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溪好說歹說，連拉帶拽，總算是把爺爺帶回家裡。
進了院子，林老頭腳步遲疑。
「那，那個，小溪啊，爺爺地里的活兒還沒有幹完，就不進屋了吧……」
看著這樣謹小慎微的爺爺，林溪不由得一陣心酸。
她扶著爺爺的胳膊，不讓他轉身離開。
「爺爺，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
「這……」
見孫女維護自己，林老頭心裡暖暖的。
但他也知道，孫女性格懦弱，跟他可以說是半斤八兩。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能保護他呢？
還是不要添亂了吧。
「小溪，爺爺挺好的，爺爺就是不想進屋，這樣，我再去干點活，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再回來。」
林老頭自己怕老婆子，也怕老婆子引起遷怒於林溪。
林溪想了想，說：「那這樣吧，您不想進屋，就在這裡等著。一會兒我再出來接你。」
爺爺被那個死老太婆欺負了這麼多年，都有應激反應了。
林溪也不忍心再勉強。
她把林老頭扶著坐在大門外的石頭台階上，囑咐對方千萬不能離開，然後獨自進了院子。
「小溪，你別去！哎呀！」
林溪卻不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人還沒進堂屋，就聞到一股雞蛋的香味。
而且還不是普通的煮雞蛋，而是油炒雞蛋。
飯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當中一盤黃澄澄的炒雞蛋，發出誘人的香味。
林家其他人都坐下，伸著筷子紛紛朝那盤炒雞蛋夾去。
林溪幾步衝過去，扒了開兩邊的人，伸手拿起那盤炒雞蛋。
所有的人筷子都撲了個空。
林老太率先叫嚷起來，「死丫頭你瘋啦？」
「這是我們的炒雞蛋，沒你份！」
其他人也都不贊同地盯著林溪。
林溪：「家裡人還沒有齊，你們怎麼就吃上早飯了？我和爺爺也是林家的一份子，怎麼這炒雞蛋就沒我們的份兒了？」
她說得如此理所當然，林家人一時都不知道如何反駁。
林老太啪一下子放下筷子，「死丫頭，家裡的雞蛋肉啊的，什麼時候有你的份兒了？做你的春秋大夢！至於那個死老頭，他都不配吃早飯！」
這些話前世是聽慣了的。
當時的林溪也只有默默忍受，最多也就是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哭泣。
不能讓人看到，否則又是一頓罵。
甚至還要挨打。
可如今，她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有什麼可怕的？
世界上最可怕的死亡他都經歷過了。
和這些渣渣對上，完全是小菜一碟。
林溪冷笑，「家裡的活都是我和爺爺干，吃飯的時候反而沒有我們的份兒？舊社會地主對待丫鬟也沒有這樣的。」
林老太有點懵。
林溪跑出去之後，她也仔細想過。
最後的結論是林溪今天有點邪性，所以才會在自己叫她起床的時候那樣反抗。
但林老太也並沒有把那件事放在心上。
這麼多年的欺負過來了，人的性格怎麼可能眨眼之間就變了？
所以她還把林溪當成以前那個逆來順受的人。
卻沒有想到，林溪從外頭回來，還是這樣咄咄逼人。
林老太自詡是一家之主，嫁到林家後，無論男人還是孩子，甚至是兒媳婦，都不敢在她面前扎刺兒。
如今卻被一個晚輩這樣懟。
林老太覺得臉上掛不住。
站起身來就找燒火棍。
「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死丫頭！」
她想得也很清楚，方才一對一，自己才在林溪這死丫頭手底下吃了虧。
現在兒子兒媳婦都在，還能再吃虧？
林老頭拎起燒火棍子，氣勢洶洶地朝林溪衝過來。
林溪眼角餘光瞥見二叔林建軍和二嬸趙桂花，兩人那事不關己的冷漠模樣，不由得心頭冷笑。
林家啊，除了爺爺和自己，其餘人都是沒心沒肺的玩意兒。
眼看著林老太朝自己衝過來，林溪兩步竄回裡屋。
林老太冷笑，「現在知道怕了？太遲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她拎著燒火棍子跟著衝進屋裡。
就見林溪手裡拿著收音機，正笑眯眯地看過來。
「你，你幹啥？」
林老太結結巴巴地問，整個人頓在原地。
林溪手裡的收音機晃來晃去，「你今天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就得跟這收音機說再見！」
林老太：「你敢！」
林溪笑起來，手一松。
「啊！別！」
林老太失聲叫喊。
卻在下一秒看到收音機被林溪用另一隻手抓住了。
林老太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一驚一乍的，她年紀大了，到底有點受不了。
「你來真的？」
林溪：「可不咋的？你以為我哄你呢？」
「我數一二三，你放下燒火棍。否則……」
林溪拿著收音機又晃了晃。
林老太覺得自己的心肝都跟著晃。
她咽了口唾沫，眼睛死死盯著收音機，人卻沒有動。
林溪：「一，二……」
三還沒有喊出來，只聽咣當一聲，木頭棍子撞擊在地上發出的聲響。
還挺好聽。
林溪點點頭，仿佛在讚賞，「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奶奶，我看你還是挺聰明的。」
林老太：用你誇我？
林老太鎩羽而歸，狠狠地甩一下門帘子，坐在飯桌旁呼嚕呼嚕直喘氣。
林建軍見自己娘兩手空空回來，不由好奇問道：「娘，雞蛋呢？」
這年月雞蛋金貴，也就是林家有大哥每月寄錢回來，所以才能吃上雞蛋。
自己和媳婦兒子一家三口，加上老娘，4個人炒兩個雞蛋，每人吃上兩口就沒了。
每天早晨就指望著一口雞蛋提供營養呢。
林老太沒好氣地說：「沒要回來唄！你自己看不見？」
林建軍不光看見了，還聽見了。
但他就是覺得奇怪，以前老娘對付林溪是綽綽有餘，被那個丫頭治得服服帖帖的。
今天這是怎麼了？
見婆婆臉色不好看，趙桂花用胳膊肘碰了自己男人一下，示意他閉嘴。
轉臉看向林老太，臉上就帶了幾分笑意。
「娘，一盤雞蛋跟個收音機相比，到底還是收音機金貴多了。娘您做得對！不愧為是咱家的主心骨，腦子就是轉的快！」
林老太哼一聲，臉色和緩了些。
「你呀，跟你媳婦學學！」
林建軍笑著看了趙桂花一眼，悄悄給對方比了個大拇指。
再說等在外面的林老頭。
他坐了沒幾分鐘，就覺得心裡火燒火燎的。嗯
他雖然怕林老太，到底還是擔心孫女，站起來走進院子。
只是因為一條腿曾經受過傷，走路一拐一瘸，速度很慢。
等他走到堂屋門口，看到裡面的情形，不由得愣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