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破了個大洞,漫天大雨傾盆而下。
皇宮城門外,數千帳篷天女散花般支起來。
何竹站在城門下,張妮踮著腳,吃力地為他撐傘,卻顧不上自己,任由豆大雨滴砸在身上,髮絲黏在臉上,雨水模糊了視線。
「竹哥哥。」余悅撐著傘急奔而來,顧不上喘口氣就急急道:「武家被滅門了,無一倖免。」
何竹倏地扭頭,盯住她,「是誰?」
問完,自己都察覺出不對,何家散布在京城各處的探子沒上報一絲消息,只能說明對方做得很乾淨,余悅更不可能知道,「好大的膽子。」
他最後深深看一眼皇宮後,轉身離開。
余悅狠狠瞪了眼張妮,冷哼一聲追上去,嗓音裡帶了點甜,撒嬌:「竹哥哥,別生氣麼,還不是都怪那個叫姜早的,什麼東西,還拿上喬了,也就是國師慣著。」
嘴上這麼說,眼底卻划過一抹嫉妒,能讓國師如此大動干戈,拉著全大陸所有勢力恭迎的女人啊。
她憑什麼?
長相?也就那樣。
家世?不過就是邊疆小山溝溝里出來的野丫頭,聽說是柳家外孫女,可沒受過一日世族教養。
性格?據查出來的那些消息看,就是個脾氣暴躁陰險狡詐的小人。
一個身份、地位、樣貌,處處不如自己的女人,卻得到了全天下最讓人羨慕的寵愛。
想嫉妒死誰?
她心裡想著事,沒瞧見何竹不知何時停下了腳步,正目光沉沉看她。
余悅嚇了一大跳,怯怯地,「怎……怎麼了?」
「國師的命令,怎麼,你有意見?或者說你們余家有意見?」
「不,不是,沒有。」余悅嚇壞了,臉色『唰』一下慘白,「竹哥哥,你別嚇唬我,悅兒害怕。」
何竹也不說話,只冷笑。
余悅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握傘柄的手指骨節發青,聲音終於正常,「我錯了,你別生氣,我再也不說了。」
「記住自己的身份。」說完,他就走了。
余悅確信瞧見了張妮轉身離開時眼底的諷刺,氣得她眼淚掉得更急。
身份?!
她什麼身份?她是堂堂四大世家之一餘家的嫡出姑娘,整片大陸上最尊貴的女人之一。
如今卻比不上一個鄉下野丫頭?
話不多,侮辱性極強!
進入帳篷內的何竹周身氣壓極低,捏著茶碗的手指青筋暴起。
啪。
瓷碗在他手心碎了,鮮血滴滴答答落下。
「是她嗎?」
正低身彎腰收拾碎瓷片的張妮僵了下,隨後又若無其事繼續動作。
果然,何竹並不是在問她,他在自言自語,「不是,大雨傾盆下,國師已經再次鎖定住她了,她應該還在皇宮裡。」
「那是誰?」
「柳家、姜家廢了,余家、何家都在。其他能數得上的世家大族都在,沈家也在……沈家……那個縣令!」何竹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來人。」
原本以為丟了根人參而已,更何況據傳出的消息看,對方還掉落了等級,一隻八級詭物無足輕重。
可萬一真能影響沈家。
不對。
一個沈家還沒有屠殺武家的能力。
忽地,視線穿過雨幕看向皇宮內。
姜早在裡面,顧遠山也在。
江簡呢?
定定站了會兒,他倏地笑了。
他們都說那位腦子有問題,放著皇子不做,偏要去當人人能踩到腳底的奴隸。
想當初,誰都知道皇帝很愛那位江妃娘娘,為了她,寧願背負罵名也要滅華家滿門,都說太子之位一定會是她所生的小皇子。
結果,江妃自盡身亡,小皇子捨棄了皇族身份。
江簡,他從未小看過對方。
一個信念堅定之人,一個無論何種情況都能活下來的人。
怎麼可能簡單。
江簡,他諷刺一笑。
第一個是武家,下一個是誰?
可真會選時機啊,趁每個家族主力都在皇宮外時,他再出手偷襲。
等等。
除武家外,其他家族主力都不在。
或許可以換個思路,江簡不光為了報仇,還想將人引走?
為什麼呢?
「報!」一名黑衣人穿過雨幕奔襲而來,瞬間到達何竹身邊,「楊家也被屠了,除去在這兒的人外,家裡無一倖免,楊家家主已經族人趕回去了。」
「報!杜家遭襲殺。」
「周家……」
……
「竹哥哥,不好了。」余悅滿臉慌張地衝過來,「家裡人來報信說遭遇襲擊,父親他們要趕回去,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確實不對。
何竹捏緊手指,冷聲道:「十幾家同時遇襲,這是有人想讓我們撤離,好大的手筆,好大的膽子!」
江簡,好一個江簡!
他一個落魄皇子,竟敢跟所有世家對上,敢跟國師大人叫板!
找死!
下意識地,何竹想下命令不准任何人離開,可話到嘴邊又僵住。
家族有滅門之災,哪怕明知有詐,誰又敢賭?
他狠狠閉眼,再睜開時清醒了不少。
「好,咱們一起去。」
也好,不怕他們折騰,就怕安安靜靜不出招。
不怕貓伸爪子,逗一逗,訓乖了,才會聽話。
余悅大喜,笑容裡帶了甜,「竹哥哥,謝謝你。」
何竹沒看她,徑直轉身離開。
天又黑了。
雨,更大了。
皇宮內。
十級詭物神柱所在地宮內,除了柳老將軍出去尋找神藥外,依舊是之前那些人。
姜早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又睡。
迷迷糊糊間,就聽有人說話。
「什麼?武家被滅門了?怎麼可能,誰幹的?柳老將軍呢?神藥呢?」
聲音尖細刺耳。
吵得姜早不得不睜開眼,煩躁掀開被褥,坐起身向聲源方向看去。
其實不用看,這裡除了姜早就只皇后一個女人,剛剛尖叫的自然是她。
「早兒,出事了。」見姜早醒了,顧遠山匆匆走過去,蹲下身,看著姜早眼睛,「武家滿門被屠,柳老將軍出去一天一夜依舊沒有消息,你……怎麼看?」
「你問她有什麼用?她能知道什麼?」皇后很生氣,「遠兒,神藥牽扯到你父皇的安危,你趕緊想辦法。」
顧遠山沒理會母后,依舊看著姜早,他知道姜早不可能放任柳老將軍一人出去,定然讓序列詭物們跟過去了。
姜早略略感應就知道土坑和一頭兩物啥事沒有,只不過,似乎離她有點遠。
呃,土坑該不會又迷路了吧?
幸虧有系統空間牽制,序列詭物們不能離開距離太遠,不然土坑那傢伙真能跑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