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獵戶
這一路走來竟走的有些遠了,走到了落峽山山腳下。閱讀
楊鐵柱看到身處的位置,想了想,便領著林青婉斜著拐進一條小道。
大黑二黑似乎對這個地方也很熟,一路領著往前面跑。
走了沒多久,林青婉眼前就出現一個很小的籬笆院子,還有一間破舊的小木屋。
小木屋已經非常破舊了,院裡的物什上都落滿了灰,似乎很久沒人住了,小院子裡的菜地都荒了,上面滿是雜草。
林青婉疑惑的望向楊鐵柱。
楊鐵柱笑著將她領進去,從小木屋裡拿了兩個小凳子出來,擦了擦讓林青婉坐下,他則是坐在她身邊。
過了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跟她解釋這是什麼地方。
原來這個荒蕪的小院是教楊鐵柱打獵本事的一個老獵戶生前住的地方。
老獵戶因為長相醜陋,一生無妻無子,早年流落至此,本來想在落峽村里安家,但是村裡的人都害怕他也不待見他,他便建了這間小木屋一人獨居此處。
老獵戶平日裡就在山裡打些獵物下來,賣了換些柴米油鹽過生活的,雖說在村子裡沒有地,但是日子倒也還過的去。
楊鐵柱還小的時候,因為楊氏的原因,何氏總不給他好臉色看,平時家裡有點好吃的好玩的都緊著老大,也不給他。
小孩子還小,哪裡能隱忍呀,就經常從家裡跑出來跑到楊氏那,或者一個人跑出來哭。
有一次哭著鼻子跑出來,一不小心走遠了,就跑到老獵戶這裡來了。
老獵戶人其實挺不錯的,就是常年獨處為人沉默寡言,再加上一輩子都沒有個晚輩後人啥的,看到這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屁孩跑到這裡來,也沒趕他,就是問了他兩句。
問清楚後,就任他呆在小院裡。
為了哄他不哭了,還給他烤了一個番薯吃。
小孩子都是敏感的,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心裡都清楚。
等小鐵柱下次再從家裡哭著跑出來,他就跑到了老獵戶的這裡來了。
那段時間何氏因為他老往楊氏家跑,跟楊氏鬧得厲害,還罵上門去。
他實在不敢在風頭上去楊氏家,怕給她找麻煩。
於是每次他在家裡何氏不給他好臉,或者大哥楊鐵栓欺負他了,他就跑到這裡來。
這一來二去,老獵戶和小鐵柱就熟悉了。
小鐵柱這孩子從小性子就好,老獵戶也非常喜歡他。
時間長了,幾乎把他當半個兒子來疼。
平時打獵換了銀錢,也總會去給小鐵柱買些小孩們愛吃的糖果子啥的。
小鐵柱也知道老獵戶疼他,雖說這個老伯伯長的有些嚇人,但是對他是真心好,於是小鐵柱就更喜歡往老獵戶這裡跑了。
所以在楊鐵柱的童年裡,除了疼他的大姑楊氏,還有一個人也占了非常重要的位置,那就是老獵戶。
如果說楊氏給了他從小沒有的母愛,那麼老獵戶就給了他從小就沒有的父愛。
老獵戶不光給了楊鐵柱父愛,還將自己的畢生所學打獵的經驗盡數交給了他。
雖說這在別人看來不算什麼,但對農戶人家來說不亞於一門可以謀生的手藝。
老獵戶知道楊鐵柱家裡人不待見他,他就想教這孩子一門可以謀生的手藝,哪怕哪天孩子被人趕出來了,也可以自食其力不受人白眼。
老獵戶的想法很樸實,因為在種地的農戶人家眼裡,一個人沒有地就沒有一切,是會被餓死的。
當初老獵戶也是在家裡被人嫌棄掃地出門差點沒餓死,慢慢才自己琢磨出這門打獵的手藝來。
於是,老獵戶平時沒事就會對小鐵柱灌輸一些打獵的必備常識,比方說認方向認地形,山裡的什麼東西有毒什麼東西沒毒,還教他拉弓射箭下套子……甚至在小鐵柱大一點的時候,還帶他去山裡看他打獵。
不過老獵戶不敢帶著一個小娃兒就往山里去的,只敢帶他在山裡進去一點的位置,打獵也只打些小東西之類的讓他練習……
老獵戶是在楊鐵柱13歲那年過世的,過世後他的一切都留給了楊鐵柱。
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就是一間破木屋和一隻跟了他很多年的老黑狗。
那隻老黑狗就是大黑、二黑的娘。
老獵戶的後事還是小鐵柱找楊氏過來幫忙操辦的,也是到了這個楊氏才知道,原來侄兒還認識了這麼一個人。
雖說她平時看侄兒有些時候總是神神秘秘的,但一直沒往心裡去。
楊氏聽了小鐵柱對她的述說,也明白這個孤寡的老人是真心對孩子好,所以給老獵戶辦後事的時候也盡心盡力。
落峽村裡的村民們雖然不待見這個長相醜陋的老頭,但也不忍心他暴屍荒野,也都出了很多力……
老獵戶沉眠於這棟小木屋後面的小樹林裡,楊鐵柱每年都會過來給小院打掃一下衛生,然後給墳上除除草,燒些紙錢啥的祭奠一下老獵戶……
楊鐵柱坐在院裡的凳子上,邊撫著爬在他身邊大黑的背,邊給林青婉講述著他小時候和老獵戶的一些事情。
林青婉坐在他身邊,靜靜的聽著。
此時四周安靜,只是偶爾有蟲鳴鳥叫聲,林青婉看著那個陷入回憶的漢子,在他身上感受到那種濃濃的孺慕之情。
不知道楊老爺子和何氏知道這一切會怎麼想,父母在兒子心中的地位,甚至沒有一個無親無故的老獵戶份量占的重。
不過,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什麼東西都是自己作出來的。
好好的一個兒子非要把他逼開,好好的一件事情,非要被何氏理解的面目全非。
而楊老爺子在其中也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有時候,不作為比做錯事更加傷人心。
四周的風靜靜吹過,楊鐵柱恍惚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他轉頭對林青婉笑了笑,又恢復成平時那個忠厚實誠的漢子。
「那大黑和二黑就是那條老黑狗生的崽嗎?
我看你從來不帶回家裡,都是放在大姑那裡。」
這個問題林青婉早就想問了,無奈一直想不起來。
她在楊家生活的這幾天,從來沒有看到大黑和二黑回來過,倒是兩隻黑在楊氏那裡的時間比較多。
只要楊鐵柱在家裡沒有上山,大黑二黑不是呆在楊氏家裡,就是跑出去給自己打牙祭去了。
楊鐵柱臉色暗了下來,但是還是開口回答道:「我娘不讓養在家裡,說養狗費糧食。
所以大黑二黑平時就在大姑家裡,只有我每次上山的時候。
才會帶他們一起。」
這個何氏——
林青婉滿臉無語,養狗費糧食,養人就不費了?
養狗可以幫忙打獵,養人盡養些五六不懂的人渣!
好吧,這句話有些誅心了,所以林青婉並沒有說出口。
「我想去給吳叔的墳除除草,你要不要去?
要不然在這裡呆著?」
楊鐵柱開口問著。
那還用問,肯定去呀。
林青婉嗔了他一眼,站起身。
每次婉婉一瞪他,楊鐵柱就覺得自己跟傻了似的,只會呵呵傻笑。
他傻笑著小心牽住她的手,此時周圍沒人,他也不用忌諱怕人看到。
林青婉看周圍只有他們兩人,還有兩隻狗,倒也沒掙開。
兩人繞過小木屋,往後面走著。
進了小樹林,往前面走了一會兒,在一個小墳包前停下。
林青婉有點詫異,因為這個墳上面沒有立碑。
光禿禿的,就一個小墳包。
楊鐵柱似乎感覺到她的驚訝,開口解釋道:「吳叔說不讓立碑的。」
林青婉聽了兩次『吳叔』,這才意識到老獵戶姓吳。
楊鐵柱蹲下身來,給小墳包除草。
兩隻黑看他們停下來,就跑到一邊撒歡去了。
小墳包上雜草叢生的,如果不是楊鐵柱在這裡停下來,林青婉又看到一個凸起,還真看不出來這是一座墳。
林青婉蹲下身來想給他幫忙,楊鐵柱不讓,說雜草扎手,別把手劃傷了。
楊鐵柱很快就把雜草拔乾淨了。
拔完草,他站起身,在老獵戶的墳前站了好一會兒,才帶著林青婉離開。
出了小樹林,楊鐵柱看了看天色,對她說道,「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林青婉點了點頭,兩人於是直接出了院子,往村里走去。
一路晃悠的慢慢往回走著,等到了楊氏家,楊氏竟然把晚飯都做好了。
林青婉看看外面的天,太陽還沒下山。
又想到回門子的媳婦要在太陽下山之前回婆家的,只得認命坐下吃飯。
由於中午吃的太飽,再加上晚飯吃的太早,桌上的三個人吃的都不多。
只是草草了吃了幾口,林青婉就摸著肚子說實在吃不下了。
吃過晚飯,趕在太陽還沒落山之前,楊氏把他們送出了家門。
林青婉覺得這一天的時間簡直過得太快了,眨眼就是一天過去了。
眼看當新媳婦的三天就要過去了,林青婉也知道像這樣悠閒的日子,以後再不會有了。
明天才是她當人家媳婦兒的真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