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2章 甘藍又算什麼?
甘藍又算是什麼呢?
是啊,甘藍又算是什麼呢。
自己儘管或許有錯,可伊登覺得,索拉繆斯比自己錯得更多了,神的形象,在這裡被她幻化成捲心菜,對於一位先知而言,這是何等的褻瀆,這是對信仰的扭曲。
「你責問我,怎麼不試著分享我的情感、我的視野?」
索拉繆斯輕聲說著,
「要知道,那是你原來的情感,原來的視野。」
伊登聽著她的話,明白她的意思。
他沒有以怎麼要我去分享你,而不是伱來分享我來反駁索拉繆斯,這種反駁是無意義的,他原是千年先知索拉繆斯,千年先知卻不是他。
於是,伊登深吸一口氣,而後緩緩點頭。
一陣如同微風掠過的感觸,伊登感覺到,索拉繆斯好像進入到自己的更深處。
這個時候,伊登體驗到了她的情感,索拉繆斯的視野重新成了伊登的視野。
熟悉的感觸上涌,那份原來的信仰讓人感到懷念,可伊登及時地無視了它,讓自己不陷入其中。
伊登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眺望起這片景象。
許許多多的捲心菜被種在這大地上,翠綠翠綠的景象,賦予了這片大地生機,有的人只將捲心菜當作輔料;而有的人熱愛捲心菜,每頓都要吃捲心菜;有的人就靠種植捲心菜為生,可他卻從不碰捲心菜;有的人對捲心菜熟視無睹,就靜靜旁觀;有的人甚至連捲心菜是什麼都不知道………
在甘藍的神跡下,大地早就不再貧瘠,在這片土地上,有著對捲心菜持有各種各樣看法的人,人們也不一定就要喜歡捲心菜,他們還會喜歡別的蔬果,而捲心菜默默地看著這些。
索拉繆斯為什麼要將神的形象化作甘藍,伊登好像有些明白了,又好像有些不明白。
「你讓我看見這些,以你的視野,可這又有什麼用呢?不管怎麼樣,甘藍都不像是神。」
伊登像是在跟千年先知交談,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甘藍怎麼可能像是神的,可在我心裡,神的某一部分,卻像是甘藍。」
那聲音,從著伊登的心頭出來。
伊登看見,在這世上,許許多多的人都吃捲心菜,美的人吃它,丑的人也吃它,好的人吃它,惡的人也吃它,大義凜然的人吃它,為非作歹的人也吃它,什麼人都可以吃它,而且,他們並不因捲心菜的存在感到神奇。
天空此時露出霞光,伊登回過頭,他看見甘藍就站在高山之上,默默地看著這世上的人。
伊登下意識地朝著甘藍緩緩走去,伸出手,試探地觸碰霞光,而甘藍回過頭,像是在看著他,這個時候,甘藍又變成神應有的容顏了,好似虛無縹緲。
可等伊登縮回手去,轉眼間,神的面貌又變回了甘藍。
「怎麼…甘藍怎麼就站在那裡?」
伊登問。
「甘藍就在那裡,默默地看著人的過錯,」
那重新合一的索拉繆斯,好似在這時輕聲講述著,伊登曾經明白過,卻又遺棄的道理,
「美的人吃它,丑的人也吃它,好的人吃它,惡的人也吃它……任何人都可以吃它。
甘藍不拒絕著任何人,祂就是這樣的捲心菜。
可無論如何,捲心菜已經進入我們生活之中了。」
伊登感覺到有一種恍惚。
索拉繆斯說:神的某一部分,卻像是甘藍,此時此刻,伊登有些感受到了,不過他並沒有恍然大悟,只感覺受到了傷害。
「如果神的形象是甘藍的話,那看上去就就太平常了,」
伊登凝望著高山的甘藍,繼續道:
「就好像…如果神跡不是閃電或是雷霆,不是突然西邊升起太陽或是月亮,不是人預言般的死亡或是死里復活,那神跡就太不該被記載了。」
這個時候,伊登的情緒高漲了起來,他好像要向索拉繆斯發動總攻。
而後者,溫柔地傾聽著他所有的話語。
「是啊,甘藍看上去很平常,世上有那麼多的捲心菜,簡直到處都是甘藍,可你以為我把祂的形象在你面前化作甘藍,這會損害神的光輝嗎?」
索拉繆斯像是在訴說著比喻性的真理,
「正因為甘藍看似平常,所以捲心菜是真實的,而神的存在這件事,就跟捲心菜的存在一樣平常。
人們總是把神當作虛無縹緲,觸不可及。
然而,祂像是甘藍,
甘藍並不虛無縹緲。
可神不是虛無縹緲的神,神就像是捲心菜一樣實實在在。」
伊登怔愣住了。
索拉繆斯的話語落耳,像是溫和地撬開了泉眼,突然地,伊登覺得自己很愚蠢,自己覺得神的形象應是虛無縹緲的,這是多麼執迷不悟,不止是自己,席勒思以及其他許多人都是如此,自己和他們都因為祂的至高,而將祂想成了虛無縹緲,觸不可及的存在。儘管如此,儘管人們這樣看著祂,可祂仍像是甘藍一樣待在人們的身邊。
「我們對祂習以為常,以至於忽視了捲心菜的存在。在不特意去吃捲心菜的時候,就不會想起甘藍,如此,甘藍在我們眼裡,真的太虛無縹緲了,可無論我們怎麼想,甘藍仍然是甘藍,神仍舊是神。」
索拉繆斯歡快地說著,像是找回了許久未見的朋友,
「在我眼裡,神就像是天空,像是大海,又像是捲心菜,有的人喜歡吃捲心菜,有的人不喜歡吃捲心菜,還有的人沒吃過捲心菜,不僅如此,有的人還詛咒它!
可是,
人對捲心菜的詛咒就像是人對神的詛咒一樣,無論怎麼樣,都無損神的光輝。」
說著,索拉繆斯又似在敘述著同一個意思道:
「即便這世上幾乎到處都是惡人,即使這世界舉目所見罪惡橫流,每一個人都墮落得無可救藥,即使在這樣極端得你要去審判的情況下,都無損神的恩典。
就如同…大地的貧瘠不是為了襯托出甘藍的美好,而是大地本就貧瘠。」
伊登沉默不語著,他察覺到自己的愚蠢,片刻之後,便將之歸咎於索拉繆斯隔絕自己的神性,自己暫時的不完滿上了。
半響之後,他又使勁地搖了搖頭,自己怎麼能覺得自己愚蠢呢,難道自己掌握的不是真理嗎?
要說愚蠢,不管怎麼說,把神的形象化成甘藍,這才是真正的愚蠢。
伊登這樣想著。
索拉繆斯第一次的顯現結束了,他眼前的景象,這個時候在慢慢失去原來的顏色,第二次顯現,即將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