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登歡回到前面的時候,正好看到張定邊和一個頭戴瓜皮小帽,身穿一身綢緞馬褂的人不知道在說著什麼。
瓜皮帽雙手攏在袖中,聽說聲音,中氣居然很足,說起話來聽著很是有力。
從瓜皮帽的穿戴來看,家境應該很是殷實,僅僅從他腳下的棉靴來看,這個人不太像是一般的人。
張定邊看到楊登歡回來,似乎長出了一口氣,指著楊登歡連忙說道:「孫保長,這是我們隊長,有什麼話,你給他說吧。」
瓜皮帽轉過身來,他在打量楊登歡,楊登歡正好也在打量他。
孫保長看上去十分忠厚,臉上掛著謙卑的笑容,但是眼睛顧盼之間,卻如同奸商一般狡滑。
楊登歡眉頭一皺,覺得這傢伙估計不太好對付,要不然張定邊也不會把他直接塞給了自己。
楊登歡卻不理會孫保長,眼睛望向張定邊問道:「他們這個保長來了沒有?這麼長時間不到,好大的架子!」
張定邊笑了一下,指著孫保長說道:「隊長,這位就是他們的保長,孫德才,孫保長。」
孫保長腿上如同裝了彈簧一樣,一下子就蹦到了楊登歡面前,遠遠地就伸出手去,大聲說道:「原來是……隊長,真是久仰啊久仰。」
說著話,孫保長抓起楊登歡的手,使勁的搖了起來。
「你……」楊登歡右手任由孫保長搖了良久,突然笑著問道:「久仰我什麼?」
原本是一句客氣話,正常回答,楊登歡的台詞應該是「豈敢豈敢」之類的客氣話。
誰知道楊登歡居然說起了這一句,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我久仰……」孫保長說了三個字,有些說不下如,停了下來。
「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亂拍馬屁?」楊登歡又冷冷地問道。
「您不是那個……那個……隊長嗎!」孫保長結結巴巴地問道。
「我是哪個隊長?」楊登歡不依不饒得繼續問道。
孫保長自然不知道楊登歡姓氏,被楊登歡問到這裡,立時一陣哈哈大笑。
楊登歡把臉一板,冷冷地說道:「告訴你吧!我是特務科五隊隊長,我叫楊登歡!」
孫保長聽了,仿佛是如夢方醒,再次伸出手來,大聲說道:「原來是楊隊長駕到,失敬失敬!」
說完,孫保長再次伸出手來,和楊登歡握在了一起。
楊登歡神色笑眯眯地任由孫保長握手,說著客氣話。
「好!既然是我楊登歡的朋友,那一定得捧我的場才是!我的條件也不多……」
楊登歡說到這裡,孫保長連忙將手收了回來,眼睛直勾勾地望著楊登歡說道:「楊隊長,實在對不住,我們這邊實在沒有什麼能夠幫上你的。」
「一定能幫上我們。」楊登歡伸手一指,幾乎將這一片兒房間都畫了進去。
「無非是幫忙找幾間房子而已!」說到這裡,楊登歡嘆了口氣,指著張定邊幾個人說道:「瞧瞧,這是我們的隊員,都被凍成什麼樣子了!所以你務必要找到一處房子,讓我們的人安頓下來。」
孫保長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說道:「楊隊長,實在對不住,我們這邊實在沒有接待能力,還是請楊隊長另外再想辦法吧。」
說到這裡,孫保長湊近了楊登歡,面帶得意,低聲說道:「楊隊長,我和貴局的白文迪副局長,還是親戚呢!要不然您給白局長打個電話證實一下。」
楊登歡聽了,心中一凜,不過口中卻笑道:「好啊!我說你怎麼回事,原來是我們警察局的親戚!」
說到這裡,楊登歡臉色微變,笑著說道:「既然是自己人,我也就不再客氣了!你可得多多捧場啊!千萬不要給我說不字,要不然白局長聽了會不高興的!」
沒有想到楊登歡會如此不給面子,孫保長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但是,孫保長也不敢和楊登歡發脾氣,只能是唯唯諾諾,但是身子站在那裡,卻不動身。
楊登歡輕笑了一下,猛然問道:「這一片兒的人員登記簿帶來了嗎?」
孫保長一愣,沒有想到楊登歡突然會問到這個,一失神,連忙說道:「帶來了,帶來了!」
說著話,孫保長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冊子,小心翼翼地遞給了楊登歡。
「楊隊長,您就甭管了,只要您說句話,咱們說逮誰就逮誰,絕無二話。」孫保長轉著眼珠說道,眼睛中卻透露出一絲不屑。
「是嘛,這麼配合?說逮誰就逮誰嗎?」楊登歡笑著說道。
「那當然了!全憑楊隊長一句話!」孫保長頗為豪氣地說道。
楊登歡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按理說,你和我們白副局長是親戚,我多少得給點面子才行。」
孫保長臉上已經笑出了花,衝著楊登歡一個勁兒地拱手說道:「那你可太客氣了。」
楊登歡大手一揮,笑著回頭說道:「老曹!」
曹明亮連忙湊了過來,低聲答應了一聲。
「這裡是孫保長的地盤,也就是咱們白文迪副局長的地盤,咱們一定要重視。」楊登歡看了一眼孫保長笑道。
孫保長神色得意,嘴角露出了微笑,衝著楊登歡頻頻點頭。
「明白!」曹明亮不知道楊登歡要搞什麼名堂,不過還是點頭答應說道。
楊登歡隨手將圖冊遞給了曹明亮,曹明亮伸手接了過來,卻不明白楊登歡這是要幹什麼。
「這是這一片孫保長的管區人口名單。」楊登歡指了指名冊說道。
曹明亮沒有弄明白什麼意思,只能微微點頭。
「按照這個名單轄區,咱們把這一片兒的煙檔賭局還有花票肉票全部給清理乾淨!」楊登歡笑嘻嘻地說道。
曹明亮一下子明白了過來,連聲答應,臉上露出來喜色。
「對著名單,只管抓人就行了!把人先關在特務科,等到咱們閒的時候再審好了!」楊登歡背著雙手,笑著說道。
孫保長沒有想到楊登歡回想出這麼一個辦法,不由得吃了一驚。
不過,孫保長緊接著又想到,自己轄區裡的這些個賭局倡館,沒有一個沒有後台,他就不信楊登歡敢把人都抓完!
想到這裡,孫保長臉上露出來一抹狠色,冷冷地看向楊登歡。
楊登歡一看便知,孫保長這是有恃無恐。看來必須得下點猛藥了。
「能在這裡開起賭坊,想必後台關係一定不淺,要是把人都抓了,說不定還會鬧出來點是非。」楊登歡神色憂慮,有些猶豫地繼續說道。
孫保長聽了楊登歡這話,臉色又變得有些得意了起來。
曹明亮腦子聰明,聽了楊登歡這麼說,已經完全明白了楊登歡什麼意思,所以笑道:「隊長,這個沒問題!咱們只管抓人,真是有大人物出面詢問,那也好辦啊!咱們就說孫保長不配合,不就完了嗎!最多算是地政不和的事情。」
楊登歡聽了,臉上立刻露出來喜色,用力一拍大腿說道:「著啊!你真箇可是提醒我了!咱們就這麼辦!要是有人追問,我就說孫保長不配合,我只能出此下策!」
楊登歡說完,大手一揮說道:「就這麼辦了,大家召集人手,馬上開始行動!」
曹明亮等人都熱切的答應一聲,相互搓著手掌,一個個神色頗為激動地大聲商量。
聽他們說話意思,大有趁亂發財的意思。
孫保長想了幾想,看到曹明亮幾個人有離開的意思,終於抬起手來說道:「等等,等等……」
曹明亮等人見孫保長說話,腳步停了下來,眼睛望向楊登歡。
楊登歡不高興地喝道:「他媽的!等什麼等!老子是你們隊長,還是這個王八蛋是你們隊長!你們到底聽誰的!老子讓你們等了嗎!」
楊登歡這話罵完,大家都明白了,曹明亮等人連忙又忙活了起來,曹明亮更加說道:「都他娘聽隊長的!趕緊去抓人封店!」
行動隊員們紛紛大聲答應,準備散開。
孫保長見此狀況,無奈得大聲說道:「等等,等等……我願意合作。」
行動隊員們沒有人搭理他,各自忙活著,孫保長見狀,一把扯住了楊登歡的衣袖,幾乎哀求地說道:「楊隊長,我願意合作,讓弟兄們停手吧。」
楊登歡一愣,看著孫保長說道:「您家親戚是白副局長,我哪裡招惹的起?還是算了吧,封幾家店還容易一些。」
孫保長聽了連忙說道:「楊隊長,我錯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楊登歡指了指四合院對面的一處院子,笑著說道:「我個人以為,這間院子,倒是很適合觀察。」
孫保長連忙說道:「明白,我去和房主談!保管沒有問題。」
「後院也要找一間。」楊登歡又說道。
「明白,您就放心吧。」孫保長連忙說道。
楊登歡一下子變得激動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孫保長右手,使勁搖晃著說道:「孫保長戮力公事,真是我輩楷模,當以您為范,努力學習。」
孫保長被楊登歡揉搓的哭笑不得,手又被楊登歡牢牢抓住,只能苦笑了一聲說道:「楊隊長實在是客氣了。」
楊登歡衝著曹明亮笑道:「老曹,照相機呢,給我們來個合影!」
曹明亮心領神會,連忙取出來相機,衝著楊登歡和孫保長就是一陣咔咔。
楊登歡早做了準備,面對鏡頭笑容可掬,但是孫保長卻沒有做準備,臉上驚慌的神情,和下意識地舉手動作,活生生的好像被抓姦在床的主人公。
「別拍!別拍!」孫保長揮舞著手臂說道。
「沒問題,已經拍完了,到時候我拿著照片讓白副局長好好看看,您是多麼支持和配合我們工作!」楊登歡笑著說道。
孫保長無語,搖了搖頭,朝著楊登歡剛才提到的院子走了過去。
曹明亮望著孫保長背影,冷笑了一下說道:「這才是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呢!」
楊登歡眉頭一皺,看著曹明亮說道:「老曹,話可不能這麼說,你看看人家孫保長其實挺配合的!咱們就不要吹毛求疵了!」
半小時後。
院中。
楊登歡滿意地左顧右盼,看著四合院中的一切。
倒座南房中,原本住在這裡的僕役,已經被全部清了出去。
窗簾下,曹明亮站在那裡,伸手扯著窗簾,眼睛不時地調整角度,最後滿意地將窗簾放了下來。
楊登歡走進倒座南房,看了一眼屋內擺設,這才笑著問道:「怎麼樣?這裡怎麼樣?」
「太好了!這個窗戶下面,對面情況幾乎一覽無餘。」曹明亮指了指窗戶說道。
楊登歡點了點頭,衝著曹明亮說道:「你負責通知另外幾個小組,把監視點挪到這裡了!你們要密切監視這傢伙的動靜!不能出任何紕漏!」
曹明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楊登歡眼睛望向孫保長,抓過來名冊,一頁一頁地翻著,面無表情。
「楊隊長,你要問什麼?儘管問吧。」孫保長諂媚地問道。
「對面四合院,二進左廂房的那個人,在你這裡登記的名字是什麼?」楊登歡突然問道。
「二進左廂房……」孫保長似乎在想究竟是哪一個人。
「就是那個穿衣打扮很時髦也很講究的那個人!」張定邊在一旁插嘴說道。
孫保長似乎才想了起來,連忙說道:「嗨,你問的原來是他啊!」
「嗯嗯,就是他。」楊登歡點頭說道。
「這個人我知道,我們這裡的租戶,名字好像叫什麼……叫什麼高榮……」想了一下,孫保長似乎剛想起來一樣,用力一拍腦門說道:「對了!想起來了,這個人在我們這裡,登記的名字叫做高榮輝。」
「這個本子上有嗎?」楊登歡右手抖了抖名冊說道。
孫保長立刻滿臉通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這裡的花名冊上,沒有高榮輝的名字。」
「為什麼沒有?」楊登歡又問道。
孫保長臉上立刻又尷尬了起來,嘟嘟囊囊的說不出話來。
看到這個情景,楊登歡似乎真的悟了,緩慢地點了點頭,但是沒有再追問下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