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整夜，不到七點時候，鬧鈴驟然響起。
楊登歡睜開了眼睛，將鬧鈴關上。
坐了起來，使勁晃了晃腦袋，楊登歡這才覺得自己清醒了一些。
昨天晚上，自己喝的有點多，直到現在，頭還有點疼。
楊登歡披上衣服從床上下來，用冷水洗了一把臉，這才覺得自己好了一些。
原本想著昨天和艾雅見上一面，互相交流一下這兩天來的一些情況，但是由於時間關係，沒有見成。
所以，楊登歡決定今天早上，自己到艾雅上班的路上去堵她一下。
最好是今天能夠見面，有些情況，楊登歡要和艾雅通報一下，還有一些情況，楊登歡要通過艾雅來證實一下。
所以，楊登歡才將鬧鈴設到了六點五十。
正常情況下，從自己家到艾雅上班的必經路口，開車十五分鐘就夠了，而艾雅上班時間，則基本上不會早於七點半。
六點五十醒來，這個時間剛剛好。
洗了一把臉，楊登歡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狀態好了一些，這才從椅子上面拿了衣服，穿在身上，出了家門。
路上沒有什麼車，也沒有什麼人，即便是有那麼一兩個，也是步履匆匆。
經過幾個路口，終於楊登歡到了艾雅上班必經之路的路口，將車停了下來。
現在艾雅上班使用什麼交通工具，楊登歡是一無所知，所以他停好車子以後，就從車上下來，站在車邊，眼睛望向艾雅家的方向。
這個樣子，應該艾雅一眼就能看到吧？除非是她不從這裡過了。
艾雅應該沒有搬家，作為政務委員會警察總署的署長，艾正倫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的搬家呢？
所以，在這條路上，大概率能夠等到艾雅。
早起的北平，天氣有些寒冷，楊登歡使勁將風衣的領子朝著裡面拉了一把，仿佛這樣就能驅走寒意一樣。
「豆汁……開鍋嘍……」
不遠處，有一個早點攤，夫妻兩口賣力的吆喝，一陣陣炸油條的香味不時傳過來，讓楊登歡肚子有點餓。
昨天和錢如發、黃天河三個人喝酒喝的有點多，最後也沒有吃什麼主食，現在這肚子整個空無一物，聽到叫賣聲音，再聞到炸油條的香味，不由得楊登歡不餓。
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馬路上黃包車和汽車也多了起來，楊登歡站在汽車旁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艾雅來時的方向，不時地看一眼手錶。
時間已經到了七點半，這個時間是艾雅最為可能出現的時間，千萬不敢錯過。
不遠處，一輛小汽車緩緩開了過來。
艾雅坐在司機室中，眼睛不時左右觀看後視鏡。
現在是上班高峰，路上車輛不少，艾雅更是打起了百倍精神。
這兩天，該和楊登歡聯絡一下，交換一下意見了。
昨天，李大夫將自己叫到了醫院，正式通報自己，他已經匯報了上級，經過上級同意，行動繼續開展。
和之前一樣，李大夫主要負責全部行動，自己予以協助。
另外還有一件事，就是艾雅和楊登歡的關係，最好是以假結婚的方式繼續存續下去。
而且，李大夫也通知了艾雅，就在昨天，敵工部的同志，已經和周光遠接觸上了，目前一切順利。
順利？
艾雅不由得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
如果說一切順利，趙全峰又是怎麼死的？
看來，是時候和楊登歡接頭了，有些事情，必須得讓楊登歡清楚才行！
艾雅一邊想，一邊開著車，突然之間，眼睛不由得一亮。
楊登歡！
那個站在路口汽車邊上的男人，不正是楊登歡嗎？！
艾雅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用力擦拭了幾下，再次看過去。
這一次看得非常清楚，那個呆頭鵝一樣男人，可不正是楊登歡！
這個時候，他來這裡幹什麼？難道是為了找到自己？
艾雅有些納悶，過了路口將汽車緩緩靠邊停了下來。
一輛小汽車緩緩在路邊停下來，沒有逃過楊登歡的眼睛，他轉頭望了過來，滿臉的期冀之色。
艾雅推門下車，楊登歡一眼看到了艾雅，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功夫不負有心人啊！艾雅終於出現了。
「是在等我嗎？」艾雅撩了一下頭髮，笑著問道。
楊登歡左右看了一眼，笑著迎了上去說道：「可不是嘛，不想去你家，所以就想了一個這個辦法。」
「有事嗎？這麼著急？」艾雅皺眉問道。
楊登歡左右環顧了一眼，一拉艾雅右手，笑著說道：「那有家賣早點的，我都饞了半天了，也不敢過去，咱們去嘗嘗吧！」
說著話，楊登歡拉了艾雅朝著小吃攤走了過去。
小吃攤生意不錯，布棚子下的幾張桌子上，幾乎座無虛席。
「你去占座，我來買東西。」楊登歡笑著推了艾雅一把，然後說道。
兩個人衣色不凡，神色之間更是帶了上位者的那種氣度，旁邊人自慚形穢，連忙給他倆騰出了一張桌子。
不一會兒，楊登歡端了豆腐腦和油條過來，放在桌上笑著說道：「豆腐腦和油條！我就愛吃這個，從小就愛吃，你也來嘗嘗。」
「不是應該來點豆汁嗎？剛才我可聽到了，人家在那裡喊了『豆汁開鍋了……』還有焦圈和辣白菜……」艾雅笑著說道。
「你吃不吃，吃了我去給你買。」楊登歡將豆腐腦和油條放在桌上說道。
「千萬別去，我這是給你開玩笑呢！我可喝不慣那個，酸不拉嘰還有股……」艾雅說話之間，臉上做出一臉苦色，神色頗為可愛。
「其實，我也喝不慣。滷煮吧，湊合還行，爆肚挺喜歡，就是這個豆汁，真心不習慣。」楊登歡笑道。
說到這裡，楊登歡抓起桌上筷子，遞給了艾雅。
「咱們還是豆腐腦油條吧，誰都能消受的起。」楊登歡說了話，夾了一根油條遞了過去。
艾雅小心翼翼地接了過去，楊登歡笑著說道：「趕緊吃吧，還熱呼著呢！」
艾雅吃了一口油條，果然還有一點燙嘴，又喝了一口豆腐腦，這才笑著問道：「這麼大清早的在這裡等我，不會就是請我吃早點的吧！」
楊登歡不說話，喝了兩口豆腐腦，又吃了幾口油條，艾雅也不催促，低頭吃起了油條。
「有幾件事情，要和組織確定一下。」楊登歡看看左右並沒有人注意他倆，這才低聲緩緩說道。
艾雅頭微微點了一下，如果不仔細去看，根本就看不出來。
「他們已經查到了得升腳夫行，也查到了趙全峰除去劉勇之外的另外一個化名，石遠。」楊登歡淡淡地說道。
艾雅聽了臉色不由得一變，剛才那種玩笑神色，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他們查到了得升腳夫行？」艾雅聲音有些顫抖。
楊登歡點了點頭說道：「他們找到了房東，得升腳夫行這個信息，是房東告訴他們的！」
「房東那裡，老趙留的是化名劉勇。」艾雅低聲說道。
「所以，他們通過劉勇這個化名，查到了石遠！」楊登歡低聲說道。
「真沒有想到。」艾雅搖了搖頭。
楊登歡不語，吃起了油條，不時喝上一口豆腐腦。
「沒有想到敵人動作居然這麼快！」艾雅皺起了眉頭說道。
「組織上不是讓我查清這起案件嗎？」楊登歡有些不解地問道。
「組織上是讓你查清楚趙全峰同志的起因，以及兇手是誰！」艾雅低聲說道。
楊登歡嘆了口氣，低聲說道：「一起案子，首先是得查詢屍源，如果不能確定死者的身份和社會背景關係，又談何破案！」
「那也太快了吧！這才幾天，就查到了石遠！」艾雅說道。
「怎麼？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楊登歡一愣問道。
「這個名字雖然是化名，但是老趙卻用了它做了不少事情，我是擔心……」說到這裡，艾雅嘆了口氣，停了下來。
「那就通知所有和這個名字有關的人，全部轉移！」楊登歡斬釘截鐵地說道。
「談何容易！有時候就怕陰差陽錯！」艾雅嘆了口氣又說道。
「敵人，摸到了韓大斌。」楊登歡冷冷地說道。
「什麼？韓大斌？他們是怎麼知道韓大斌的？」艾雅驚訝地說道。
「還是通過房東。」楊登歡說道。
「房東？房東不可能知道！這又是怎麼回事？」艾雅吃驚地說道。
楊登歡笑了一下，看了一眼艾雅說道：「可是，恰恰就是這個房東，知道韓大斌的存在！而且，昨天特務科已經帶人去抓人了！」
艾雅長出了一口氣，使勁拍了拍胸口說道：「幸虧出事以後，我讓韓大斌已經轉移了，這要是沒轉移，損失可就太大了！」
「別讓他回來了！讓他遠走高飛吧，特務科已經注意到他了！雖然我這邊給他打了掩護，但是估計用不了多久，特務科還是會回頭找他的！」楊登歡低聲說道。
「明白，我已經在安排韓大斌出城了！這事你放心。」艾雅點頭說道。
「出城方不方便，如果有難處，那就從西直門出，我那裡有關係。」楊登歡低聲說道。
「這個不用，我們有路子。」艾雅笑了一下說道，不過笑意中卻帶了苦澀。
楊登歡點了點頭，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上一次你所說的那個周光遠，先不要和他接觸……」楊登歡又淡淡地說道。
「你說晚了，我正要和你說這件事呢。」艾雅苦笑了一下說道。
楊登歡一愣，眼睛望向了艾雅。
「就在昨天晚上，敵工部的同志，已經和周光遠進行了接觸，並且反饋過來消息，這個人應該可靠。」艾雅低聲說道。
「可靠？這是下的判斷？」楊登歡眉頭一皺問道。
「和周光遠接觸的人，是敵工部的高手，名字叫做鄭三破。」艾雅低聲說道。
楊登歡不語，緩緩吃著油條，等著艾雅接著往下說。
「鄭三破奉命和周光遠接觸，當然也有試探之意。鄭三破從衛生署門口開始跟著周光遠，一直都跟到了快到周光遠的家，周光遠都沒有識破。」艾雅低聲說道。
接著，艾雅又將當日二人見面的情況，給楊登歡說了一下。
「也可能是周光遠故意所為！」楊登歡想了一下，皺起了眉頭，低聲說道，神色之間頗為糾結。
如果說周光遠是一個特工，即便是再遜色，也不可能讓人跟了幾條街，還毫無察覺。
難道這位周光遠，真的沒有那麼多疑點？
楊登歡心中有些舉棋不定，眼睛中也有了許多猶疑之色。
「鄭三破當時和你心情一樣，自然有些不放心。所以就以殺手的身份沖了出來。誰知道刀都到了嗓子眼了，周光遠更是毫不防備，甚至連叫喊都沒有一聲。」艾雅又低聲說道。
「這個……」楊登歡有些蒙圈。
一個特工，面對突如其來的危險，不會是一點反應也沒有吧？這也有點太誇張了吧？
難道是一心赴死？哪裡有這麼軸的特工？
難道周光遠身份真的很簡單？
楊登歡眉頭緊鎖，手裡抓著油條，心如電轉，仔細思索。
「而且，鄭三破又試了周光遠好幾次，這才確定周光遠對趙全峰的事情一無所知！」艾雅又說道。
「如果趙全峰的事情，周光遠一點都不知道，那麼，兇手又是誰呢？」楊登歡有些自言自語地說道，神色有些糾結。
「你怎麼會一直認為周光遠是兇手？」艾雅低聲問道。
「最大利益人。」楊登歡隨口說道。
「最大利益人？什麼意思？」艾雅一愣問道。
楊登歡搖了搖頭，沒有說話，眼睛望向天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請上級確定一件事情。」楊登歡突然說道。
「什麼事情？」艾雅問道。
「這個周光遠，我要動一動了。」楊登歡低聲說道。
「不行！絕對不行！」艾雅連聲阻止。
「為什麼？」楊登歡冷冷地問道。
「上級，已經決定重新啟動行動，我負責協助李大夫。」艾雅嘆了口氣，低聲說道。
「但是現在很危險！特務科正在盯著這個案子！」楊登歡低聲說道，言語之間有些焦急。
「周光遠也是這麼說的。」艾雅突然說道。
「什麼，周光遠也是這麼說的？」楊登歡微微一愣，不由自主地問道。
艾雅看著楊登歡，緩緩點頭，楊登歡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