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嬸還在說,王大發就有點不耐煩。
「我說你呀,一天天的儘是瞎操心。林溪有爹,有奶奶爺爺,二叔二嬸,都是她的親人。還能餓著她?」
「用得著你一個外人瞎指揮!」
王嬸瞪眼睛。
「咋的,都一個村兒的,我不能管了?」
「路不平有人鏟,何況你還是村長。」
「我看你呀,這幾年得意忘形,都忘本了。」
「林溪那孩子多可憐,瘦得跟麻杆一樣。走路都快暈倒,那得有多虛弱。」
「你不管,我管!」
王嬸氣哼哼地要奪門而出。
被王大發一把拉住。
「你看你,說風就是雨的。我又沒說不管。」
王嬸:「那你說說,咋個管法?」
王大發把老婆扶到炕上坐下,這才說道:「偉人說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總得讓我觀察觀察吧?」
王嬸雖然脾氣火爆,但也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她知道自己的人作為村裡的幹部,行事自然不能如自己般自由。
總有多方面的因素需要考慮。
想了想,她也鬆了口,「那行,給你三天時間調查。到時候如果你不出手,我可就要管了!」
王大發很是無奈地點點頭。
他們不知道,自己同情無比的林溪,此時正美美地躺在正房大炕上。
正房到底比廂房舒服多了。
寬敞明亮自然不用說,觸目所及,哪哪兒都是整潔的,新的。
林溪再一次為自己前世的那些隱忍感到不值。
原來撕破臉也沒有那麼難。
原來,得到實際的好處如此愜意。
想必爺爺也躺著很舒服吧。
林溪想著想著,漸漸進入了夢鄉。
但住在廂房的人就沒那麼愜意了。
先是林大寶哇哇大哭,「我不住這裡,太破了!」
剛哭兩聲,讓人覺得身下的炕往下陷。
「啊!」
林大寶嚇了一大跳。
得虧林建軍眼疾手快扯住兒子,林大寶這才沒有掉下去。
戰戰兢兢回頭,就見剛才自己躺著的地方已經塌了好大一塊。
黑洞洞的抗洞像怪物的大口,下一秒就要把自己吞掉。
林大寶渾身發抖,「爹娘,我不住這裡,我不住!」
林建軍剛才還想好好數落兒子一頓,讓他懂得忍耐。
可現在看這情形,他自己都覺得屋子沒法住了。
趙桂花更是氣憤得不行。
「咱家大寶可是林家唯一的孫子,怎麼能住這樣的地方?建軍,你得跟那個死丫頭理論理論呀!」
事到如今,趙桂花也不裝了,直接喊林溪「死丫頭」。
林建軍也恨得牙痒痒。
可到底比趙桂花多些理智。
他把被褥往炕角扯去,勸說道:「先湊合著吧。等我當上車間主任的,你放心,我自然會收拾那丫頭。」
趙桂花不樂意,尤其看到寶貝兒子要跟著自己受苦,就更是不樂意了。
但她也知道,家裡都靠著林建軍呢。
也就不好再說什麼,委委屈屈地摟著兒子躺下了。
林老太那邊也是一樣。
自從嫁到林家來,林老太不能說是一步登天吧,反正也沒過過幾天苦日子。
除了那幾年,那是全國上下都困難。
不過即便在那樣的日子裡,林老頭拿回什麼東西也都是先緊著林老太吃。
當然,林老太並不因此感激男人,覺得這是自己應得的。
那個窩囊廢,如果不是自己父母非讓她嫁過來,她都不稀得多看他一眼。
反正這些年沒受什麼苦。
反而今天這一.夜,是她住得最不舒服的一.夜。
廂房裡一股子霉味兒,還有怪異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應該是耗子之類的東西在不知什麼角落竄過去。
林老太用被子埋著頭,假裝聽不見,這才勉強睡著了。
她好像只睡了幾秒鐘,忽然聽到雷鳴似的響聲。
給林老太嚇了一跳,睜開眼睛,就更害怕了。
整個人往炕的角落縮。
「林溪,你你想幹啥?」
林溪手裡拎著棒子,笑眯眯地看著她,說出來的話卻是充滿了威脅。
「都幾點了?還不趕緊起來做飯?我看你是皮癢了!」
說著,她還晃悠了幾下手裡的木頭棒子。
林老太的目光落在木棒子上,只覺得非常熟悉。
這不是自己用來打林溪的那一根嘛!
這死丫頭,居然拿著棒子嚇唬她了!
「你,你敢!」
林老太雖然瑟瑟發抖,還是輸人不輸陣地支楞著。
林溪舉起手中的木棒……
林老太慫了。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連滾帶爬下炕,趿拉著鞋跑出門,奔去灶間。
林溪……
還是挺識時務的。
是有人做早飯了,但田地里的活還沒人干呢。
林溪還想著吃自家種的糧食。
所以,她站在另外一間廂房門口使勁敲門。
畢竟裡頭坐著一對夫妻,林溪怕自己闖進去萬一看到什麼不該看的,長了針眼咋辦?
其實,林溪還真的是想多了。
昨天晚上趙桂花和林建軍都沒有睡好,破舊的廂房味道難聞,必須得屏住呼吸才能舒服一點。
就這,在會有心思干別的?
感覺自己剛剛閉上眼睛睡覺,然後就被敲門聲給吵醒了。
趙桂花噌地從炕上坐起,大吼,「誰這麼不長眼啊?大早晨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嫁到林家這麼多年,除了給生產隊幹活的那幾年之外,趙桂花都沒咋早起過。
今天還是第一回天不亮就起床。
話音未落,就被自己男人拉住。
趙桂花無差別攻擊,「你幹啥呀?」
林建軍指指門外,「是林溪。」
當然是林溪,不然還有誰敢這樣吵她這個給林家生了金孫的人?
趙桂花終於清醒過來,想起林建軍昨晚晚上叮囑讓自己忍耐,深深呼吸五六次,可算是把這股氣忍了下去。
不過,說話還是有點語氣不好。
「幹啥呀,林溪?」
林溪:「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趕緊下地幹活去!一天天的淨吃白飯,現在不幹活,秋天難道讓大家喝西北風嗎?」
趙桂花……
太過分了,簡直是太過分了!
怎麼能這麼說她!
再說了,她都四五年沒下過地了,讓她去幹活,才不去!
「我不去,誰愛去誰去!」
說完這句,趙桂花再一次躺下。
卻不知道被什麼硌了一下,嗷地一嗓子跳起來。
回頭一看,原來不知什麼時候一塊土坷垃掉到炕上。
我天!
沒法睡了,簡直沒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