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只見平時都沒有資格上桌的林溪，此時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上，面前擺著一盤炒雞蛋。
林老太坐在旁邊，一臉陰沉，時不時轉頭瞪林溪一眼。
卻也僅僅只是瞪著，並沒有跟從前一樣打罵。
兒子林建軍和兒媳趙桂花臉色雖然不好看，卻也只是沉默地坐著。
小孫子林大寶倒是表現得更加外露，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盯著林溪。
雖然大家的臉色都不好看，對林溪也都充滿著敵意，但到底是沒有做什麼。
林老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小溪，你，你快下來！」
他生怕大孫女受委屈。
林溪卻站起來，幾步走到他面前，扶住他的胳膊。
笑著說：「爺爺，多少年了，咱爺倆都沒有上過桌。今兒起，咱們就揚眉吐氣一回。」
不僅僅是早飯，還有午飯，晚飯；也不僅僅是今天，還有以後的每一天。
她和爺爺，都要堂堂正正的坐在飯桌上。
「這，這不好吧？」
林老頭被孫女扶著，身體卻都是抗拒。
一雙眼睛看向林老太，看一眼，又有點不敢看。
畏畏縮縮的樣子，讓林溪直心酸。
「爺爺，您別害怕，我在呢！」
林老頭還是害怕，畢竟這麼多年都活在林老太的壓迫下。
尤其，對方見他來了，還虎視眈眈地盯著。
林老頭就更瑟縮了。
但他也知道，此時此刻不能給大孫女兒丟臉。
只好硬著頭皮，扶住林溪的胳膊，走到桌子旁。
林溪皺眉盯著穩如泰山的林老太，「我爺爺來了，麻煩你給騰個地兒。」
話聽起來客氣，但神色卻一點兒都不見恭敬。
林老太不想讓，一時坐著沒動。
「他不用上桌吃飯！」
暫時給林溪個面子，讓這死丫頭上桌，她還得寸進尺了。
林溪緩緩張口，吐出三個字：「收音機。」
林老太不說話了。
她站起來，默默地往後退了一步。
林老頭再一次傻眼了。
他狐疑地看著孫女兒，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這短短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裡，這個家到底發生了什麼。
怎麼母老虎似的老婆子，如此聽大孫女的話了？
「爺爺，您別管那麼多，坐下吃飯。」
林溪扶著林老頭坐下，自己也坐下。
拿筷子遞給爺爺，「吃吧，先吃這盤炒雞蛋。」
林老頭不想顯得太沒出息，但他的肚子多年來沒什麼油水。
剛才一進門，目光就忍不住投向這盤炒雞蛋。
現在雞蛋被放在面前，誘人的香味直往鼻子裡竄。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林溪把筷子塞他手裡，「趕緊吃！要不然一會兒就涼了。」
見爺爺沒動，林溪知道對方還是遲疑，還是害怕。
於是自己先夾一筷子放嘴裡，嚼吧嚼吧，「嗯，好吃。」
林老太人品不咋地，手藝是真的不錯。
見孫女兒先吃了一口，林老頭有些恐懼又有一些好奇，觀察了一圈。
發現其他人的表情更難看了，但到底是沒人說話。
難道，這些人都被大孫女兒收服了？
林老頭試探性地，夾了一小口雞蛋放在嘴裡。
天爺呀，世界上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啊！
幾乎是一瞬間，林老頭的眼眶就濕潤了。
他轉頭看向孫女，眼眶紅紅的。
林溪見了也是心酸。
「爺爺，你放心，以後我讓你天天都吃上雞蛋！」
「我呸！」
林老太終於忍不住了。
「林溪，你自己吃也就算了，還讓這個死老頭吃！你當雞蛋是大風颳來的、什麼人都能吃嗎？」
趙桂花看了林建軍一眼。
林建軍領會精神，幫著幫腔。
「是啊，小溪，雞蛋是金貴東西，咱家那幾隻母雞一天都撈不著下兩顆蛋的。給小寶吃都不夠，你爺爺就不用吃了吧？」
說完，他轉向了林老頭。
「爹，您一大把年紀，吃了也是浪費。您說是吧？」
林老頭張了張嘴，沒說話。
林溪卻不慣著。
「我說二叔，你當人兒子的不能這麼說話吧？如果不是爺爺天天在田地里從早干到晚上，咱家能有糧食吃？」
趙桂花見林溪對自己男人這樣說話，也終於忍不住了。
「小溪，二叔好歹是你的長輩，你這麼說話也太沒有教養了。」
「女孩子，還是要溫溫柔柔的。」
林溪挑眉冷笑，「溫溫柔柔？像二嬸你這樣嗎？」
趙桂花以為是自己說的話起了作用，很有些得意。
「對對，就是這個意思。有不同的意見要好好說，不能……」
話音未落，就被林溪打斷。
「二嬸溫柔不溫柔，我不好下定論。但一天天樂呵呵的，去扮豬吃老虎，一點兒虧都不吃，這倒是真的。」
「你，林溪，你說什麼呢，我都是好意！」
趙桂花在娘家做姑娘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性格好，人見人夸。
都說誰娶了她就是全家的福氣。
還從來沒被這樣懟過，更何況是被一個小輩。
這個小輩還曾經是家裡最地位最低的人。
趙桂花忍不住就要開罵。
卻見林溪嘻嘻一笑，說：「咋的，二嬸這就受不了了？不裝啦？」
「作為小輩，我還是得提醒你一句：今天一但你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多年來的好名聲可就沒有了。二嬸覺得划算？」
趙桂花不說話了，臉色變得很難看。
但到底是沒再懟林溪。
林溪輕輕浮起一個微笑。
果然如她所料。
趙桂花這種一直營造好脾性人設的人，最怕被人看穿了。
尤其是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
否則這麼多年營造出來的人設，全都泡了湯。
林老太一直挺喜歡這個兒媳婦的，見兒媳婦也在林溪手上吃癟，還是站出來給兒媳打抱不平。
「林溪，你咋這麼跟你二嬸說話！你爺爺地里種出來的是糧食，又不是雞蛋。憑啥跟我們搶雞蛋？」
林溪嘖嘖兩聲，「奶奶，我該說你是蠢呢還是蠢呢？」
「沒糧食吃，你們一大家子難道就指望著一天兩個雞蛋填飽肚子嗎？」
林老太……
死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牙尖嘴利了？
以前可是三腳踢不出來一個屁。
她想怎麼罵就怎麼罵。
林溪才不管大家都什麼反應，一個勁兒地往爺爺的碗裡夾雞蛋。
「好了好了，爺爺夠了。你快點吃，你也吃啊小溪！」
其實總共才有兩顆雞蛋，炒出來連盤底子都占不滿。
祖孫兩個就這麼你推我讓的。
最後，林溪直接站起身說自己吃飽了，把所有的雞蛋都一股腦的倒進林老頭的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