告訴周燃――是他做的。
他認。
周燃如果只是要這個，何需費這麼大功夫。
沒一會，徐證出來了。
「難。」
他也跟著點了根煙醒腦：「這位可真是撬不開的嘴。」
他嗓音發啞道：「心理教授和其他人不同。」
周燃頷首：「等邱偉那邊。」
他們現在，只能等。
樂檸一直都沒睡著。
半睡半醒著，一閉上眼，她面前便總是出現很多亂七八糟的事情，到清晨醒來時候，她看了眼時間，六點。
周燃還沒任何消息過來。
想著，樂檸思索了幾秒後，給阮秋發了個消息。
阮秋倒是沒回過來。
她實在是睡不著，索性換了衣服打算去外面轉轉，跑跑步運動一下。
樂檸沒想到會遇到人。
她看著面前和自己打招呼的男人，一時間還有點兒懵。
「您是……」
趙和煦笑了笑：「我們見過，之前周燃打籃球時候。」
樂檸點了點頭，莞爾一笑：「抱歉，我不太能記住人。」
趙和煦看她眼：「沒事，你現在還住在這裡？」
樂檸「嗯」了聲：「對。」
聞言，趙和煦多看了她幾眼。
驀地，另一邊跑來了一個女人，在看到這個人時候，樂檸總算是想起來了。
這兩人……上次來周家大院的時候，邵雨和她說過，趙姍姍喜歡周燃。
趙姍姍看了她眼，眼睛裡的鄙視很明顯。
「你怎麼還在這裡？」
樂檸微笑：「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趙姍姍：「……你不是周燃哥的女朋友。」
「哦。」
樂檸看她：「誰說的？」
趙姍姍沒吭聲。
那天過後，她特意問過他們那一群人，得到的消息是周燃沒女朋友。
至於周燃說的追人，也沒追到。
再後來，趙姍姍知道樂檸搬出去住了。
她無比慶幸，回這邊也回來的勤快多了，只是可惜周燃太忙，沒再回來這邊。
但她並沒有放棄，她相信只要自己堅持，一定能等到周燃的。
樂檸看向她：「找小姐是吧。」
趙姍姍冷笑了聲：「我就沒見過你這種人，明明不是周燃哥女朋友，卻死皮賴臉的住在他家，你這樣吊著他有什麼意思？」
趙和煦聽著，皺了皺眉：「姍姍，注意言語。」
趙姍姍冷哼了聲。
樂檸也不生氣，她問：「誰跟你說我不是周燃女朋友的。」
她道：「你消息不準確。」
「你什麼意思？」
樂檸無語：「我意思很明顯，我和周燃是男女朋友，我住他家合情合理，請問趙小姐懂了嗎？」
趙姍姍臉色一變，她剛想要說話，便看到了樂檸後背不遠處站著的男人。
她張了張嘴，再看向樂檸冷靜的模樣，跺了跺腳生氣的跑了。
「抱歉。」趙和煦道：「我妹妹不太懂事。」
樂檸擺了擺手：「沒事。」
趙和煦轉頭看向那突然出現的男人：「周燃，抱歉。」
樂檸身子一僵，等趙和煦去追趙姍姍時候才回過神來。
她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聽著背後那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
突然，聲音斷了。
樂檸低頭看了眼下面，不小心瞟到了周燃那停在不遠處的腳。
她撇撇嘴，剛想要轉身質問，一轉身便落入了一個溫暖懷抱。
樂檸一怔，聞到他身上氣息時候，手頓了頓，倒是沒把人給推開了。
兩人安靜了抱了兩分鐘，就在樂檸覺得自己要冷死時候，耳畔傳來了男人的低沉沙啞的嗓音：「我剛剛是一夜沒睡出現幻聽了嗎？」
樂檸：「……」
她哽了下，抿了抿唇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