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啊。
口氣不小。
姜早安靜瞧他，一直到柳言若喊吃飯時，徑直伸手，「東西。」
陸安垮臉，貴公子氣質瞬間破裂，邊將提前準備好的地圖奉上邊笑嘻嘻：「不然，咱們再商量商量條件？」
「我家不養閒人。」
陸安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保證以後實現個人價值，絕不吃白飯，您瞧好吧。」
姜早嫌棄推開他，「嗯。」
糧食充足，有肉有菜，柳言若拿出了十二分本事，一口氣做了好幾個菜。
土豆燜牛肉，羊肉丸子，辣白菜粉條，紅燒肉……一人一碗香噴噴米飯。
柳言若豪氣揮手，「敞開吃，管夠。」
這句話，前三十多年都沒敢說過，如今大家都沒飯吃的災荒年裡卻能說了。
她自己都覺得感動，想著哪怕吃完就得死也值了。
姜早笑著遞給她一根煮熟的枯樹枝，「娘，多吃點，肚子裡還有一個呢。」
柳言若也不傻，他們自從啃石頭嚼樹枝後，身體越來越壯實，閨女這是心疼她呢。樂呵呵接過手，抱住姜早，「娘的乖寶貝。」
姜早囧。
其他人都笑著看這一幕。
吃過飯，再次啟程。
只不過，再沒有恍然、迷茫、無措、絕望，有的只是對未來的期望。
可惜，生活總見不得人得意，你開心時，意外就該來搗亂了。
正如現在，姜家人趕在天黑之前找到了個山洞，剛進去就被人認出來了。
「弟妹！」
「天呢，婆婆，是三弟妹他們一家。」
柳言若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人拉住，懟一臉：「哎呦，俺沒看錯吧？」
李娟大眼滴溜溜往她身後瞄，看見躺木板車上閉眼的姜早，心裡咯噔一跳，心說晦氣趕緊移開視線，又盯住仨兄弟，「竟然一個沒死，全都活生生的！」
她扭頭對山洞喊：「婆婆，真是老三娘幾個。」
「閉嘴，敗家娘們，沒見大家都休息呢，嚎什麼喪！」老劉氏咳嗽著從黑暗處走出來，一雙渾濁眼珠透著陰狠。
柳言若見到婆婆下意識心慌，整顆心都提溜起來，尤其對方面黃黑瘦皮包著骨頭，只弓腰拿一雙眼珠幽幽瞪人，嚇人得狠。
不過，她忘了，姜家兄妹再不是之前的小乖乖了。
姜大忠擋在娘親面前，硬邦邦喊了聲奶。
老劉氏心裡有一把火燒得慌，她最疼愛的小孫子死了，還被老頭子偷偷賣給了別家。她恨，日日夜夜恨，可又不知道該恨誰。
這世道，能活著都是奢望。
可想著原本該死的人，卻又活生生站在她面前，「一家子喪門星，杵在門口乾嘛？還不趕緊進去，丟人現眼的東西！」
又罵罵咧咧瞪李娟，「還不過來，捶背。」
柳言若整個人還是僵的，一動不動，直到被一雙柔軟小手握住，「娘，咱們坐那邊。」
倒想離老薑家遠點，可惜整個山洞都已被人占滿，只有靠近他們那片兒不遠處，或許是因為石壁正滴答滴答落水反倒有塊空地。
剛將木板車停好，就聽見老薑頭與人交談聲。
「姜爺爺，這也是家裡人？」他旁邊坐著一個眉清目秀年輕人，穿著綢緞衣裳，面容白皙，一看就不是窮苦人家出身。
老薑頭瞥一眼姜早他們，呵呵笑，「你這孩子，不認識了嗎？這是早兒啊。」
楊君似愣住，仔細瞧了瞧，可惜火光太暗加上姜早臉上被泥巴塗得花里胡哨，還真認不出來，「姜早姑娘長大了。」
老薑頭摸不准他心思，想了想，扭頭對柳言若說：「柳氏，這是楊君，讓早兒過來敘敘舊。」
誰？
柳言若驚喜，「閨女，楊君，你未婚夫啊！」
姜早無語。
搜尋記憶還真找到這麼一人，原身八歲左右跟哥哥上山玩兒，救了當時大她五歲的楊君。他從此口口聲聲說喜歡，又用絕食威脅家裡說長大後要娶小姜早。
楊家拗不過小祖宗，只能捏著鼻子認下，口頭上答應了這門婚事。
記憶中，小楊君曾經給過小姜早許許多多歡樂。
可好景不長，楊家很快就搬去了縣城生活，兩人離得遠，見面機會越來越少，到最後乾脆再也不見，一直到現在。
柳言若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瞧越喜歡，樂呵呵拉閨女湊過去，「君兒，好久不見。」
那時候，小楊君總是圍著她，甜甜喊柳姨。
如今，他也很禮貌的站起身，笑著喊姨。
姜早還在想萬一這男人依舊喜歡她，死纏爛打要娶她怎麼辦？畢竟，原身這張臉還是挺招人的。
結果，好氣氛不過三分鐘，她們就瞧見一個姑娘也跟著起身，俏生生站在楊君身邊，緊緊挨著。
柳言若停住腳，「姜花，你怎麼……」話沒說完，就被李娟打斷，「嗨，這事得好好跟弟妹你說道說道。」
原來，老薑頭帶著一大家子跟村里人一起逃荒，剛開始物資不少還餓不著，可到後來災民越來越多，人多就亂，村里人很快就被打散了。再後來，他們還被人盯上，一家人拼死才搶下點糧食。
姜家老二被人打傷，到現在也沒好，還死了個孫子。
總之，沒吃沒喝過得很慘。
也算他們命好，遇上了楊家，靠接濟才勉強走到這裡。
李娟尷尬搓手，「俺家花兒跟君兒哥關係好，兩家也正商量婚事。」
柳言若臉色很難看，她憤怒瞪姜家二老，「爹、娘，你們明知道早兒才是楊家未婚妻，怎麼能眼睜睜瞧著不阻攔？」
「胡說！」這時，楊家站出來一個婦人，冷臉呵斥：「什麼未婚妻，有婚書嗎？不過是孩子小時候說過一嘴，當不得真！姜家妹子，慎言！」
柳言若認識婦人，也記得她當初笑著說婚事時的溫柔，可如今翻臉比翻書還快！
她氣得渾身發抖。
楊夫人鄙夷冷哼，「與我兒正經有婚約的，是郡城宮家的小姐。咱們之前只說讓姜花做妾，可算不得婚約。」
她看著老薑頭，一字一句：「商量哪門子婚事？飯可以多吃，有些話，卻不能亂說。」
姜早親眼瞧見在家作威作福永遠板著臉的爺爺，滿臉堆笑答應，「親家息怒，別生氣，我會好好教育她們，以後出去絕不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