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歷經了磨難,吃飽了風霜
景象在失去原來的色彩後,便破碎了,那甘藍似的神已經不見了,不過仍然給伊登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➅➈𝐬𝒽𝕦χ.ℂσм 🐉♝
他不再分享索拉繆斯的情感和視野,他又變回了純粹的伊登,等候著眼前的景象在靈魂深處變化。
而這一次,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伊登的眼中。
那是一個矮人,身上穿著比人類短小得多得修士袍。
「維爾多。」
伊登當然認得他。
對於伊登而言,維爾多是一生之中最重要的幾個人之一。
景象裡頭,維爾多跟隨著他所在的教團,來到了阿加之地的一處村莊裡。
維爾多像是在跟村民們打聽些什麼,不久之後,他的身影出現在了一個高大的男人面前,這個矮人孜孜不倦地教導著那個男人禱告的方法,還教授後者許多教會頒布的教理,矮人不停地說著,口都快渴了,而那男人耐心地傾聽著。
「西蘭麼…」
結合著記憶,伊登認出了那男人的身份。
維爾多曾經跟伊登講過,他是如何與先知西蘭相識的,那是一場意外,如同主的美好安排,而那時他不知道西蘭的身份。時至今日,維爾多都還在為當時的矜誇與自鳴得意而感覺到尷尬和愧疚。
「對,正是他。」
索拉繆斯輕快地回答道。
伊登沒有問索拉繆斯為什麼顯現這景象,他只是默默地看著。
他只是道:
「還好你沒把西蘭變成什麼捲心菜。」
索拉繆斯輕輕笑了,半響又停下了,伊登感覺到,她似是在抿著嘴,努力維持著一位千年先知應有的嚴肅。
那人耐心又熱情地聽著維爾多的敘述,在最後,他們互相告別,維爾多接受了西蘭的禮物,那是一本書,裡面帶有著先知的筆跡和批註。
而後,如維爾多所敘述的那般,維爾多在海上遭遇了風暴,而先知西蘭適時顯現了,他乘風踏浪而來,直至此時,矮人神甫才恍然大悟,原來西蘭早已稱義成聖。
在救下維爾多以後,西蘭便離去了,他為踐行神賦予的使命而奔波,自那以後,維爾多就再也沒見過先知了。
不過,和維爾多所說的不同的是,先知西蘭再也沒有跟維爾多聯繫過。
伊登微微皺了皺眉頭。
維爾多曾說過,儘管他後來再也沒見過西蘭,可是他們仍然保持著一定的聯繫,譬如書信、譬如夢境、又譬如奇蹟。
可是,在索拉繆斯所顯現的景象裡面,什麼都沒有。
千年先知不是作假的,也沒必要作假。
那麼作假的就只有……
緊接著,伊登看見,時間來到了大公會議,自己被關入到牢獄之中,而維爾多為自己四處奔波,最後,在一籌莫展之際,維爾多拿出了先知的書信。
而這封書信,是維爾多靠著那本先知贈送的書,仿照上面的筆記字跡寫成的。
「他曾說我是先知看重的人。」
伊登緩緩道,
「原來他騙了我。」
他沒有感覺到憤怒,也沒有悲哀,只是感覺到些許失望,事到如今了,這些事都已經不再重要了。
「他真的騙了你嗎?」
索拉繆斯反問道。
伊登想了想,而後覺得好笑,便道:
「如此說來,我確實算是先知看重的人,可這不過是誤打誤撞。」
他眺望著景象里的維爾多,半響之後,又補充道:
「自那以後,他就從未跟西蘭再見過面了,更未有過聯繫,先知離開了他,離他遠去了。」
先知,正是先知。
先知不是獨屬於某一個人的,更不會永遠停留,因此,先知自維爾多身邊離去了,維爾多於他而言,就像是使命途中的一介過客。
「先知在某種程度上,反應了神,神不是獨屬於某一個人,也不會永遠在人心裡顯靈,就像是死里復活的神跡,只出現在那一剎那,而不是永恆。」
伊登這樣敘述著。
一副新的景象隨即出現了,伊登看見了伊登。
在這景象里,伊登茫然無助,他站在講經院,仿佛一個走失的羔羊站在寂寥曠野上,他不住地哀嘆又哀嘆,
「因為我背叛了神,所以神遺棄我了。」
這樣回過頭來看,伊登覺得自己那時軟弱得可笑。
那時的自己,竟然會為這些事而愁苦,哀嘆。
兩相對比之下,正印證的經上的讚美詩,「人所憂慮的事,祂不憂慮,人所驚慌的事,祂不驚慌。」
不過,儘管如此,伊登知道,那時的自己真的被神遺棄了。
「真的嗎?」
索拉繆斯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適時問道。
「真的,就像先知從維爾多身邊離開了一樣,神也遺棄了我。」
伊登輕聲敘述道:
「就是這樣,我知道了,祂遺棄了我,那個時候,我的耳畔唯有吾王之王的聲音,我像是無處可去,就在這講經院裡待著,最後,我聽到了,我明白了,神理所當然是要遺棄人的。」
維爾多與伊登,離去的先知與遺棄的神,兩幅景象並列著,像是在互相作證,像是在互相解釋,最後形成了絕對的統一。
先知很早就離去了,神也很早就遺棄了,伊登失神地望著這些景象,無論把神喚作什麼,天空、大海、甚至是甘藍,都無法解釋眼前的景象,而自那以後,伊登便登上了吾王之王的寶座。
另一個他,也即是索拉繆斯,這時像是在溫和地凝望著他,輕輕地托起了他的視線。
維爾多的畫面先是發生了變化,景象被放大,最後定格在先知送的書上,而另一幅畫面也變化了,最後定格在那柄索拉繆斯的遺產上。
「你不記得了嗎?那些…不經意間掠過伱的光。」
她輕聲敘述。
伊登恍然記起了什麼,
一次、一次,又一次的,那些無意之中,掠過了自己的眼前、掠過了自己的心靈,又掠過了自己的腦海,那似是劍形的、一閃而逝的光,出現過許多次,可每一次,自己都沒有捕捉。
「先知的書在維爾多的手上,籍由著它,先知從未離開過維爾多,我所用的劍在你的手上,籍由著它,神永遠陪伴著你。」
伊登沉默了。
半響之後,他緩緩道:
「可我歷經了磨難,吃飽了風霜。」
「你很痛苦嗎?」
「怎麼不痛苦,不僅如此,我還迷茫,可我後面找到真理了,屬於我的真理。」
「連甘藍也經歷過痛苦,也曾為這世人而迷茫。」
「不要再提捲心菜了,我們在討論很嚴肅的事。」
「你希望我嚴肅的跟你說?可我若是嚴肅,你就聽不進去了,而神也不是那些寶相莊嚴的石像。」
「確實如此。」
「甘藍把自己種上死亡之丘之後。」
索拉繆斯凝望著伊登說,把這些話說給另一個自己聽,
「甘藍的孩子們終於明白了答案是什麼,他們坐著獨木舟,一邊哭著,一邊回去了,而甘藍的靈魂也去到了所有人的身上,連撒泊王也得到了甘藍的恩典。縱使被人背棄,被人詛咒,甘藍仍舊愛著這地上的世人,只要還有一個人,祂就要拯救全世界。」
順著索拉繆斯的話語,伊登仿佛回憶起了史前時代的景象。
末日降臨時,有人背棄、有人詛咒。
可祈禱的聲音在絕望的幽谷里迴蕩,匯聚在一起,跨越了難以想像的距離,抵達到了祂所在的地方。
神的靈,伴隨著重重的金色火焰,來到了人們的身上。
索拉繆斯想要訴說的一切好像在此刻顯明了,
「就好像西蘭永遠陪伴著維爾多,祂永遠陪伴著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