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思穿著陰差服一入城,喧鬧的場景瞬間安靜了下來。
「有陰差過來了?」
「生面孔,沒見過。」
「算了,離遠些。陰差進入枉死城不是來抓鬼,就是來殺鬼。」
…
寂靜了一瞬,很快他們就無視了顧思思,該幹嘛幹嘛,一如既往。
商鋪,房屋,節次比鱗,喧鬧的人群。乍一看好像這裡不是地府,而是普通的一個城鎮。
這裡的鬼一個比一個體面,除了灰白的面容,離地飄蕩的步伐,簡直看不出什麼異樣。
這就是枉死城嗎?跟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樣。
顧思思往前一步,鬼群自動躲開。
一個個暗中觀察著顧思思,但又儘量表現的自然。以她為中心三米,一個鬼都沒有。也算省了她的事。
顧思思昂首挺胸,模仿著自己見過鬼差的樣子,袖中的綠色流光暗中指路。
她跟隨流光的指引來到了一處琴坊。
琴坊並不賣琴,而是裡面的主人旋玉姑娘日日彈奏,琴聲陣陣,這才有了琴坊之稱。
「她去了琴坊。」
「難道這次要抓旋玉姑娘去投胎?」
「可惜,旋玉姑娘的琴音我還沒聽夠呢。」
顧思思聽到身後的討論,轉頭看去。
討論的人霎時噤聲,讓她分辨不出究竟是誰在說話。
她踏入琴坊,琴音未停。
那是一個一身白的女子,臉戴面紗看不清面容。但那雙水光瀲灩的眼睛著實楚楚可憐。她眼神哀怨,似有無數情絲。
顧思思在這個叫做旋玉的女子面前站定。
琴音驟停。
「大人來尋我何事?我不願投胎,大人也不能勉強我吧。」
「我找的不是你。」顧思思袖中綠色流光所指,旋玉手下的琴弦?
蘇生儀的生魂難道在這琴弦里?難怪她如何呼喚都沒用,這是被困住了?
顧思思注意到,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旋玉停在琴弦上的手指一緊。
看來她知道什麼,或者說就是她關住了蘇生儀。
旋玉強自鎮定:「大人既然不是來尋我的,那還站這做什麼?這裡只有旋玉一鬼,難道還有別的什麼鬼嗎?」
「何必明知故問。」顧思思伸手勾住蘇生儀附著的那根琴弦,「這根弦我要了。」
旋玉知道無法隱瞞,臉色一變。那楚楚可憐的雙目瞬間變得陰狠:「大人何必奪鬼所好?」
旋玉手指成爪,抓向顧思思的手。
「大膽!」顧思思當下就要抽出桃木劍,桃木劍就存在仙府中,而仙府和遊戲商城都與她魂魄綁定。
她剛要動作,瞬間反應過來,她現在穿的是陰差服,她是偽裝陰差進來的。而且她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實在不宜多加耽擱。
顧思思動作生硬轉換,手中鎖魂鏈甩出。
鎖魂鏈實在不會用,她將其當成鞭子來用,倒也用得得心應手。
琴坊之外圍了一圈。
「打起來了!」
「旋玉姑娘好大的膽子,敢跟陰差直接干。」
「會不會被投入十八層地獄中?」
「不至於吧。」
「說不準呢?」
琴坊之內
兩人避開琴打鬥,縮手縮腳都怕傷到了琴。
要是能用她的桃木劍,能用她的五雷符,能用她那一身法力就好了。只有魂體可真不方便。
顧思思心中抱怨,但就算如此她漸漸占了上風。
鎖魂鏈一卷將旋玉困了個結實。
她去琴上取下那一根琴弦。
旋玉神情癲狂:「還給我,把我兒還給我!」
顧思思莫名:「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這怎麼可能是你兒子?」顧及外面的眾鬼,她沒有說太多。這道生魂有父有母,跟旋玉可沒任何關係。
「你胡說,這就是我兒子。」旋玉不依不饒,若不是鎖魂鏈綁著,可能直接就撲上來搶了。
琴坊之外
「旋玉姑娘又發癔症了。」
「可憐哦。」
…
外面眾多聲音嘈雜,但顧思思也提煉出了關鍵詞。
旋玉生前被負心人騙身騙心更沒了命,但就算如此依然痴心不悔,等著黃泉路上相見一起投胎的誓言。
她這是把蘇生儀的生魂當做她早亡的兒子了。
顧思思搖搖頭,戀愛腦沒救了。
算了,跟她有什麼關係。她目的達到了,還是快點離開吧。
顧思思收了鎖魂鏈,一掌將正要追上來的旋玉拍遠些。
她身形快速,離開了枉死城,門縫之間是旋玉不甘癲狂的眼神。原先那個楚楚可憐的白衣姑娘似乎是顧思思的錯覺。
顧思思失笑,看似正常的枉死城之內,哪有什么正常鬼呢。
正常鬼早就去投胎了,又哪裡會待在枉死城。
顧思思正要離開前往地府,卻瞧見閻王爺竟然站在不遠處:「閻王爺您還未走?」該不會是在等她吧?
「等你啊,你這身裝扮是不是該還我。」
顧思思這才反應過來,她身上還有人家的東西呢。
「對對,我差點忘了。」
陰差服,鎖魂鏈,還有那顆珠子。顧思思全都交還給閻王爺:「多謝閻王爺相助,思思這便離去了。」
「去吧,好好攢功德,有大用。」
已經飄遠的顧思思聽到閻王爺的提點,她想回頭去問,卻已經離開了地府回到了人間。
顧思思回到身體裡,思緒還沉浸在閻王爺的那句話上。
「小觀主?」
蘇妄海的詢問將她喚回了神。
「蘇大人蘇夫人放心,我已將令公子生魂尋回。」顧思思手中正拿著她從地府取回的那根琴弦。
她雙指併攏,將蘇生儀的生魂從琴弦中引出,再投入他的肉體中。
不過片刻,床上的蘇生儀,眼皮抖動,手指微動。
蘇夫人驚喜道:「動了,手動了。」
她話音剛落,蘇生儀睜開雙眼:「娘親?父親?」
顧思思交代他們後續要多曬太陽,吃些補氣血的東西,還給了張鎮魂符,就提出告辭。
「小觀主留步。」蘇夫人摸出一把銀票,「區區薄禮,還請小觀主收下。」
蘇夫人娘家是江南一帶的富商,雖然不如皇商富貴,但也不差。這一把銀票不過萬兩,對她來說還真是區區薄禮。
她見顧思思不想收,連忙解釋:「小觀主莫要誤會,無論是經營道觀還是外出雲遊,銀錢都是必不可少的。我知小觀主可能不缺這點錢。
這是我一個婦人小小的心意,您救了我兒子,可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我沒別的意思。」
「婦人莫急,我收下便是。」她不缺錢,但也不會嫌錢多。既然收了這錢能讓蘇夫人安心,收下也無妨。
蘇妄海親自送顧思思出門。
他斟酌再三開口道:「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顧思思腳步不停:「蘇大人既然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那就不要講了,貧道告辭。」
她不等蘇妄海挽留,快步離去。
因為她知道蘇妄海要講些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