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武承業張大嘴巴想叫，想喊人，卻驚恐地發現根本發不出聲音。
身體也動不了。
仿佛只有意識清醒了，身體還沒有醒來，意識支配不了身體。
噩夢！
他張大嘴巴怒吼，眼睛瞪得通紅。
這樣的武承業取悅了江簡，靜靜站在床邊欣賞了會兒。
忽然，他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邊，出聲道：「噓，聽聽。」
武承業愣了下，隨即激動起來。
他出聲了。
兒子就在一牆之隔的外間，一定能聽見。
狗雜種，敢這麼猖狂，簡直找死，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哈哈哈……
時間流逝，瘋狂中，武承業終於發現不對勁了，兒子依舊在跟侍衛長說話，仿佛一點聲音也沒聽見。
「父親年紀大了，這次昏迷不知何時才能醒來，連家裡醫師也說這一關怕不好過，萬一醒不過來……武家……哎！」武青語氣里憂心忡忡，無比沉重。
侍衛長的應承很快響起：「少爺，國不可一日無君，家不可一日無主，京城正值風雨飄搖之際，屬下懇請您多為家族上百口人考慮考慮，繼任族長吧。」
「不可。」武青似乎很憤怒，「父親尚在，只不過昏迷了，我怎可……怎可……」
「糊塗啊！」侍衛長大聲呵斥，義正言辭，「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乎那些俗禮？屬下敢保證，哪怕以後族長醒了，也定會同意，會欣慰您今日的決定。」
「真……真的嗎？」
「屬下敢以項上人頭保證。」
「那……好吧。」
內室，武承業眼裡滿是憤怒，眼淚一直流，仿佛春江水般延綿不絕。
「武伯伯，你養了個好兒子啊。」江簡沒壓低聲音，掏出一方潔白帕子給武承業擦拭眼淚，「記得有一次你帶兒子來看我鬥獸，還笑著教育兒子說千萬別走錯路，不然就只能淪落到我這種地步。」
武承業眼淚越來越多，帕子都浸透了。
他知道江簡肯定用了某種隔音結界，可只要兒子能進來看一眼就能發現。
可悲的是，兒子似正迫不及待想坐上家主之位，沒時間看他就跟侍衛長出去了。
見他這般，江簡似找到了點樂趣，繼續道：「當初，華家被扣上了謀反罪名，母妃自盡身亡，可我不服，想為華家和母妃正名。父皇給了我選擇，要想繼續當他兒子當皇子，就必須承認華家謀反。如果執意要查華家的事，後果自負。」
他眼神如漫上一層冰，語氣空洞，「最後結果整個京城都知曉，我被剝脫了皇子身份，成了一個身份不明的私生子，哦，有人還說我是華家的孩子。我被關在姜家，是任人玩弄的奴隸。」
「你說得對，選擇很重要，千萬別走錯路。如今你兒子選擇取代你，拋棄你，甚至還會弄死你，你說，這個選擇對嗎？」
武承業很傷心，相比死，親生兒子的選擇更讓他害怕。
他迎上江簡，眼神帶了祈求。
「想求我殺你？」江簡笑，「可以，我原本就是來殺你的，放心，今日不光你要死，你們整個武氏滿門都要死。」
武承業驚恐。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江簡俯下身，湊在他耳邊，一字一句道：「別以為沒人知道，當初放在華家的謀反證據是你吧？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華家從上到下無一倖免，你們武家人活太久了。」
身體竟能動了，武承業渾身顫抖：「來人，快來人……」
江簡也不阻攔，就那麼看著他嚎叫。
可惜，外頭沒人應承，沒一點動靜。
等嗓音都喊啞了，等淚流盡了，只剩下了絕望。
「不是的，是姜家，是皇后娘娘，我們武家也只是聽命令行事。怪我，我該死，你殺了我，放過其他人吧，他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是無辜的。」
「無辜……」江簡眼神漸漸幽深，「生在這片土地上，誰又不無辜呢？」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厭倦了，再次陷入那種漠然死人臉狀態，「殺了吧。」
「是。」一直站在他身後的侍衛上前，匕首高高舉起，「家主，咱們主僕一場，我送您一程。」
寒光閃過。
刀尖竟被一隻手生生握住，鮮血滴滴答答落下，濺在臉上生出妖艷之花。
血液模糊了視線，武承業依舊一眼就認出了眼前人，正是他最信任的侍衛之一，「為什麼？」
他明明是孤兒，在武家長大，是武家給了他生命。
侍衛眼神冰冷，沒有一絲愧疚，「我姓華，是你們讓我變成了孤兒。」
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
一切皆有緣由。
刀尖再次狠狠刺下，毫無阻礙地扎進武承業脖頸，肆無忌憚地收割生命。
武家正堂。
在武青許諾不會斷糧後，族老們痛快地點了頭，答應先讓武青代其父行使族長權力。
武青意氣風發，正下達第一道命令：「各房派出一人來領接下來一月糧食物資。」
「少爺，不好了少爺！」有侍衛慌張闖進來，「少爺……」
「混帳！」侍衛長氣壞了，屬下一個個不長眼，竟給他丟臉，「什麼少爺，哪來的少爺，叫族長！」
武青臉色陰沉，看一眼侍衛長，「行了，讓他說事。」
他已經在心裡考慮換侍衛長了。
「族長，大事不好，有人殺進來了。」
正堂內一靜。
武青以為聽錯了，「你說什麼？」
怎麼可能？！
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闖進武家來殺人？
「是真的，少爺，族長死了。」
武青扯了下嘴角，想笑卻沒笑出來，「本族長明明好好站在這兒說話，你……」
話頓住。
族長……族長死了？！
「你說什麼？誰死了？」武青衝過去，一把抓起侍衛領口拎起來，怒吼：「父親死了？不可能，父親他明明只是昏迷了，好好躺在屋裡，外頭還有無數侍衛守著，怎麼可能死！」
「是真的！」侍衛崩潰，「我們明明守在外頭，沒放一人進去，可族長他就是被人刺穿了喉嚨，血盡而亡。」
武氏身子晃了晃，差點一頭栽倒，耳邊爆發哭聲，他似沒聽見般往外沖。
這時，又有人衝進來，身上全是血，「殺人了，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