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自控力如此差勁

2024-08-16 20:49:17 作者: 楚鯉
  天陽城內,客棧。

  景元元趴在桌子上悶悶不樂,小眉頭皺巴巴的,瞧著就讓人覺得可憐。自從被人叫了「野種」之後,他便一直如此,見慣了他可愛純真的模樣,現在看他,憐惜更甚。

  「元寶在想什麼呢?」上官疏月摸摸他的腦袋問道。

  「月叔叔,他們都說我是野種,我真的是野種嗎?」

  上官疏月的心剎那刺痛,他溫柔一笑,道:「元寶,我們這一生,難免會面對他人的惡意,但你得記住,只要我們自己坦坦蕩蕩,別人的惡言惡語,就不能傷害到我們。」

  「你娘親是一個很偉大的女人,她獨自一人將你養到這麼大,定是付出了很多的心血。而你呢,作為她的兒子,也應當為她分擔,好好識字念書、用功習武,將來定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到那時,保護娘親的重任,就在你的身上啦!」

  景元元沉沉思考,眼皮眨了幾下,聰慧的小腦瓜就想通了,他用力點頭:「好,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保護娘親的!」

  景妍剛剛回來,還沒來得及開門,正好就聽到了景元元的豪言壯語,心頭猛地一顫,酸意自眼底泛起,微微開始氤氳。她生來冷情,與人相交,甚少交心。可兒子無疑是個意外,這六年來相處的無數個日日夜夜,鑄就了他們母子間難以割捨的情感,她為之動容,為之欣慰。起初,孩子的降臨讓她猝不及防,她並不覺得自己能當好一個母親,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對待兒子越來越得心應手,對兒子的愛也越來越深沉。

  「景娘子,你站在這幹什麼?」賀伯突然走近,景妍側過頭去,若無其事地將眼角的濕意抹去。

  她推門進去,揚起一抹釋然的笑:「元寶,不要整天纏著你月叔叔,快跟娘回咱自己房間去!」

  「娘親!」景元元興奮極了,跳下凳子撲向景妍,「元寶可聽話了!」

  上官疏月寵溺地笑著,視線撞上景妍似有波瀾的眼眸,立刻便發現她眼底幾不可見的泛紅,他瞬間瞭然,心上似壓了快重物,一時有些難受。

  景妍單手抱起景元元,定定地看了坐在輪椅上的上官疏月一眼,淡淡道。

  「伸手。」

  上官疏月一怔,見她神色認真,便撥開衣袖,將蒼白的手腕置於她的面前。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只要她開口,不論什麼事都不會問緣由,就幫她達成。

  纖細的手指輕觸他的脈息,此刻的景妍才是真心地想要救他。眾生百態,各自都有各自的緣法,她雖然有太玄真經在手,卻也從未想過拿著裡面的丹藥配方去拯救世人,世人何其多,她怎麼可能救得過來?但現在,就衝著上官疏月那番安慰元寶的話語和真心,她也不能袖手旁觀,看著他去死。

  她的指尖微涼,柔嫩的觸感順著相貼的肌膚,從經脈蔓延至上官疏月的心底,心神動盪,心跳一聲賽過一聲,越發沉悶有力。

  他微微抬頭,以仰視的目光看她時,眼前好像多了一層朦朧的光暈,仿佛她就是從天上降下的九天神女,只為拯救他而來。誰能抗拒的了神女?他自認凡人,雖舉止克制,卻控制不住自己的一顆心,放縱沉淪,無法自拔。

  因緣際會、泛泛之交,她已為人母,可他面對她時,心底的喜悅做不得假,胸膛內狂跳的心臟,更做不得假……

  景妍眼皮一跳,看向他欲言又止,這個脈搏,也太過狂放不羈了吧?

  發覺她在看自己,上官疏月蒼白病態的臉頰頃刻緋紅一片,景妍指下的脈搏登時跳得更歡了。

  「你自控力如此差勁,會影響我的診斷。」景妍眉眼含笑,出聲調侃道。她對他的初印象,便是個彬彬有禮的端方君子,穩重、內斂又聰慧非常,如若不是身中劇毒,導致身體有缺,可以想像他是如何一個意氣風發、眾星捧月的人物。

  這般聰明的人,自然一下就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上官疏月面色一囧,垂眸不敢看她。

  景妍眼睛一轉,放下懷裡的景元元,將手伸向了上官疏月的衣領:「既然把不出脈,那你就把上衣脫了吧!」

  上官疏月聞言震驚,雙手下意識地護在胸前:「脫上衣幹什麼?」

  一旁的賀伯也意識到自家公子險些被輕薄,連忙上前:「就是,我家公子中毒,影響的是腿,脫上衣能看出什麼?」

  景妍眯了眯眼:「那如你所說,把褲子也脫了,我也不介意啊!」

  賀伯目瞪口呆,你不介意,他介意啊,他家公子也介意!

  「……」上官疏月表示別問他,他什麼都不知道。


  看著賀伯一臉你調戲良家婦男的表情,景妍好笑地搖了搖頭,終於放過他們。

  「這毒強勁,早已入侵心肺,我此刻還煉不出丹藥,就先幫你針灸一番,也好減輕一點你的痛苦。」說著,她從懷裡掏出布袋,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根根細細密密的針。

  原來都是誤會,上官疏月沒想到她竟然還會針灸,想來也是真有本事,心裡對解毒的期待忍不住提升了一分,他素手抬起,慢條斯理地褪去外袍,展露出精壯白皙的胸膛,並不十分壯碩,卻肌肉分明,線條流暢,仿若藝術品一般。

  景妍伸手輕按,還有幾分彈性。

  上官疏月耳尖仿若低血,用盡全身力氣,才不至於跟著景妍手指的動作渾身顫抖。

  找准穴位,景妍手起針落,流暢至極,那胸膛上登時便扎滿了細小的長針。

  那柔嫩的縴手緩緩向下,上官疏月猛地低頭,看見她離得極近的眉眼,再將視線放在她不斷按壓自己腹部的手上,下腹登時一陣未知的熱流涌過,他的手指不禁蜷縮起來,連身體都開始發熱。

  「小孩子少看!」一旁的賀伯老臉一紅,偏偏人家景娘子是正經看診,他不好多言,只能伸手捂住景元元的眼睛,好讓自家公子少些窘迫。

  景妍行針手法高超,不消片刻,上官疏月便覺胸中堵著一口氣似有消散,心脈處雖疼痛尚存,但呼吸間已然輕快些許。如此一來,那望向她的視線越發熱切,他若真有一日劇毒盡解,成為一個能走能跑的尋常人,那他與她,豈不是也有了可能?

  景元元的視線被賀伯擋得死死的,實在等得不耐煩了扯下時,景妍已然收了針,上官疏月也拿過外袍,紅著耳朵給自己穿上。

  景元元眨眨眼:「娘親,月叔叔的毒厲害嗎?」

  景妍點了點頭,一本正經地回道,「非常厲害!最好立刻去洗個冷水澡。」她眼神促狹,目光意有所指地向下瞄了瞄,嘴角壓著一抹笑痕。

  上官疏月察覺她的視線,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身體的異樣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此刻卻被她一眼看穿,如此窘迫的場景,讓他不敢多看景妍一眼。

  幸好景妍不再調侃,當即帶著景元元離開,上官疏月才嘗嘗地輸出一口氣,眼睫垂下,腦海中不自控地想起方才,女子的柔荑緩緩划過他流暢分明的紋理,心潮再度澎湃。二十三年來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既讓他無措,又讓他欣喜。

  「公子,公子?」賀伯叫了兩聲,卻未能將人喚醒。

  無奈之下,他只好湊到公子耳邊,渾厚的嗓音急促地喊了一聲:「三皇子殿下!」

  上官疏月這才如夢初醒,神情卻有些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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