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碰面
梁知君的供述當中,含有的線索其實不多。與汪海的證詞相對比倒是大多都能呼應上,證明兩人都沒撒謊,大概率也並沒有推卸責任之類的行為。
只是如此,意義不大。
關鍵還是得找到那個盜竊屍體的傢伙。
但現在線索都斷了,那人未必與汪海,與梁知君有關係,這就麻煩得很。
調查重點還得再次回歸到受害者汪華本身身上。
兩小時後,審訊結束。
阿先那邊也打了電話過來,匯報情況,與梁知君的供述大同小異。
嗯,當時阿先聽見汪海說他確實聯繫了梁知君,就立刻發簡訊給了蘇平,後來汪海展開說了才知道,原來屍體不是梁知君轉移的。
只不過梁知君畢竟參與了本案,所以他並不想將梁知君牽扯進來,所以先前供述的時候有意隱瞞了這點。
結果還是被挖了出來。
蘇平往接待室方向瞅了一眼,輕嘆口氣,搖搖頭,說:「行了,先去我辦公室吧,琢磨琢磨下一步該怎麼做。」
幾人對視一眼,紛紛頷首,隨後跟上蘇平的腳步,往他的辦公室走去。
……
辦公室里,祁淵放下手機。
剛剛蘇平讓他給荀牧打了個電話。
蘇平倒杯水,抿了兩口,問道:「蘇立堃和李杏鈺兩人,還沒有消息?」
「暫時還沒有。」祁淵搖頭說道:「荀隊說,經上級同意,已對嫌疑人執行網上追逃,同時協查通知也已經發出去了,配合各個高速出入口及大量新換的支持人臉識別的攝像頭,相信他們逃不掉也逃不久。」
「嗯。」蘇平頷首:「那就不管他們了,等消息就是……咱們回到案子本身吧,截至目前線索都斷了,得從頭開始,你們都說說看有沒有什麼思路。」
「顯而易見的嘛,」方常還是那副隨意的模樣,說:「說白了就兩個出發點而已,要麼圍繞汪海展開調查,要麼圍繞汪華。現在汪海這條路走不通,咱們再查查汪華唄。」
阿先顯得稍微拘束一點,瞧了方常兩眼,隨後中規中矩的說道:「關於汪華的情況,咱們手裡也有掌握,就在小會議室里,還根據他的人際關係畫了圖譜。
但目前仍舊一無所獲,我想,這說明要麼是咱們的調查不夠全面,尚未將他的社會關係給挖全;要麼就是調查還不夠深入,沒查出已發現的人中可能與汪華存在的矛盾。」
「說了等於沒說。」蘇平翻個白眼,又看向祁淵:「小祁,你呢?有什麼想法?」
「蘇隊又考校我了。」祁淵輕笑,搖頭說:「我能有什麼想法……不過,我倒是覺得,咱們或許可以再深入查查賀見和紀黃安,他倆表現確實奇怪,有些可疑。
當然,也不排除先哥說的,除卻他們倆之外,或許還有其他人跟汪華存在矛盾,有著作案動機,只是我們調查的還不夠深入,沒能發現。」
蘇平撇撇嘴,又抿了口茶,隨後點上煙,說:「你們都沒講到點子上。怎麼著,一個個的都給我藏拙?這麼簡單的道理看不透?」
方常攤手:「動機咯。」
「講。」蘇平瞧他一眼。
「如果不是汪海一伙人犯的事兒,那麼嫌疑人掛吊屍體的行為,理論上在事先應該並沒有嚴密的計劃。」方常說道:「簡單講,這麼幹很可能就是個臨時起意的結果,至於動機,也不複雜,當時報復或者泄憤。」
「繼續。」蘇平臉色終於遲緩了下來,浮現出些許微笑。
方常繼續說:「那接下來就不複雜了唄,就從人際關係著手進行初篩,誰和汪華有過矛盾的,納入初步調查,一步步縮圈,就用這笨法子,都能很快鎖定嫌疑人。」
蘇平嗯一聲,又掃了他們仨一眼,皺眉:「一個個的都清醒的很嘛,幹嘛給我裝傻充愣?」
三人對視一眼,都不回答。
嗯,連著蘇平在內,他們四個確實都在各懷心思。
支隊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副支隊長這個位置得要空出來了——政委退休,荀牧大力舉薦蘇平,而蘇平不論資歷、履歷、能力都配得上這位子,不出意外的話,他這位副隊長就要成政委了。
當然了,副隊的位置,這三人沒希望,尤其祁淵,年限都不夠,調動沒他份。
但其他老精英調動任職,原本的位置又將騰空出來,這些位置,他們就有爭取的資格了。
況且政委退休是個信號,有風聲說,還有許多年齡到了的老警恐怕也會退休,他們占據的職務、職級也都將空出來,機會還是不少的。
蘇平也是想看看他們各自的能力。
祁淵嘛知道自己硬條件不足沒打算競爭,把機會留給他們,只是看他們都沒怎麼吭聲才說了兩句。
他倆則是一方面想表現,另一方面又不想顯得表現欲太過強烈,而且還擔心說錯了承擔風險,多少顯得有些患得患失。
蘇平擺擺手,懶得多說什麼,道:「現在分配任務,小祁你和我再去會會賀見,你們倆去找紀黃安。」
「是。」
……
中午十一點,還是那個街道辦對面的奶茶鋪子,蘇平和祁淵又一次等來了賀見。
她看上去比昨兒見到的時候更加憔悴了幾分,似乎沒有睡好。
蘇平將她的奶茶推過去,問道:「怎麼不請假?」
賀見輕輕搖頭:「能克服,還是算了。」
頓了頓,她又補充說:「眼瞅著就到年底了,事情多,我請假就得麻煩同事頂上了,要招人罵的。」
「你這覺悟,還挺高。」蘇平明夸暗吐槽,說道:「你丈夫的後事,想好要怎麼辦了嗎?」
「等你們結案,先把屍體送去火化吧。」賀見說道:「到時候再請些親朋好友,追悼追悼,也就差不多了。」
說一半,她忽然想到什麼,反應過來,抬起頭問:「警察同志,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兒?」
祁淵打量了她幾眼,見她雙眼通紅,眼窩深陷,黑眼圈還挺重,猜測她昨晚應該基本沒睡。
所以腦子可能宕機了,反應不快。
或許能套點話?
想到這兒,他又看向蘇平。
蘇平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不過沒有回應,只說:「還是為你老公的案子來的。」
「有什麼突破嗎?」賀見立馬問道。
「已經確定了嫌疑人。」蘇平盯著他的眼睛,說:「包括謀劃者、綁架者和行兇者都已鎖定,雖然尚有兩人在逃,但想來逃不久了。」
「真的?」賀見立馬問道,有些激動:「那……馬上可以結案了嗎?」
說完後,她似乎又有些患得患失,趕忙解釋說:「警察同志,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早點接回我丈夫的屍體送去火化了,老讓他在你們的冰櫃裡躺著也不是個事兒。」
蘇平輕輕頷首,表示理解,至於心裡是怎麼想的就沒人知道了。
隨後他說:「理論上是的,不過還有一些疑點並未解決,所以可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請別著急,不管怎麼說,總不能留下疑點,總得給你們一個明明白白的真相才行,你說是麼?」
賀見輕輕點頭:「是這樣,謝謝你們了,真虧有你們這幫負責人的警察,不然……
說實話,才短短一天時間,你們就能鎖定兇手,我已經十分意外,你們不用著急,慢慢查就是,有需要我配合或者幫忙的地方你們就儘管說,我一定全力配合你們。」
「有你這話就足夠了。」蘇平輕笑道:「我們想再次確認下,你丈夫失聯之前,曾經說過自己要出差,是麼?」
「是的沒錯。」賀見給了肯定答覆,說:「當時我接到電話說他要出差,我就讓他注意安全,之後就沒聯繫了。」
「他出差應該很頻繁吧?」蘇平問道:「至少你應該習以為常了才是。」
賀見眼珠子一轉,點頭:「是挺頻繁的,一個月得走好幾次。」
「噢?那就奇怪了。」蘇平故意疑惑的問道:「一個月才三千多工資,還三天兩頭就要出差……
按我們的調查,查流水什麼的發現,他差旅費啥的也是少得可憐,每個月到手撐死四千來塊錢,既然如此,幹啥不換個工作要留在原單位受罪?」
「警察同志,你這就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了。」賀見別過頭去,吐槽說道:「上了十年班,一個月到手才四千出頭,又經常要出差,幹嘛不換個輕輕鬆鬆月入過萬的工作呢?」
蘇平嘴角一扯。
賀見又說:「這年頭找工作哪有那麼容易啊,何況今年年初疫情爆發,他沒失業就不錯了。再說,他也不是沒考慮過另求發展,他也跟我一樣報考了公務員不是,結果掛在了體檢上,能有什麼辦法?」
「但問題是……」祁淵沒忍住,說道:「根據我們的調查,這月到手四千出頭,是包括差旅報銷在內的。如果按照你說的出差頻率,他甚至要自己倒貼錢出差。我覺得,一般人恐怕都沒可能在這種環境下繼續堅持吧?」
「天下烏鴉一般黑,跳槽也只是換一家公司被剝削……」
「可有大量公司並不需要出差,即使工資開的比現在更低一些,我想也比他現在的工作更有競爭力。」祁淵回答說。
賀見無言。
祁淵又說:「更何況我們也去了他公司調查,發現,他們公司的出差頻率其實也並不高,一年到頭未必能輪得到一兩回。」
「這……」賀見又張了張嘴,隨後立馬臉色一變,看著有些驚慌失措的樣子:「難不成他騙我?他騙我出差,只是不想回家?他是不是外面有人了?還是說……」
「用力過猛了集美。」祁淵翻個白眼,暗暗想到。
蘇平嘴角微微揚起,隨後又迅速壓下,說道:「這個問題,我們晚些時候會再去求證,先放一放吧。」
賀見別過頭,抬手擦了擦眼角,說:「拜託你們了。」
「嗯。」蘇平應道,隨後接著說:「我們昨天,與紀黃安見了一面。」
「他怎麼說?」賀見脫口而出,又立馬說:「他應該給你們提供了不少線索吧?回頭有機會,我得好好感他才行。」
「不不不,你可能想岔了。」蘇平搖頭:「他並未提供多少線索,因為他對汪華的了解也並不多。」
「怎麼會?」賀見有些詫異,接著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低下頭說:「可能真是我想岔了吧……畢竟,說起來其實我也不懂我老公,更別說別人了。」
「但他對你的態度有些耐人尋味。」蘇平緊跟著又說道:「賀女士,能請你解釋解釋嗎?」
「解釋?解釋什麼?」賀見臉色瞬間發白,立馬反駁:「你們不會懷疑我跟他有什麼非正當的關係吧?莫名其妙的,我和他就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甚至普通朋友都算不上,他只是汪華的朋友,跟我沒什麼關係。」
「是嗎?」蘇平定定的看著她,隨後說道:「賀女士,我勸你最好與我們說實話。」
賀見臉色更白,貝齒輕切下唇,瞧上去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
蘇平又說:「另外……我們調查到,汪華買了保險,保險受益人是你。換句話說,如果汪華死於意外、兇殺,你將獲得兩百萬以上的保險賠償金。不得不說,這條線索,對你十分不利。」
「我……我沒有!」賀見著急了,說道:「我怎麼可能會對他動手?我,我……」
「你當然不會,也不是。」蘇平搖頭說道:「最開始我就講了,犯罪人我們已經鎖定,其中並不包括你在內。」
賀見鬆口氣,連連點頭。
蘇平又說:「但,我們曾經懷疑過,你或許也知道他被綁架的事兒,但卻佯作不知,因為汪華被劫匪撕票,對你而言更加有利。」
「我……」她的心再次揪了起來,大起大落之下,有了崩潰的跡象:「不是的,不是的,我壓根不知道這事兒,這事情與我無關,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所以最好請你和我們說實話。」祁淵get到蘇平的眼神,立刻接話:「隱瞞與撒謊,只會把你置於更加不利的境地。
而且,也別想妄圖瞞過我們,我們能來找你,就意味著有一定的把握,我相信隨著繼續往下追查,即使你不說,我們也能挖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