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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兩個孽子

2024-08-16 18:56:13 作者: 假面的盛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兩個孽子

  落峽村的地分幾等,上等田12兩一畝,中等田8兩銀子一畝,下等田一般沒有人出來交易,也沒有人會買。閱讀М

  這個價格是正常情況下的價格,也就是說在沒有任何外在因素干擾的情況下是這個價錢,一般浮動不大。

  像此時,因為徭役事情,大家都急著要用錢,所以地價壓得很低,市價平均每畝地便宜了二兩銀子。

  甚至還有些黑心地主壓低了一半的價格收地,就等著有些農民熬不住了,把地賤賣出來。

  不過這些都和楊鐵柱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他們之所以會打聽市價,也是為了判斷多少銀子買回來比較合算。

  商定以後,第二天楊鐵柱就和聶二堂嫂去看了她娘家的地。

  她娘家要賣的地也不多,準備賣掉三畝,留下十來畝以後過活。

  因為是親戚,楊鐵柱就用了比市價高一兩的銀錢買了三畝回來,期間聶二堂嫂娘家人的千恩萬謝,在這裡就不一一敘述了。

  其實昨晚在楊鐵柱和夏大成等人的計劃中,沒有準備想買外村的地,因為不好管理,也不好打理。

  可是畢竟是親戚,求到門上了,不買也不好。

  林青婉算了一下手裡的銀錢,所有現銀加起來差不多五百兩。

  按目前地價來算,差不多可以買五十畝的上等田。

  楊氏和楊鐵根兩口子,也根據手裡的銀錢準備買些地回來。

  昨天夏大成也給他們算過了,現在買地只會賺不會虧。

  畢竟價格要比平時便宜二兩銀子,就算以後再賣出去,也不會虧本。

  至於說發『民難財』什麼的,就不要說了。

  畢竟他們不買,還有那黑心地主等著大家都熬不住時候收地的,到時候價格只會壓得更低。

  可是你也不能說黑心地主做的不對,因為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人家也沒有強迫你。

  而他們現在做的跟那地主差不多,唯一有區別的就是他們是按市價收,也不壓價,所以要心裡安慰很多。

  打算是很好,可是明里也不好大張旗鼓去收地。

  因為村里人太多,他們手裡的銀錢有限,所以只能暗中行事了。

  楊鐵柱他們把身邊稍微親近一些的人發動起來,選那為人厚道的人家收地。

  被收地的人家一聽說有人收地,還不壓價的,紛紛大喜過望。

  也不計較地價比平時低了,都是千恩萬謝把自家的地賣了。

  有賣多有買少的,在落峽村楊鐵柱攏共收了35畝上等田和20畝的中等田。

  楊氏家和楊鐵根家也分別收了10多畝的上等田和若干中等田。

  其中大部分是落峽村的,一少部分是外村的田。

  對于田的處置,楊鐵柱他們也早就規劃好。

  還是賣地的人家種,區別就是以佃的方式,每年交六成地租。

  對於那些家裡地少賣了地發愁日後生計的人們,這不亞於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

  大家都是千恩萬謝,感激涕零。


  不過因為楊鐵柱他們事先交代暫時不要往外透露,所以收地這事外面的人知道的很少。

  大家也能理解別人的這種做法,人家家裡也不是大財主,只是因為做生意賺了些錢,看同村的人急得火燒眉頭,好心給大伙兒幫幫忙。

  別人銀錢也有限,如果這事漏出去,不是讓恩人家為難嘛。

  是的,恩人。

  每次聽到有人這樣感激涕零的稱呼他們,楊鐵柱等人心裡總會覺得有些窘迫。

  畢竟自家的心思也沒有那麼純良,也是因為能不虧銀子反而還能賺些,才會出來收地的。

  當然收地的最根本目的,還是為了能幫助一些無助的人,這點也是不能撇除的。

  當所有的家當都換成了田契,大家都有些失落又有些滿足。

  失落的是好不容易攢了那麼點銀錢,一下子沒有了。

  滿足的是,換了田契也不差,畢竟這裡的硬通貨,除了金銀,也就只有地了。

  因為手裡的銀錢完全揮霍一空,本來打算到別處開小作坊的計劃也只能擱置了。

  大家只能老老實實的在家裡,維持著眼前的生意。

  順便安慰自己,沒事沒事,錢總是賺不完的,人命還是重要一些。

  徵召兵役的截止日期終於到了,落峽村哭聲一片。

  雖然有很多人家因為楊鐵柱他們收地的行為,讓家裡孩子得以保全。

  但是還是有很多人家,因為種種考量沒有捨得賣地,又或者沒有地可賣,只能揮淚送服役的家人走。

  那一天,楊鐵柱兩兄弟和楊氏一家都緊閉大門沒有出去。

  那種悲傷的環境不適合他們這些僥倖的人去觀看,去了除了徒增傷感也沒有其他。

  服役的人走了,整個落峽村仿佛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天也開始漸漸的冷了起來,昨天甚至下了一場小雪。

  平日裡在村里走著,總是可以碰到一些村民,不管說不說話,總是可以感覺到一片生機勃勃的,可是現在在村里道上走著,即使碰到行人,也都是低著頭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服役的人走了,似乎連村裡的生氣也帶走了。

  可是日子還是得過著,也許過些日子,時間就能沖淡了悲傷。

  楊家那裡。

  從何氏下葬以後,楊家就仿佛進入了安靜的墳墓。

  除了偶爾可以聽到楊老爺子咳嗽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其他聲音。

  大房平時喜歡吵鬧的幾個娃兒也噤聲了,因為只要他們一大聲說話,他們的爹就會狠狠的給他們兩巴掌。

  王氏也不斤斤計較了,平日裡有什麼活兒還跟馮氏搶著干,似乎只要這樣就能遮掩一些污穢。

  兩家人空前的和諧,兄謙弟讓妯娌友愛,包括王氏都不再找楊大姐的麻煩了,楊大姐干不幹活,她仿佛沒看到似的。

  直到何氏真的走了以後,罪魁禍首的幾個人才知道那一刻是什麼樣的感受,尤其是楊鐵栓和楊學章兩人。

  厭惡、唾棄、心虛種種情緒就不說了,自己的心仿佛也壓了一塊大大的石頭。


  雖然其他人都不知道,雖然知道的幾個人從來也不提,但是他們終究還是逃不過心靈的譴責。

  也許過些日子,讓時間沖淡記憶,會好一些。

  但是至少此刻,是沒有辦法的。

  尤其看到楊老爺子仿佛被抽了骨頭似的,一天天萎靡起來,形容枯瘦,腰背佝僂,眼神空茫,不言不語,那種心靈的譴責更甚……

  畢竟是自己的娘,叫了幾十年的娘。

  她也許跋扈性格惡劣,但是至少對於他們的痛愛是沒有少的。

  為什麼、為什麼當初自己會那麼想,而且也就那樣做了?

  為什麼不再等等,也許再等等那種仿佛著了魔似的念頭就會打消,也許再等等就會有其他很多的辦法……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楊鐵栓和楊學章總會這樣拷問著自己。

  可是答案是無解。

  楊老爺子更加虛弱了,仿佛何氏的離去抽掉他所有的精氣神兒。

  楊老爺子病了,請了幾次大夫過來看,也看不出來個所以然。

  他躺在炕上,一天比一天虛弱……

  家裡的兒子媳婦女兒對他小心呵護,精心照顧,也似乎並不能讓他好起來。

  本來一個還算硬朗的老人,就那麼一下子垮了,垮得再也看不出來以前的摸樣。

  從開始的不言不語,到後來吃得很少,到最後滴米不進,連這些日子一直精神恍惚的楊鐵栓和楊學章都開始意識到,爹可能不行了……

  全家都籠罩在一種恐慌的氣氛當中。

  終於在一天傍晚的時候,自何氏走後就沒有開口說話的楊老爺子,終於開口說話了。

  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去叫老二老三來。

  然後瞌上眼睛,再也不願意出聲。

  楊鐵栓驚慌失措的去叫來楊鐵柱和楊鐵根,也是直到此時,這兩兄弟才知道自己的爹病的很厲害,可能就快不行了。

  兩個人的心神都恍惚起來,一直到看到躺在炕上的楊老爺子以後,才緩緩回神。

  楊老爺子開口說了第二句話,話是讓所有人都出去,只留楊鐵柱和楊鐵根兄弟兩人。

  楊鐵栓和楊學章兩人困惑,王氏的臉色有點急,怕老爺子背著說了什麼或者家當怎麼分?

  可是楊老爺子突然銳利望過來的眼神,卻是讓這些人再也無法出聲詢問。

  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兩人立在楊老爺子身前。

  楊鐵柱和楊鐵根的心情很複雜,可能太久太久沒有和這個叫爹的人說過話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沉默了良久,楊老爺子露出一抹笑容。

  這種笑容是從來沒有在他臉上出現過的,至少楊鐵柱兩兄弟從來沒有見過。

  「你們倆很好……」楊老爺子話說的很慢,但是語言清晰,「我很欣慰。」

  他一直沒有用爹來自稱,而是用我。

  可是這點,一直精神很迷茫的兩人都沒有發現。

  「我知道家裡……對不起你們倆的地方太多了,可是事實已經造成,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去彌補,可是還是有一點希望你們能做到,咳咳咳……」楊老爺子咳了起來,又緩緩說道:「希望你們不要怨你們的娘……」


  兩兄弟無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怨嗎?

  也許!

  可是人已經走了,他們也不知道自己還怨不怨。

  楊老爺子也沒有看兩人,也沒有一定要讓兩人答應,只是語氣平緩的說道:「……你們娘……其實年輕的時候、不是這樣,只能、只能說我沒有管好她……」

  他的眼神緩緩迷濛起來,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又是久久的安靜。

  楊老爺子的口氣突然激動了起來,「……我什麼都不怨,我只怨自己生了兩個孽子啊……」

  眼淚嘩啦一下就出來了,老淚橫流。

  這些眼淚在他心裡憋了好久好久,從老婆子死他就憋著。

  「……他們竟然、竟然敢那樣?

  !他們怎麼敢弒母啊……老婆子一輩子就偏心在他們身上,他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楊老爺子激動的想坐起來,可是沒辦法坐起來,青筋畢露的手一揮一揮,似乎想撕了什麼。

  「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他們,一輩子都不……」

  楊鐵柱兩人已經無法去理會自己聽到的那些驚世駭俗的話語了,見楊老爺子神情激動,都撲上前去,想要安撫他。

  「爹——」「爹,你不要激動——」楊老爺子在兩個兒子的手裡,緩緩放軟身體,他又咳了兩聲,滿足的笑了。

  「你們終於叫我爹了……」楊鐵柱和楊鐵根的眼淚終於流了出來,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麼,就那麼流出來了。

  「你們倆……咳咳……是好的,可惜我咳咳……明白的太晚……」楊老爺子拍拍兩個兒子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走了以後,你們、你們……咳咳不要再回來……咳咳……就當沒有、沒有那、那……兩個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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