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往越深,羈絆越深。
姜練明顯感到許沐瀅對莫肆的情誼深了許多。
即便面對攝像頭,二人也毫不避諱。
結果自然是迎來蕭成等人的「意味深長」和導演的「樂見其成」。
知曉真相的姜練當了惡人。
她一筷子把許沐瀅夾給莫肆的排骨截下:「謝了。」
許沐瀅毫不尷尬:「大師,你喜歡吃嗎?我再給你夾一些。」
於是一頓飯下來,姜練吃了個肚子圓滾滾。
「終究是我抗下所有啊。」
看著天上明月,姜練長嘆一聲,去推自行車。
砰!
不知哪裡跑來的小孩,一下把她的車撞倒在地。
「狗蛋兒,不許來搗亂!」老闆慍怒。
被稱為狗蛋兒的孩子做了個鬼臉,踢了腳豎在牆邊的掃帚,曬嘻嘻哈哈地跑遠了。
老闆把姜練的車子推起來:「不好意思,那孩子父母外出打工,平時和爺奶生活,老人家寵孩子,寵得他無法無天。」
老闆娘也氣道:「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趕明兒我非得找上門去,孩子小時不教育,長大可還得了!」
姜練腦中叮地一響,恍然:「怪不得。」
「您沒事兒吧?」老闆見她傻笑,不由擔心。
「沒事兒,」姜練卻道:「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忘了,老闆,老闆娘,謝謝你們。」
心頭陰霾一掃而空,姜練騎上車,哼著小曲兒走遠了。
錄完「賞月談心」的流程,嘉賓們紛紛進入夢鄉。
姜練在鞦韆上晃啊晃:「導演,知道該怎麼辦吧?」
導演連連點頭:「姜小姐放心。」
攝像頭、機器關閉,整個院子重歸安靜。
姜練照例挖開破缸旁埋著白骨的坑,仔細查看,而後走向院後山坡,蹲在龕旁。
龕中黑氣再次凝成,一雙掌再次襲來。
姜練躲也不躲,只笑盈盈道:「莫肆,你可看清楚了,我沒動手,是它先對我不利。」
陰影中一道人影晃了晃,現身走出:「乖。」
石影已至姜練面前。
卻因為這個字硬生生停住,齜牙咧嘴不願放棄嘴邊的食物。
「回來。」莫肆又說了一遍。
石影只是停在半空,不敢前進,也不肯後退。
姜練嗤笑:「邪物終究是邪物,善?它們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莫肆面色隱有不善,親自走到石影旁伸出手。
石影如昨晚那般蹭著莫肆的手,乖巧可愛。
莫肆臉色稍緩,看向姜練:「大師,你又來了,我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神』也不害人性命,你何必抓著我們不放?」
姜練瞥了眼莫肆手裡的袋子:「餵它的吧?」
莫肆沒說話。
「你曾說這邪物如同人類嬰孩,未來是善是惡並不可知,不能因它出身邪魔就妄下定論,」姜練站起身:「那麼我告訴你,這說話是強詞奪理。」
莫肆嗤笑:「又開始了。」
姜練置若罔聞,自顧地道:「人類嬰孩未來確實不可知,但他們會接受教育,會受到周圍人潛移默化的影響,這有利於他們成為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
「但這邪物。」
「生來飲血,行為強橫,又無人教,莫說以後,就是現在它已經露出邪惡本性。」
莫肆卻道:「我會教它。」
「你?」姜練搖頭:「你供養它不過是為了交易,何談教化?再說,你控制不了它。」
莫肆臉色暗了些許,卻還是強忍著輕笑道:
「大師,你真會胡言亂語,你是在記恨『神』方才對你動手吧?你們有過衝突,它自然記得你。」
「還是說你認為『神』沒有聽我的話,而判定它噁心膨脹?其實,那不過是因為它警惕心強。」
姜練看向莫肆手中的袋子:「今日,它吃多少?」
莫肆不自然地遮了遮:「與你無關。」
「開始是一條蚯蚓、一隻青蛙,然後是蛇、鳥,後來是貓、狗,現在三鳥兩蛙兩蛇一狗,」姜練皺眉:「它的胃口越來越大了。」
「那又如何?」莫肆沉下眸子:「它要長大,食量自然變大。」
「所謂的長大不過是從生命中吸取力量,」姜練目光冰冷:「你捫心自問,它長到現在,你還是它的對手嗎?又能控制得了它嗎?」
莫肆終於不再掩飾,神色之間滿是不滿:「它由我供養,自然聽我的話,大師,你何必胡亂猜想?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哦?願聞其詳。」
莫肆眸間有些癲狂:「正如你所說,它的胃口越來越大了,這些沒有靈性的小東西已經滿足不了它。」
聞言,姜練心中有了猜測。
便見莫肆從樹後拖出一個麻袋,看輪廓,裡面裝的是個小孩兒。
輕輕扯開麻袋口,露出裡面孩子的模樣。
正是推倒姜練自行車的狗蛋兒。
莫肆摸著狗蛋因風吹雨打而有些乾裂的皮膚,似是不忍:「瞧瞧,多么小的孩子?他本來可以擁有廣大前途,卻要因為一輛自行車命喪邪術。」
姜練恍然——莫肆想陷害她。
同時,石影一個忽閃,飄到了狗蛋兒面前。
黑洞般的嘴巴大咧著湊近,管子般的黑氣凝出飄向狗蛋兒,就要將狗蛋兒包圍起來而後拆吞入腹。
千鈞一髮之際,一張黃符刺了過去。
黃符與黑氣相撞,立刻自燃,黑氣被火焰灼燒的發出呲呲聲。
紅色火焰如有神智,在狗蛋兒周圍化成圈兒,形成火牆,把狗蛋兒忽在中心。
吃痛的黑影退了幾步,直接奔向莫肆懷中。
莫肆心疼不已:「大師,你這是做什麼?這小子心術不正,長大也是社會敗類,我將他抓來當做祭品,是在為社會除害啊!」
姜練冷哼:「就像你說的,他是不是害尚未可知,也許有一天會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莫肆不甘:「那你呢?你也受過他的惡作劇,你不想讓他接受些懲罰嗎?」
「他行為刁蠻,自有人治,但那人絕不是你,更不是你手中的邪物。」
「看來你鐵了心要救他,可我的寶貝不能餓肚子。」莫肆哀嘆一聲,神色忽又變得陰鷙:「如此,就只能你做它的食物了。」
姜練早料到會演變成這樣,一直注意著那石影。
不想,肩頭一痛。
偏頭看去,本該呆在龕中的石像竟活了過來。
它飄至半空,猛地咬向姜練肩膀。
此時,一雙陰毒的灰白圓目正微微上翻,盯著姜練。
那模樣,簡直與魔嬰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