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將軍話落一瞬，姜早就覺心頭一跳。
只聽皇帝陛下道：「好兄弟，你有這份心就夠了，沒用的，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已無力回天。我只拜託你一件事，等我死後，在你能力範圍內儘可能護一護我的孩子們吧。」
皇帝拒絕了。
姜早微微挑眉，看來人家並不是衝著柳家手裡東西去的。
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老大，鳥跟你掰扯掰扯啊，老皇帝說讓你外祖父護著顧家小崽子，可整個柳家如今都是你護，合著最後還是你護著顧家小崽子。】
【是不是這個理？】
【哎呀，鳥可真太聰明了。】
好個大聰明。
真謝謝。
姜早一把將鳥頭按趴在肩膀上，狠狠瞪鳥。
閉嘴！
鳥乖乖裝死。
【還不許人家說實話了。】
「陛下……」
「陛下！」皇后和柳老將軍同時開口，就見她跪趴到皇帝身邊，「我們不能沒有您，顧氏皇族不能沒有您，您不能死，不能拋下我們不管啊！陛下！」
她又聲嘶力竭地哭著求柳老將軍，「將軍，老將軍，對不起，都是我教子無方，沒管好太子惹出來的禍，您行行好，救救陛下，救救陛下吧，陛下他真不知道太子做的事，如果你氣不過就拿我出事，我怎麼都可以。」
「皇后娘娘，不可，您別這樣。」柳老將軍連忙避開皇后的磕頭，「老臣受不起。」
【嘶，可真能豁得出去。】
【瞧著倒有幾分真情。】
【老大，你覺得呢？】
姜早下意識看向顧遠山，捕捉到他視線後心下一驚。
隱忍，痛苦，羞憤，迷茫……等等。
他們畢竟是統治這片大陸千年的顧氏皇族，一直高高在上受萬民敬仰，從來都是別人跪他們。
如今，親眼瞧見身為親生父母的帝後卑躬屈膝，心態不崩才怪。
他下意識伸手抓。
「胡鬧！」皇帝呵斥皇后，「成何體統，朕都說了藥石無用，你這般哭哭啼啼哪裡還有一點顧氏皇族樣子？」
皇后以帕捂嘴，「臣妾知錯，可但凡有一點希望也得試試啊，陛下，求您了，試試吧。」
柳老將軍也勸：「陛下，或許可以一試。」
皇帝沉吟，無奈嘆息。
這時，四鳥又閒得拔毛，嘴賤兮兮道：「有話不能站起來說，非得跪著？你們不累，鳥看著都眼疼。」
老皇帝沉默。
皇后怒視。
柳老將軍無奈回頭看姜早，被幾雙眼睛盯著，她抬手再次按壓住四鳥腦袋瓜，沒再鬆手。
這時，一直跪在角落裡的老太監終於不當透明人了，慌張地跪過來扶皇帝，「陛下，您身體不好，地上涼，不好一直這般啊。」
皇帝順勢起身，「咳咳咳……老兄弟，你也趕緊起來。」
等兩人都起來後，顧遠山也扶起依舊哭哭啼啼的皇后。
再次躺回龍床上的皇帝劇烈咳嗽，面上竟泛起不自然的潮紅，瞧得人心驚。
柳老將軍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東西在老大家兒媳婦手裡。」
這話聽著拗口。
姜早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瞎，她就不擅長這個，乾脆放棄。
不過倒有一種直覺，老頭子看似是一個擁有正宗軍魂的耿直老將軍，可古代大師家出來的人，怎麼可能真單蠢。
從提出柳家有能救皇帝的藥開始，到如今這個老大家的兒媳婦。
對了。
之前法場上，她就察覺到少了一人，後來柳家人一個個傷的傷昏迷的昏迷，她也沒顧上問。
視線在寢宮內幾人身上轉了轉，就發現他們神色果真有點怪異。
「母后，老將軍說的應該是武氏。」顧遠山提醒。
皇后才恍然，繼而面色有些尷尬起來，「遠兒的王妃本出自武家，可他大婚之日公然毀約導致武家心存芥蒂，太子正好利用這點做了點手腳。」
眼角瞥見兒子神色難看，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緊補救道：「真不是太子主動的，是武氏自己找上門的。武氏守寡多年，一直吃齋念佛，平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瞧著老實，誰知她竟對柳老將軍家懷著那麼深的恨意，要不是她出來作證，太子也無法做實疫病就是從將軍府散出來的。」
姜早這下知道是誰了。
柳安的親娘，他父親早年戰死沙場，聽說母親就一直吃齋念佛不理事，哪怕親兒子被抓都無動於衷。
這種，聽著就有故事。
柳老將軍嘆息，脊背竟彎了下去，整個人顯得蒼老了不少，「怪我，明知人家有婚約在身，就該攔著老大家。拆散人姻緣，總歸要有報應的。原本以為她生下孩子後，早就釋懷了，沒想到……哎……造孽啊。是柳家愧對於她在先，不能怪她。可她偷走了那件寶貝，總得要回來，看看能不能救治陛下。」
呵。
姜早想翻白眼。
老頭嘴上說不怪人家，可只要寶貝在武氏或者武家人手裡，就是逼著皇室對武家動手。
試問，武家將這事瞞得死死的，一絲風聲不露，定然是想獨吞。
皇室想讓人拿出來，不容易啊。
「哼！這個武家，就是小人，牆頭草，如今又投靠了何家，也侯在宮門外呢。」皇后憤恨到面色扭曲，要武家人敢出現在她面前，估計恨不能上去生吞活剝了對方。
提到宮門外，提到何家，眾人神色各異，柳老將軍剛醒自然不知道，可瞅著帝後面色，也不好說啥。
「父皇，這事交給兒臣吧。」顧遠山主動請纓，攔下了這個艱難差事。
「遠兒，不說那些鐵甲士兵和世家的人，只說有那位十級詭物沙土閣下在，你也不可能在它眼皮子底下溜走啊。」皇后趕忙拉住兒子，她已經死了一個兒子，自然不一樣小兒子再出事。
「沒事的，母后。」顧遠山安撫她，「武氏定然還躲在武家，之前因為要與她家結親，兒臣埋了不少釘子，如今正好用上，哪怕找不到東西，至少弄來一個武氏不成問題。父皇危在旦夕，兒臣無論如何也要試試。」
帝後聽了都很動容，連柳老將軍也忍不住讚賞點頭，只有一道聲音大煞風景：「抓人容易，要怎麼進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