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幾點了,還不起來做飯!我看你個死丫頭皮又痒痒了吧?」
炸雷似的吼聲響起,破舊木門被人一腳踢開。
林溪被驚醒,一睜眼,就看到站在前頭,虎視眈眈的林老太。
林老太叉著腰,另一隻手拎著小孩手臂粗細的木頭棒子,虎視眈眈地盯著她。
林溪心頭一跳,隨即湧上一陣狂喜。
這情形,是她在鄉下差不多每天都會碰到的。
後來她被父親接到市里,為了父親的仕途被迫嫁給一個變態家暴老男人。
年紀輕輕被折磨致死。
難道,她這是重生了?
林老太半晌沒見林溪搭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揚起手裡木頭棒子朝林溪砸過來。
「你個死丫頭,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眼看著木頭棒子朝自己砸過來,林溪下意識地往旁邊避開。
木頭棒子砸到了窗台上。
把窗台上的漆都給磕開一個口子。
「哎呀,你個死丫頭還敢躲!」
林老太伸手要收回棒子,打算再打。
木頭棒子卻被林溪握住。
林溪抓住棒子,朝自己這邊拉。
林老太以為她要跟自己搶武器,也狠命地往自己這邊拉。
林溪見時候差不多,握住棒子的手往前一送,然後陡然鬆手。
「啊!」
林老頭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摔了個屁股蹲。
還因為她剛才用力太過,收勢不急,摔下的力道就大。
這一下子結結實實的。
林老太覺得自己的尾巴骨都要斷了。
也顧不上責罵林溪,自顧自地坐在地上哀叫不停。
林溪聽著聽著,忍不住翹起嘴角。
嗯,這起床號,挺別致。
林溪慢慢悠悠地把衣服套上,拉開窗簾朝外一看,天還沒亮呢。
屋裡沒表,但估計最多也就五點多一點。
這個死老太婆,自己年紀大了覺少,就一天天的早起來折磨她。
前世,林溪就這麼忍受了十幾年,一直到父親把她接回市里,開始另一段不堪的日子。
如今重生,林溪可不想當包子了。
從今以後,誰欺負她,她務必要十倍百倍地還回去。
地上的林老太還在叫喚,林溪穿上鞋子下地,踢了林老太兩腳。
「行了,這麼大的人了,不就摔個跤嘛,至於這樣!沒出息。」
說完,林溪繞過林老太,徑直出門去了。
留下林老太又是疼,又是氣憤,同時心裡還有疑惑。
這死丫頭是轉了性子了?
明明以前三腳踢不出來個屁,打罵都不還手不還口的性格,怎麼今天突然就炸毛了?
而且,剛才死丫頭嘲諷她的那句話……
不就是以前她經常責罵死丫頭的口氣嘛!
林溪走出屋子,循著前世的記憶,在房門外找到鑰匙,打開院門出了宅子。
天空比剛才亮了些,但還沒有全亮。
鄉村的空氣清新,聞起來讓人神清氣爽。
林溪出門右轉,去河灘逛了一圈。
從記事起,媽媽就不在了,她被爸爸扔在鄉下。
林老太是她的親奶奶,但對她並不好。
林溪六歲,個子還沒有灶台高,就要踩在小板凳上做全家的三頓飯。
剛開始她不會,飯不是夾生就是糊了。
幾乎天天都挨打。
唯一的快樂就是自己來到河灘里,四處走走,看看河裡魚兒小螃蟹。
林溪坐在草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扔在河裡,濺起小小的水花。
「小溪?是小溪嗎?」
聽到這個聲音,林溪猛然回頭,心裡一股熱流湧上。
爺爺,是爺爺!
「爺爺,爺爺,是我呀!」
林溪站起來,衝著不遠處正朝這邊走過來的佝僂人影喊道。
「哎,小溪!」
那人一邊應和,一邊加快了腳步。
很快走到林溪身邊,「這麼早你來這裡幹啥?」
林溪沒回答,而是上上下下地端詳著這個唯一對自己好的林家人。
天色比方才又亮了些,她得以看清楚自己的爺爺。
瘦,瘦得跟麻杆一樣一樣的。
頭髮鬍子都白了。
明明爺爺比那個死老婆子還小三歲呢。
看著卻像是比死老婆子老五歲還不止。
「爺爺,您又是天不亮就出來幹活了?」
林老頭嘿嘿地笑,「沒事,我習慣了。你還沒吃飯吧?正好我帶個烤紅薯,還沒捨得吃。」
他從自己懷裡掏出紅薯來,遞給林溪。
林溪接過來一摸,紅薯還溫乎著。
心裡不由得又是溫暖,又是酸楚。
她把紅薯掰開兩半,自己拿了一小半,把剩下的大半硬塞給爺爺。
「我不要我不吃!我一點都不餓,真的!」林老頭連連推拒。
林溪壓根不聽,直接把紅薯湊到爺爺嘴邊。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你就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孫女兒餓死吧!」
林老頭嘆口氣,「真是拿你沒辦法。」
是小小的咬了一口,以為自己完成了任務。
「行了我吃飽了。」
看得林溪又是一陣心酸。
她和爺爺,可以說是林家地位最低的兩個人。
家裡的活都是兩人干,有好吃的,兩人卻只能靠邊站。
爺爺每天天不亮就下地,天黑了都回不了家。
那個死老太婆卻只允許他一天吃一頓飯。
這個烤紅薯,就是爺爺一天的飯食了。
林溪自己吃一口,餵爺爺一口。
林老頭拗不過,只好忍著心疼吃了。
吃完了又後悔,「你這孩子一點都不聽話。我都吃了,你吃啥!」
「爺爺!」
林溪挽住爺爺的手臂,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以後我一定讓你吃上好吃的。別說是紅薯了,就是雞蛋,紅燒肉,雞鴨,我都讓你吃到!」
林老太看了孫女一眼,臉上都是笑容,「行行,有我大孫女在,爺爺就等著享福吧。」
林溪知道,爺爺並不相信她能做到。
畢竟,以前的她一直被那個死老太婆壓製得抬不起頭來。
別說是雞鴨魚肉,烤紅薯玉米面窩頭能吃飽也就不錯了。
可爺爺卻不知道,現在的她已經不是原來的性格。
當然,現在什麼都沒有做到,也是多說無益。
林溪攙扶著爺爺打算回家。
林爺爺卻輕輕推開她的胳膊,「你自己回去就行,我還沒幹完活。」
林溪一聽,就急了。
「幹活,你到天黑都干不完!難道從今以後就要一直這麼熬下去嗎?」
前世,她被父親接走沒有半年,就聽說了爺爺的死訊。
她哭了幾天幾夜,求著父親想回鄉下了來奔喪,那個冷心的男人也沒答應。
當時,爺爺還不到六十,還不老。
那個年紀就去世,和這些年沒黑沒明地幹活有直接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