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婉已經徹底陷入了瘋狂,她雙眼含恨,手上青筋畢露,死死的扣住了方氏的脖頸。
她本是一個嬌弱的女子,但在嫉妒與恨意中,生生的將方氏扣在自己手中動彈不得。
方氏吃痛,眼中已然浮現出了淚光:「清婉,我是真心為了你好。」
就算陸清婉能殺了陸知微,那她也逃不出陸國公府的層層看守,只有死路一條,可若是她願意離開這裡,天地廣闊,任她逍遙。
方氏的話,陸清婉早已聽不見了。
「娘親,你居然還說是為了我好?」陸清婉恨聲道,「你若真是為了我好,為何在皇后要取消婚約時,不去替我說情?」
「為何在我身份暴露時,不替我解釋?你看著我長大,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何底細嗎?我走到如今這般田地,全都是被你們逼的!」
陸清婉說話時,眼中充滿了恨意,她恨自己的身份、恨方氏、恨陸家……可她最恨的,還是陸知微!
「陸知微,你也不想成為人人口中唾罵的不孝不悌之人吧?」陸清婉冷笑道,「你跟我離開,我就放了她。」
聞言,陸知微嗤笑出聲。
「你找錯人了。」陸知微淡淡道,「她疼得像是眼珠子一樣的女兒,如今都拿她性命做要挾,更何況是我這個被掃地出門的女兒呢?」
「這三年來,我曾經無數次問過我自己,她真的是我的母親嗎?」陸知微輕聲道,「很可惜,她的確是我血緣上的母親。」
陸知微聲音淡淡的,但每一句話,都戳在了方氏脆弱的心口。
她睜大雙眼,試圖看清楚陸知微的神情,但陸知微臉色不變,眼眸仍是淡淡的神色,顯然,她對方氏這個母親的死活沒有上心。
方氏心中生不出責怪,她耳邊迴響著的,是陸知微剛才的話。
是了,她捧在心尖上,唯恐受一點委屈的陸清婉都不將她的性命放在眼裡,更何況是被自己苛待的陸知微呢?
方氏臉上的神情,在這一瞬間變得十分蒼白,她提不起求救的心思。
看著近在咫尺的匕首,方氏腦中空白了一瞬,而後便朝著刀尖撞去。
陸清婉被嚇得鬆開了手,也正是這個時候,一支利箭深深地刺入了陸清婉的胸口。
她無力地跌落在地上,抬頭看著藍天。
高牆上,一道頎長的身影動作迅速地將弓箭扔給身後的人,而後朝著陸知微奔來。
「沒事吧?」
裴慎身上還帶著濃濃的血腥氣息,從宮中出來後,他便聽聞了這個消息,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陸知微垂下眼眸,動作極為輕緩地搖了搖頭。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陸清婉身上。
此時的陸清婉,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她氣若遊絲地躺在地上,想要說些什麼,但在對上方氏一雙淚眼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落下了一滴淚。
方氏見狀,撲在了她身上。
「你怎麼這麼傻?」方氏哽咽道,「若是按照我說的離開京城,你又怎會……」
到底是自己養育了十幾年的女兒,哪怕有著方才的事,但在看見陸清婉毫無生氣的躺在地上時,方氏心中的那點怨憤,早已隨風飄散了。
陸清婉費力的搖了搖頭,低聲道:「晚了。」
「娘親,在我選擇走進鬼樊樓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陸清婉低聲道,「是我對不住您……都到了這時候,還要傷您的心。」
她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在這一瞬間,她的眼前划過了許多畫面。
有著蕭雲煜沖她溫柔淺笑的模樣,也有著她與蕭雲煜花前月下的場景。
但最後,她的目光越過方氏,落在了陸知微身上。
「你贏了……」
陸清婉閉上雙眼,流下不甘的淚水。
隨後,她的呼吸也跟著停下了。
方氏察覺到了她呼吸的消失,嘴唇顫抖著,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鼻間。
而她懷中的這具身體,溫度也在逐漸消失。
方氏無助的坐在地上,想要說些什麼,最後也只能發出了一聲哽咽。
瞧著這一幕,陸知微的眼神冷了下來。
前世,在趙國公府那個廢棄的後院中,她也是這樣一點一點的看著自己生命逐漸流逝。
那時方氏在哪?
方氏或許正在陸侯府,喜滋滋的與人談論著自己當了太子妃的女兒。
而她這女兒,早已是被方氏忘在了腦後。
陸知微眼中划過一絲譏諷,她朝著雲翳使了個眼色。
雲翳會意,帶著人便將方氏與陸清婉帶走了。
而玉璇的屍首,也被清理了出去。
短時間內,小院又恢復了之前的清淨。
裴慎敏銳的察覺到了陸知微情緒的低落,他將陸知微環抱在胸前,聲音低沉卻溫柔:「皎皎,可是遇上了什麼難事?」
聞言,陸知微抬起眼眸,看了眼裴慎。
片刻,她搖了搖頭:「我能有什麼難事?倒是你,宮中的事都處理妥了?」
方才那一瞬間,她記起了前世的孤苦。
可在與裴慎十指交扣,感受到從裴慎身上傳來的體溫時,她再也沒有了這些念頭。
前世是前世,她何必還在意?
這一世,她只想與自己所愛之人相依。
陸知微抬起頭,下巴微揚:「我沒事。」
她眼中愁緒不再,裴慎緊扣住了她的腰肢,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而後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
這時,他腰間被一雙手戳了戳。
他愣了愣,便對上陸知微琉璃般剔透的瞳孔:「宮裡……」
「蕭重被生擒,鄭貴妃自刎,至於鄭家……」裴慎琢磨了一下,道,「應當是滿門抄斬。」
「陛下居然還留了他的性命。」陸知微挑了挑眉,「這可不像是陛下的作風。」
當今陛下,可是連親兄弟的頭顱都能砍下來的人,居然會對謀反的蕭重手下留情,當真是不可思議。
裴慎輕嗤了一聲:「許是殺孽造多了,突然想要修身養性了。」
「那蕭雲煜……」陸知微壓低了聲音,「可有處置?」
裴慎搖了搖頭:「他並未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