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人的注視下，張道長撫了撫花白的鬍鬚，語氣淡淡地說道：「陛下年富力強，無需考慮立儲一事。」
「有了長生丹……」張道長停頓了一會兒，在皇帝期盼的目光中，說出了一句話，「陛下何愁需要太子處理國事？」
聞言，皇帝眼中露出了欣喜。
他想要的，正是張道長的這句話。
有了長生丹，他便能得到長生。
如此一來，他還需要什麼太子？
有他在，大楚江山便在！
皇帝心滿意足地離開，李德海緊隨其後。
今日來了一趟，收穫頗豐，皇帝連走路都是帶風的。
「朕若是能再年輕二十歲。」皇帝雙眼放著亮光，「何愁不能一統天下？」
他的眼中，是無盡的野心。
李德海聞言，心中便咯噔了一聲。
如此一來，朝中只怕要更加不安穩了。
皇帝若是年富力強，膝下的兒子逐漸長大，那朝堂之上，只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
皇帝等人離開後，寂靜的大殿中，張道長雙手顫抖著，跌坐在了地上。
他盯著眼前的這灘血跡，半晌說不出話。
但這時，殿外又響起了腳步聲。
張道長狠狠地掐住自己的手，努力讓自己神情如常。
一個面生的宮女走了進來，看上去是來打掃的。
但她一進門，卻忽視了腳下的這攤血跡，而是直直的走向張道長。
「張道長，事情辦得如何了？」
聞言，本是在維持自己神情的張道長一愣，而後他立刻站了起身，急切地想要抓住宮女的手。
「我想回去！」張道長聲音顫抖著，透著無盡的害怕與惶恐。
小宮女搖了搖頭，普通的面孔平靜極了，在張道長看來，愈發詭譎。
「還沒到時候。」小宮女用平靜到詭異的聲音說道。
張道長背後發寒，咬牙道：「這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東窗事發……就算是將我五馬分屍，都填平不了陛下的怒火！」
小宮女幽幽道：「若非主子及時搭救，你早就是個死人了，現在多活的每一天，都是你偷來的。」
「好好做。」小宮女硬邦邦的說道，「主子會讓你活下來的。」
張道長臉色蒼白，欲哭無淚。
他在小宮女的注視下，動作緩慢的點了點頭：「你放心，我都按照主子說的去做了，一定能將她交代的事情辦妥。」
「長生丹已經送到了陛下手中，你們所說的藥方，我也交給陛下了。」張道長說著話，痛苦的閉上了雙眼，「以後還有什麼要我做的，只管說。」
小宮女冷呵呵的笑了一聲，然後抓著掃帚，慢慢的清掃起了被鮮血染紅的地板。
張道長一低頭，看著這刺目的鮮血便覺得頭暈腦脹，他擺了擺手，跌跌撞撞的往宮殿更深處走去。
小宮女漠然的眼神，緊盯著張道長的後輩，但片刻後，她又專心致志的打掃起了眼前的一片狼藉。
……
皇城外，一片平靜。
經過宮變一事後，鄭家被查抄，京城中熱鬧了好幾日。
但這一切，都隨著鄭家全族的覆滅而結束。
京城中人來人往，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裴慎出宮後，便三天兩頭地往陸國公府跑。
時不時地送上幾份禮，全都送在了陸老夫人與陸老爺子兩人的心坎上。
再加上陸知微也日日盼著裴慎的到來，老兩口索性對兩人婚前見面一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大長公主來了。」
前廳，聽得下人的通傳，陸老夫人無奈放下手中碗筷，朝著陸知微看了一眼。
「又來了。」
大長公主一來，勢必會跟來另一人。
只見在大長公主身後，裴慎穿著侍衛的衣裳，一步步緊跟著大長公主。
見此情景，陸老夫人無奈揮手。
陸知微羞紅了一張臉，支支吾吾了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只能躲著跑了出去。
小輩都跑了，大長公主大笑了幾聲，坐在了一臉無奈的陸老夫人對面。
「兩人感情好，你該高興才對。」大長公主冷哼了一聲，「怎麼反倒是擺出了臭臉？」
陸老夫人可不怕她的冷臉，這時便慢條斯理的將碗筷放在了桌子上：「若皎皎是你的孫女，你可說不出這樣的風涼話來。」
「皎皎才回到我們身邊三年，短短三年，便要出嫁。」陸老夫人說到這，嘆了口氣，「我與她祖父，是當真捨不得。」
聞言，大長公主的話咽了回去。
見陸老夫人明顯傷懷起來，她坐到了陸老夫人面前，低聲道：「裴慎又不是迂腐之人，皎皎就算出嫁，也能常常回來看你，都在京城，你還怕見不到她？」
話雖如此，但陸老夫人神情懨懨：「到底是出嫁了……」
「你若是不放心，便讓裴慎陪著皎皎，十天半個月回來住幾日。」大長公主擺擺手，「這又不是什麼天大的事，何必這樣傷心？」
「再說了，你能留皎皎兩年，三年，難道還能將她留到三十歲？皎皎這樣優秀的女子，就該找個相配的男子。」
「好好好。」
陸老夫人可不喜歡聽大長公主說這些話，趕緊打斷了她的話。
大長公主輕哼一聲：「我不說你也不高興，說了你也不高興，你可是比年輕時還難伺候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陸老夫人白了她一眼，「公主殿下，我到底是與你一同長大的，說說吧，今日你過來，除了是替裴慎遮掩，還有什麼事？」
聞言，大長公主收斂起了笑容，她抿著唇，心中猶豫著。
見大長公主陡然變得嚴肅的神情，陸老夫人心中咯噔了一聲：「莫非是又出了什麼大事？」
「倒也不算是大事。」大長公主低聲道，「是裴慎那得來的消息，說是陛下在宮中養了一個道士。」
「道士？」陸老夫人不覺扣緊了扶手，「陛下怎會養道士？莫非是……為了長生之法？」
這樣的事，倒也不稀奇。
只是皇帝尚是年富力強的時候，怎麼會這樣迫不及待？
大長公主嘆了口氣：「我也覺得奇怪，這便趕緊過來告訴你了，這件事，恐怕還要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