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的話音未落，眼前的景象陡然變幻。
車水馬龍的杭州街頭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座座連綿不絕的雄奇山脈，看不出是什麼地方。
憑藉系統的能力，張凡和岳飛現在就像是兩個徜徉世間的幽靈，只需要念頭一動，無處不至。
岳飛剛剛感慨山脈之大，畫面再變，映入眼帘的竟是坐落在大山深處的一片小小院落。
炊煙裊裊，風景如畫。
這裡當然遠不及杭州城的喧譁熱鬧，但山中的寧靜安謐，反而是許多厭倦了水泥鋼筋的城市人追求的一方淨土。
「開飯囉！！」
隨著粗獷的嗓門，一盆盆熱氣騰騰的飯菜被端到大桌上，然後便有許多孩子從院落里竄出來，蹦跳著，很快就排起長隊。
「多吃點，不然晚上可餓！」
「小胖子！還是多勺肉對吧？明天叫你媽把家裡肥豬給我送來！哈哈！」
「同學們都別急，不夠了可以再來添，浪費可不行！」
「二丫聽說又考第一了？來！多吃一點！指望你飛出這山溝溝，變個金鳳凰呢！」
……
孩子們臉蛋都紅撲撲的，那是長期被山風吹拂的痕跡。
可是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飯菜雖然算不得精緻，但有肉有菜，大師傅的手藝好，一邊打飯還一邊話癆，果然還是張凡印象中的樣子。
一年前張凡為了錄製詩詞大會的節目來過這裡，現在孩子們大了一歲，但依稀都還記得，只是他們卻看不到張凡而已。
操場一角，那個三十來歲的中年女子望著遠遠的打飯場景，臉上泛起溫柔的笑容。
她總是要等孩子們先吃，當然也不是因為擔心飯菜不夠，大約是支教十幾年來形成的習慣，早已不願再改。
「這！這就是你說的……貧困山區？？」
岳飛來之前，曾經做過很多假想，已經很放開想像力了。
在他看來，千年之後，就算已經不再需要人吃人，但時常餓肚子總是常有的，尤其是那些土地貧瘠的地方，先天就大大吃虧，好年景都只是勉強果腹。
可現在……
看看孩子們碗裡的飯菜，再看看一個個健壯得跟小牛犢子似的體格，岳飛甚至覺得，他們比剛才臨安府的那些青年，更符合他對於「健康」的定義呢！
這可不是一頓就能養出來的，看得出來，或許他們生活算不上富足，但肯定幾乎沒挨過餓。
「老哥。」
張凡跟岳飛並肩而立，虛幻的形體仿佛是漂浮在微涼的山風之中，感慨地說道：「千年後的華夏，真的已經不用擔心餓肚子的問題了。」
「這怎麼可能……」
岳飛下意識地搖頭，依然覺得不可置信。
他跟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不一樣，因為長期在邊境作戰，看到的百姓境況往往相當悽慘。
而據張凡說，千年後的華夏，可是有十四萬萬人啊！
都能吃飽？
糧食怎麼可能夠用！哪怕後世的華夏人能夠呼風喚雨，把老天爺隨便使喚，也絕對做不到的呀！
「本來的確不可能！」
張凡微微吸了一口氣，語調中充滿驕傲，道：「老話說，民以食為天！可是這個看似簡單的吃飯問題，在漫長的封建王朝時期，竟然從未真正解決！」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在這時候想起那首豪情萬丈的詩詞，張凡的胸中也激起豪氣，在山風中一揮手，喝道：
「這些人！全都沒能做到！」
「千古一帝嬴政不行！」
「雖遠必誅的漢武不行！」
「盛唐風華無雙，但貞觀之治不行！開元盛世也不行！」
「哪怕是雄才大略的明成祖，能令乾坤逆轉，能令萬國來朝，遠航的艦隊開疆萬里，卻還是無法真正解決糧食問題。後來一個小冰河時代，讓無數人扼腕嘆息的明朝終於落幕。」
「至於後來自吹自擂的康熙盛世，更是被譏諷說道：康熙康熙，吃糠喝稀！清朝最強盛的時期，面黃肌瘦餓死路邊的貧苦人，不計其數！」
「不行！都不行！」
「華夏上下五千年，百姓真正能吃飽的歷史，不足百年！」
岳飛臉上一黯，深以為然。
華夏百姓都是最好的百姓，面朝黃土背朝天，一年到頭辛辛苦苦從土裡刨食，但凡有一口吃的，就能安分守己好好過活……
更有多少善良的老實人，寧可餓死，也不給朝廷找麻煩啊！
所有百姓都能豐衣足食……這是想都不敢想的夢。
可是現在張凡說，華夏人已經不會在餓肚子了。
這是真的？
「事實上，就在幾十年前，我們也不行……」
張凡腦中浮現出那個老人清癯的面容，不自禁地眼泛淚光，道：「可是後來，有一個人出現了！一個華夏人！」
「當時的華夏，正是大災之年！」
「看了太多悲慘，這個人開始研究糧食問題！為了億萬華夏人永遠不再挨餓！」
「他整天泡在田間地頭，逆著太陽比農民更辛苦地幹活。」
「他錯過了父親葬禮，只能對著家的方向磕頭。」
「有人砸碎他的秧盆，有人拔掉他的稻苗。」
「十幾年沒有成果，全世界都在嘲笑！」
「可是他沒有放棄，他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水稻比高粱高，穀粒比花生大，他就坐在稻穗下乘涼……」
……
「後來呢？」
岳飛聽得血脈僨張，仿佛又回到了戰場上，面對一個個看似不可戰勝的敵人，面對朝中阻力甚至是同袍的懷疑……他！岳飛！率領親手締造的岳家軍，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的神話！
這跟張凡說的那個人，雖然領域不同，但似乎殊途同歸！
「後來他贏了。」
張凡笑出眼淚，挺起胸膛驕傲地說道：「就是因為他，華夏人永遠擺脫了飢餓！困擾五千年的糧食問題，現在已經不復存在！」
「不久前又有災年，有些國家看出便宜，試圖借這個機會囤積居奇，操縱糧食價格，發一筆橫財。」
「你猜，怎麼樣？」
說到這裡，張凡忽然把問題拋給岳飛。
呃！
岳飛一愣，暗想遇到災難有為富不仁的大戶做這種事，那可太常見了！
還能怎麼辦！不行就殺幾個頭震懾！
意識到其中危險，岳飛眼中殺機涌動，這種發國難財的最是可惡。
不過……張凡說的好像不是個人，而是別的國家？
這好像不太好辦呢……
岳飛皺眉思索一陣，不得其解，苦笑道：「後來怎樣了？兄弟！你可別賣關子啦！」
「後來啊……他們虧得褲子都沒了……」
張凡想到那場風雲變幻的糧食大戰，哈哈大笑。
岳飛瞪大眼睛，滿臉都是擔憂的神色。
畢竟，十四萬萬人啊！哪能不吃飯？
後果太恐怖了！
往小了說那得大大損耗真金白銀，往大了說甚至可能……舉國崩潰！
岳飛聽得心臟都快跳出來了，一雙眼睛等著張凡，看他笑嘻嘻的模樣怎麼那麼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