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咋了？」
林老太眼睛濕潤了，仿佛終於見到了唯一的親人。
「兒子，你一走走一天，是不知道娘受了多少委屈啊！」
嗚嗚嗚。
林老太捂著臉哭起來。
這一天啊，是從未有過的漫長。
早晨被林溪推倒在地，辛辛苦苦做了午飯和晚飯，自己連一口肉都沒吃到。
而且，最心愛的大孫子回姥姥家連塊肉都沒吃上。
這一樁樁一件件，林老太可太有話說了。
逮著林建軍不斷絮叨。
林建軍又累又餓，心裡不耐煩，也不好表現出來。
終於等到林老太說話的空檔，他勸說道：「娘，岳母對咱家大寶挺好的，肯定給做好吃的了。你別聽林溪挑撥離間。」
對於林老太和媳婦為了自己車間主任的位置而選擇隱忍的態度，林建軍也表示了認可。
「非常好，有你們這樣的長輩和媳婦，咱家的日子肯定會紅紅火火的。」
別說，林建軍還沒當官呢，官腔卻已經打起來了。
若是林溪在場，肯定要笑掉大牙。
但在林老太看來，兒子這樣才是有出息的表現。
她讚許而自豪地望向林建軍，就像是望著一個偉人。
「好兒子，你是最出息的，娘知道。肯定不會給你拖後腿。」
見老娘語氣緩和，林建軍鬆了一口氣。
扶著林老太坐下，「娘你放心，等兒子當上車間主任，一定給娘買好吃的，好穿的。 」
「娘就等著享福吧。」
連續幾句話，把林老太哄得心花怒放。
林建軍可算是鬆了一口氣，自己掀開鍋蓋打算吃晚飯。
可看到鍋里那幾乎沒有油星的土豆燉豆角，他頓時沒了食慾。
「娘，前幾天我哥不是剛寄錢過來？怎麼不買點肉吃？」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林老太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氣哼哼地把林溪今天的所作所為說了一遍。
「肉自然買了，可我都沒落著吃一口。」
林建軍啪一下拍在了飯桌上，「太過分，太過分了！豈有此理！」
「林溪一個小丫頭片子，憑啥吃肉？」
林建軍急匆匆就要找林溪理論。
被林老太一把拉住。
「你要是想順順利利地當上車間主任，就暫時別鬧事兒。」
「娘，我沒鬧事！」
「行行，娘知道，我家兒子最懂事了。」
明明林建軍已經三十多歲，自己都有兒子的人了，林老太卻還是拿他當小孩子。
說了許多好話哄他。
最後，林建軍到底是妥協了。
「行，就暫時讓她蹦躂幾天。等我當上車間主任的。」
林老太連連點頭，「你放心，到時候娘親自收拾她！」
娘兩個商量好，這事兒就算告一段落。
只是林建軍已經沒有吃晚飯的胃口。
相反，林溪的心情卻十分舒暢。
她帶著爺爺去後山上，七拐八繞來到一處茅草屋前。
敲門半天才有一個鬍子花白的老人探出腦袋。
「幹啥？」
林溪並沒在意對方不客氣的語氣，笑得跟一朵花似的。
「陳爺爺，求您幫我爺爺看看腿……」
話音未落，門就被「啪」地一下子合上了。
要不是林溪躲得快，鼻子都能被門板子撞腫。
林老頭連忙把心愛的大孫女往自己身後拉，「小溪，我就說不行的，這老頭子犟種一個，從來不和人交往的。」
「再說了，這麼多年也沒聽說他會給人看病啊！」
林溪沒說話。
爺爺不知道實際情況，重活一世的他卻是知道的。
這位陳爺爺三十多歲的時候就是名動京師的中醫聖手了，曾是某權利巔峰人物的御.用醫生。
若是一路順暢，陳老的地位將不可限量。
後來到了那十年，陳老被人舉報，突然不被信任。
下放到這裡。
兒子和妻子怕被牽連，主動和他劃清界限。
他孤苦伶仃一個人，受了不少苦。
幸虧是自己熬過來了。
熬是熬過來了，也從此對人生心灰意冷。
和兒子妻子斷絕來往，就連村裡的人，他也從未假以辭色。
前世，林溪被迫嫁給家暴老男人之後，有一次聽到老男人和某領導打電話，聽說了陳老的名字。
她當時就覺得耳熟，記起來這人是村里山中獨居老人。
後來，更是聽說陳老被專車接走，居住在權力中心。
這一世，林溪想在陳老沒被勸說離開之前，和對方攀上關係。
而且陳老醫術高明，若是他出手，肯定可以治好爺爺的腿。
只是沒想到，這位陳老比傳說中的還難相處。
別說看病了，連門都不讓人進。
林溪清了清嗓子，再一次高聲請求，「陳爺爺，麻煩您看看我爺爺的腿吧？」
接連叫了好幾聲，門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林老頭心疼孫女，說啥也不治了。
「我都這把年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治就不治了。」
這會兒天色已經漆黑，林溪怕下山不安全，到底是不再堅持。
就想著趕明兒有空再來一趟。
祖孫兩個往山下走，林溪生怕爺爺摔著，一直扶著。
時不時詢問林老頭腿疼不疼。
其實是疼的。
但有大孫女在跟前這樣伺候著，噓寒問暖的，林老頭心裡熨貼得很。
「不疼，一點都不疼。這腿也不用治的，已經好了，利利索索的。」
林溪沒反駁。
從山上下來，林溪再一次碰到了王嬸。
後者不由分說地從笸籮里抓幾個辣椒塞給林溪。
「吃晚飯沒？」
相比以前，王嬸對林溪顯得關切多了。
林溪也不扭捏，接了辣椒拿在手裡，點點頭說吃了。
「我跟爺爺都吃的紅薯，甜甜的特別好吃。」
王嬸嘆口氣，心想這孩子真傻。
回到家裡，她就跟自己男人說了這事。
「你上次跟林建業打電話，他不是說每個月都給寄錢嗎？怎么小溪這孩子過得這樣慘！」
現在跟前些年不同，大家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尤其是包產到戶之後，家家戶戶抓生產，幹活的積極性得到顯著提高。
除了村里幾戶負擔特別重的，其餘人家一個禮拜總能吃上一頓肉。
即便沒肉，菜啊啥的都是能吃到的。
吃不起精米精面，大米小米兩摻的米飯，白面玉米面兩摻的饅頭，總是能吃上的。
可林溪和林老頭卻只能吃紅薯。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來。
村長王大發嘆氣，沒說話。
王嬸又說：「你跟林建業小時候一起玩尿泥長大的，他的孩子你總得看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