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其他類型> 藏月不藏花> 第5章 懷月雨夜受驚嚇

第5章 懷月雨夜受驚嚇

2024-08-16 18:10:14 作者: 賭書潑酒不潑茶
  慕容懷月默默低頭說道:「不勞煩殷將軍了——」

  容不得她多說,殷淮安丟給車夫一塊兒碎銀子,看了他一眼,車夫立刻心領神會,駕馬離去。

  慕容懷月十分為難,她站在原地探頭看去,想要再叫一輛馬車。

  殷淮安扯了一下愛馬,再次說道:「我送你回去。」

  慕容懷月抿唇不語,雙手揪著衣角盡顯為難。

  殷淮安抬頭望了一眼天,催促道:「再磨蹭下去一會兒又要下雨了。」

  說什麼來什麼,殷淮安話語尾音還未消散,憑空一道閃電劈亮夜空,緊接著滾滾雷聲壓來。

  頓時傾盆暴雨落下,比剛才更甚。

  殷淮安輕嘆,回身招來小二讓他把馬拴好。等他再回過頭的時候,只見到慕容懷月捂著雙耳蜷縮著蹲在地上。

  殷淮安微微一愣,同樣蹲下,猶豫著開口:「你怕雷聲?」

  慕容懷月緩了緩,等心神安定下來便搖搖頭,起身說道:「不是。」

  殷淮安不置可否,倚著欄杆不說話。

  他二人在明珠樓外的飲茶亭下待著,只要一起風,那雨就斜斜地灌入亭中,將二人淋濕。

  酒肆小二在門口招呼他們進去躲雨,殷淮安略一思索,說道:「雨這麼大,在明珠樓待一晚吧——不是已經和家裡打過招呼了麼?」

  又是一道驚人的閃電,慕容懷月抖了一下,咬緊牙關將心中的驚懼壓下去。

  殷淮安在旁邊看了,蹙眉問道:「你怎麼了?」

  可慕容懷月已經無暇顧及他在說什麼,整個人處於迷茫不安中。

  「……你沒事吧?」

  「……」前世痛苦的記憶襲來,也是長夏暴雨天,聖旨連夜傳到元親王府,她被問罪貶褫、被迫離開王府。

  殷淮安見她狀態不太對,伸手去拽她:「慕容懷月?」

  慕容懷月!

  悲憤交加的語氣從腦海深處浮現,慕容懷月似乎看到了殷淮安持劍指著她的樣子,頓時感覺喘不過氣來。

  她被拽著面向殷淮安,一雙手扶在她的頸側逼迫她仰著頭。慕容懷月怔怔地看著那雙既熟悉又陌生的鳳眸,一時陷入了迷茫。

  夜空又白了兩下,連帶著照亮地面萬物。

  倏地,慕容懷月瞳孔驟縮,殷淮安猙獰殘暴的面容與眼前所見逐漸重合,天閃頻而快地映在他的臉上,愈發讓慕容懷月驚慌失措。

  殷淮安見她表情如此驚恐,眉頭擰的更緊,晃著她問道:「慕容懷月?你怎麼了?」

  「不、不……」

  殷淮安湊近了些,問道:「什麼?你在說什麼?」

  突然,慕容懷月猛力掙開他,還未等他有所反應,失控的女子一頭扎入漫無邊際的暴雨之中。

  殷淮安愕然的同時,身體已經有所動作,抬腿追了出去。快走幾步,他一把抓住踉蹌的女子,將人半拖半抱到一旁的屋檐下躲雨。

  殷淮安被淋了一通雨,心裡不痛快,說話自然也沒好氣。

  「喂,你是喜歡暴雨中散步嗎!」

  慕容懷月渾身打顫,蹲在角落裡離他遠遠的。

  見她一直不說話,殷淮安的耐心也被耗得差不多了,他大步走過去,一把將人扯起來:「慕容懷月!你到底怎麼了!」

  慕容懷月渾身濕透,簪發的鑲金牡丹簪子也不知掉落在何處,一頭如墨的青絲胡亂散著,臉頰兩側的秀髮濕漉漉地糊在臉上,更顯得她狼狽不堪。

  她被殷淮安吼了兩句,更加膽戰心驚,一個勁兒地掙扎著想要逃跑。

  殷淮安也急了,把人往牆上一推,死死摁住她的雙臂,俯身盯著她的臉低吼道:「慕容懷月!」

  頓時,慕容懷月一動不動僵在原地,滿眼驚恐地看著他。

  殷淮安心跳似乎停了一下,那雙桃花眼中的恐懼直直地落在他心頭,溶去了他的惱意。

  他一抿唇,知道自己嚇著她了,於是稍微鬆開她,放軟了語氣說道:「抱歉,你——」

  話語戛然而止,殷淮安蹙眉盯著咬住他手腕的慕容懷月,一言不發。

  輕嘆一聲,殷淮安握著她的下頜將手腕抽出來,又脫下外袍將人包裹住。慕容懷月如同困獸一般奮力掙扎,殷淮安不得不抱緊她,在她頸後某處穴位用力一按,慕容懷月頃刻安靜下來,軟綿綿地倒在他懷中。


  殷淮安將人打橫抱起,快步穿過雨中進入明珠樓,隨便攔下一個胡姬說道:「讓人開間上房,再派人去何氏醫館請何大夫過來。」

  胡姬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曉得看著他。

  這時正在櫃檯看帳本的妙紅瞥見了他,忙帶著一個小二走上前,吩咐著:「去何氏醫館請何大夫。」說罷,又看向殷淮安,「公子請隨我來。」

  殷淮安道謝,心急地跟著去了上房。

  他將人放在床榻上,扯掉濕了的外袍,轉身說道:「還煩請妙紅姑娘找些乾淨衣裳幫她換上。」

  妙紅點頭,出去了片刻後帶著兩個胡姬進來。

  「請公子到外頭稍候片刻。」

  殷淮安雙手抱臂、倚著牆面等著,腦海中不斷閃過剛剛慕容懷月失控的模樣。

  傳聞中眾星捧月的安平公主會這般失態,難道是受了什麼刺激麼?

  正想著,房門開了。

  兩個胡姬抱著換下來的濕衣裳離去,妙紅倚在門邊,風情萬種地說道:「殷公子也去換身衣裳吧,免得著涼。」

  「不必。」殷淮安目不斜視進到房中,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女子,低聲道,「待會兒何大夫來了,勞煩妙紅姑娘直接將人帶過來。」

  「那是自然。」說罷,妙紅關上門離去。

  外頭雨似乎小了些,殷淮安在窗前瞧了一眼,又回到床榻邊盯著慕容懷月出神。

  昏睡中的女子似乎並不好受,秀眉擰著,額頭儘是細汗,口中好像在呢喃著些什麼。

  殷淮安看著,神色有些動容,四下尋找一番,見架子上擱著一塊素帕,便伸手取下想替她擦擦臉。

  素帕剛撫上額頭,慕容懷月猛然睜開眼,見到他的那一瞬間,整個人哆嗦著蜷縮到床榻里側。

  殷淮安驚愕,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害怕,只得退後兩步,沉聲說道:「大夫一會兒就來。」

  慕容懷月捂住雙耳,一臉痛苦:「不、我不看大夫……」

  殷淮安見她終於開口說話,忙勸道:「你不看大夫怎麼行?只是讓大夫看一眼,你別怕。」

  「不……我不吃藥……」

  殷淮安慢慢靠近她,沉聲安慰著:「不一定要吃藥的,我們先讓大夫看一眼。」

  說時,敲門聲響起,慕容懷月哆嗦了一下,抬起頭驚慌失措地看向他。

  殷淮安無奈,只得再次退後,揚聲道:「進來。」

  妙紅帶著何大夫進到房中,殷淮安略一見禮,說道:「半夜驚擾何大夫了,只是淮安實在迫不得已,還請您給看看。」

  「無妨。」何大夫走近慕容懷月,殷淮安本以為她會排斥,沒成想她只是猶豫了片刻,便順從地伸出了手。

  片刻後,何大夫收好看診的東西,對殷淮安說道:「殷公子,還請到外邊說話。」

  殷淮安跟著出去,急切地問道:「怎麼了?很嚴重麼?」

  何大夫點點頭又搖頭,殷淮安不明所以,一頭霧水地追問道:「何大夫這是何意?」

  「小姐身子並無大礙,只是看起來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導致神志有些不清。」

  「那勞煩何大夫給開幾劑藥。」

  「此乃心疾,不是吃藥就可解的。」何大夫略一頓,說道,「心疾得心藥醫,目前看來,關鍵是得找出小姐心疾的原因啊。」

  殷淮安愈加焦急,問道:「如果找不到根由,那她就一直這麼病著麼?」

  「那倒不會,小姐只需要好好休息,明日便可無恙。只是若不找出原因,小姐還是會犯心疾的。」

  殷淮安瞭然,請酒肆中的人送何大夫回醫館,自己則回到房中。

  他一進去,見到妙紅正拉著慕容懷月的手有說有笑,可慕容懷月卻一臉無措。

  心中嘆息,殷淮安低聲說道:「妙紅姑娘,時辰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妙紅執扇掩面,輕笑道:「殷公子和慕容姑娘獨處不太合適吧?」

  還未等殷淮安說什麼,慕容懷月雙手死死地握緊妙紅的胳膊,焦急道:「你留在這裡吧!」

  「你瞧~」妙紅沖殷淮安眨眨眼,而後扶著慕容懷月慢慢躺下,「來,慕容姑娘躺下好好歇著,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這裡。」


  殷淮安半垂下眼,淡然說道:「那就麻煩妙紅姑娘好生照顧她。」

  「殷公子放心。」

  妙紅叫人給殷淮安開了間上房,末了還意味深長地笑道:「殷公子淋雨著涼了,需不需要叫兩個胡姬來陪殷公子喝喝酒、暖暖身子?」

  殷淮安一揚眉,似笑非笑道:「你這明珠樓怕是不想開了。」

  妙紅笑了笑,誇張道:「哎呀,是妙紅胡說了,那殷公子好好歇息罷。」

  已經快三更了,哪裡還能好好歇息。殷淮安嘆了口氣,換上小二送來的胡人服飾,靠在床頭兀自想事情。

  折騰了半宿,他雖累極了,卻一點兒也睡不著。

  心煩意亂地想著何大夫說的那番話,思索究竟是什麼事情懸在慕容懷月的心頭,甚至於變成擾人神志的心病。

  思緒跟著外頭的雨一起落入泥土中,將他埋進那無法呼吸之地。

  翌日一早,被雨沖刷過的天地一片清明,空氣也十分清涼。

  樓汛來到明月樓,只消一問,便知曉了殷淮安的房間。他抱著乾淨的衣裳敲了敲房門,剛放下手,裡頭便有人說話:「進來。」

  樓汛推門而入,見殷淮安靠在床頭,眼下是淡淡的一圈烏青,似乎是一夜未睡。他將衣裳放置床榻上,問道:「將軍沒休息好麼?」

  「嗯。」殷淮安倒了杯茶喝著,看看身旁的衣裳,瞥了他一眼,「怎麼?早知道我會淋雨?」

  樓汛背過身去:「以備不時之需。」

  殷淮安邊換衣裳邊說道:「今日上朝我不去了,你去知會叔叔一聲。」

  樓汛一頓,猶豫道:「將軍,您才回京第三日——」

  「去做就是了,另外秦國公的事情也一併告訴他。」

  「屬下知道了。」

  殷淮安來到慕容懷月的房前,猶豫再三後,想著時辰尚早,便還是放棄敲門,扭頭要回自己房中。剛走兩步,身後有了動靜,他回頭看去,見是妙紅從房中出來了。

  看到他妙紅有些微微驚訝,說道:「公子似乎沒休息好。」

  殷淮安敷衍地一點頭,問道:「她起了麼?」

  「剛起,我正要叫人去拿水來呢。」

  「她好些了麼?我能進去瞧瞧麼?」

  妙紅剛一點頭,還沒等說話,殷淮安便推門進去了。

  慕容懷月站在窗前發呆,聽到身後有動靜以為是妙紅,一轉身,見是殷淮安,呼吸一滯,身形也微微晃了一下。

  「你好些了嗎?」殷淮安走近問道,「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慕容懷月垂下頭,躲開他的視線:「好多了,昨夜麻煩你了。」

  「沒事。」

  又是詭異的安靜,殷淮安抿了抿薄唇,漫無目的的視線落在慕容懷月素淨的秀髮上,微微一頓,便轉身出去。

  見他離開,慕容懷月終於鬆了口氣。

  她洗漱後,掏出銀兩遞給妙紅,感激道:「昨晚謝謝你。」

  妙紅眉笑眼開,收起銀子,歡喜道:「何必這麼客氣,是要現在走麼?我去給你叫馬車。」

  慕容懷月點點頭:「勞煩你了。」

  妙紅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又折回來:「不等殷公子了嗎?」

  慕容懷月一頓,搖了搖頭說道:「不等了。」

  妙紅挽著慕容懷月往樓下走,恰巧碰到要上樓的殷淮安。殷淮安見到她們,眉頭微蹙,旋即伸出手,淡然道:「這是你昨晚丟的簪子。」

  慕容懷月一怔,垂眼看去,自己的鑲金牡丹簪子正好好地躺在殷淮安手中。

  她接過簪子,低低地道了一聲謝,便挽著妙紅往樓下走去。

  殷淮安在身後盯著她看,不知怎地,他無比希望她可以回頭看他一眼。

  直到那抹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殷淮安才滿含失望地苦笑一聲,暗道自己瘋了。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