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滿聽到宋悅笙這麼說,連忙拒絕。
「不用。我也認識一些記者,理解你們記者找新聞時的難處。」
他臉上掛著一抹溫和卻略顯拘謹的笑容,提醒道:「夜路難走,宋記者應當小心為上。」
宋悅笙微微一笑:「多謝提醒,但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梁先生。」
車輛早已經跑得沒蹤影。
有個現成的男主,她不可能輕易放他走。
宋悅笙一邊說,一邊朝他走過去。
「你為什麼每次見我,總在躲著我?」
桑城的夜晚很繁華。
但這條街道位置較偏,商家早早地關了店鋪。
路燈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細長,宛如兩幅交錯的水墨畫,在這空曠的街道上緩緩鋪展開來。
隨著宋悅笙的逐漸靠近,兩道影子交織在一起,仿佛是命運無聲的安排。
「宋記者恐怕感覺有誤。」梁書滿無意間瞥見地上的影子,眉頭皺了下。
他下意識地悄然後退,試圖逃離突如其來的親密感。
他退,她進。
宋悅笙的臉上掛著笑,眉毛輕挑。
好似是在嘲笑他剛才的否認。
梁書滿抿了抿唇,想要解釋什麼,又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言辭。
忽然,他聽見她認真地叫他的名字。
「梁書滿。」
「難道我長得像你仇人?」
後半句又變成了調侃的笑意。
梁書滿仍然是沉默。
越是不想錯認,越會將兩人的面孔合二為一。
本以為找到木姑娘便不會錯認。
但他托人尋找後才知道金蘭沒有那個人。
簡而言之。
木姑娘當年對孤兒院的說辭是假的。
她從胡大娘家離開便不知所蹤。
也許木姑娘去找當年帶她弟弟離開的父母。
但梁書滿感覺一日找不到,他的錯認症狀便一日不好。
「不是仇人,難道是你曾經喜歡的女孩子?」
熱氣噴灑在梁書滿的耳邊。
他猛地回神,眼裡閃過一絲慌亂,卻很快假裝鎮定地把宋悅笙的腦袋轉到另個方向。
然後,他的聲音緩緩響起。
「是一個算得上朋友的姐姐。」
「宋記者,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你和她的神情太像了。」
宋悅笙哦了聲。
隨後,她故作質問的口吻說:「所以你把我認成了她?」
梁書滿坦誠地說:「我不想把你們兩個弄混,所以才避免與你接觸。」
宋悅笙看著他:「所以你還是把我認成你朋友。」
梁書滿無話可以辯駁。
他微微頷首,略帶沉重地說:「抱歉,宋記者。」
「既然覺得抱歉,那以後就不要躲我了。你這樣越躲,越容易讓人在意,比較兩個女生如何如何。」
宋悅笙一副非常理解的模樣。
梁書滿猶豫一會兒,似乎在權衡著利弊。
但最終,他點頭:「好。」
宋悅笙聽到想要的回答,邊走邊朝他笑著揮手:「很高興認識你這個朋友。再見,梁書滿。」
答應就躲不掉了喲。
「汪!」
包子在宋悅笙離開才開始叫了一聲。
梁書滿蹲下身子,摸著薩摩耶的腦袋:「我好像不應該答應宋記者。」
「汪汪!」
包子非常有靈性地點著腦袋大叫。
梁書滿嘆了聲:「罷了。她並沒做錯什麼,這件事本就在我。你以後要好好和宋記者相處。」
包子一聽,四肢直接癱倒在了地上。
臉上的表情明顯是傷心。
梁書滿更好奇了。
回公寓後,他拿出寫滿文字的紙板。
通過包子依次走到幾個文字上,梁書滿組裝了大概意思。
——那天在教學樓三樓,宋記者說話嚇包子,它覺得宋記者殺過不少人。
包子接受過專業訓練。
如果沒有苗頭,它不會這樣害怕一個人。
梁書滿扶額嘆氣。
他還真不應該答應。
與此同時。
歐斯亞大學附近一處較為豪華的公寓內,夏平婉從床頭的縫隙里拿出一個本子。
她將其翻開,在【進入朝露報社】的文字上打了對勾。
緊接著,夏平婉往後翻了一頁,看著接下來的文字笑著敲額頭。
真是時間越久越糊塗。
幸虧設置了提醒。
夏平婉合上本子,眉開眼笑地抱起湊過來的比熊犬,晃著它的兩條前爪:「饅頭啊饅頭,我們會通關的。」
而在此時,比熊犬突然口吐人言。
「別太自信。你前幾次也這麼說。」
夏平婉完全沒有驚訝,她笑著說:「我那不是忘了麼。放心,這次的進程比前幾次快,一定能贏。」
比熊犬翻了個白眼:「這次出現的意外比前幾次還要嚴重,你別仗著有保命符就覺得萬事大吉。」
夏平婉不以為意:「怕什麼?再怎麼厲害也在你們設置的範圍內。實在不行,還有三次呢。」
比熊犬受不了她這副自大的模樣,掙扎著跳了下去。
再不注意,遲早要完。
……
次日早晨,日光初破曉,天邊泛起了溫柔的藍紫色。
一輛古樸而莊重的列車緩緩駛進桑城火車站,伴隨著鐵軌與車輪間特有的節奏聲,劃破了清晨的寧靜。
隨著車門開啟,一等車廂門口陸續下來兩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臉上掛著笑。
緊隨其後的男人步伐穩健,目光時刻留意著四周,顯然訓練有素。
早早在站台交集等待的楊洪文看到兩人,臉上立刻綻放出熱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齊先生,您的住處我已經安排在了市中心的『雲隱居』,那裡環境幽靜,交通也十分便利。余副官特意交代是私人行程,所以我並未告知其他人。」
齊繹微點了下頭,簡短有力地回應:「先去海納照相館。」
楊洪文恭敬地回答:「是。」
海納照相館這兩天風頭十足,不少富家小姐和官商太太都齊聚於此,難怪齊先生親自來桑城整頓。
照相館的告示一貼,很多人對此表示不滿。
但云朵能言善辯。
讓他們明白與其排隊等很長時間,不如第二天早些來。
大部分人都能理解。
但也有仗著權勢施壓,強行插隊進照相館的人。
宋悅笙借找新聞的時機在附近徘徊,已經看到了五個有地位的官商太太進了照相館。
唉。
現在的房家根本比不上從前。
房女士又心軟。
要想讓這些人遵守規則,必須拿一個地位滔天的人做擋箭牌。
監視者和霍廷川的車型號一樣。
冶陽又在南北交界之處。
如果陰謀論的話……
算不上利用他。
與此同時。
楊洪文把車停在了海納照相館門前。
齊繹下了車,映入眼帘的玻璃櫥窗里的六張照片告訴他沒有找錯。
余翰海沒有下車,他通過車窗說:「老齊,那我先和楊洪文離開,這裡不宜停留太久。」
「好。」
齊繹轉過頭。
忽然。
他望見了從不遠處的拐角走出來的女人。
一襲素雅長裙,戴著一頂貝雷帽。
她面容嚴肅,不知在想什麼。
齊繹感覺到左肩的舊傷口隱隱作痛。
齊繹冷笑一聲。
他快步走過去,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一道戲虐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找到你了,小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