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 章 什麼因果

2024-08-16 23:44:50 作者: 清風細雨一縷魂
  王建設聽到二喜的話,拎著皮帶進來,二話沒說,一皮帶抽在了二喜身上,一條紅痕立馬出現在二喜裸露的胳膊上。「一個個賠錢貨,不知道誰生誰養的是吧?」大喜立馬上前擋在了二喜身前。林秀蘭頂著臉上的巴掌印,一隻手拉拽著王建設,被王建設一把推出了西屋。

  王千兩人也出現在西屋門口:「建設消消氣,孩子不聽話慢慢教,這哪是打一頓幾就能教好的。」嘴裡說著勸慰的話,字字卻挑著王建設的邪火。

  二喜拿起放在床上的菜刀,跳上了床,迅速跑到牆角。把菜刀壓在了脖子上,稍稍用力劃破了脖子的皮膚,一串血珠滾落。屋裡的人全部愣在當場更:「王建設,你不想要我們,生下來掐死好了。想把我們當牲口養,門兒都沒有。今兒個,是不是你這倆兄弟出的好主意,想我們姐妹弄死一個,給你兒子騰地方。你也別打死老大,我死行不行?」王二喜氣瘋了,她想著要不把王建設掰正了,她還就真得不活了。她重生一回可不是走以前的老路的。

  林秀蘭嚇傻了,上床就要奪刀。「林秀蘭,你退後,你再往前我今天就真抹了脖子。」林秀蘭嚇得不敢上前。

  「二啊!叔可沒給你爹出這喪良心的主意呀!是你姐偷錢,才被你爸打的。叔可一直勸你爸來著。可不敢胡說。」王千慌了神,趕緊撇清關係。這要真鬧出了人命,他可不能沾一身腥。

  「還勸架,我可沒見哪家叔叔用嘴勸架的?」二喜可不想饒了他們,也想讓林秀蘭提前看清他們的嘴臉。

  王建設被刺目的鮮血刺激得有些清醒。「二喜,瞎說什麼呢?把刀放下來。今天我保證不打你,你姐今天偷了錢,她我是非教訓不可。」王建設在外人面前還試圖撐起一家之主的威嚴。說完上前去抓二喜,他不覺得6歲的孩子真能下得去手,充其量是嚇唬嚇唬人。

  二喜挪動腳步,離得王建設更遠,也不多話,拿下菜刀,對著左胳膊就是一划,一條十多公分的口子立馬淌出了血流。王建設傻了眼,嘴唇有點哆嗦:「二,把刀放下,爸誰也不打了,快把刀放下?」林秀蘭一屁股坐在地上,失聲痛哭:「老二,你是想要你媽的命嗎?」

  一片混亂中,一根拐棍兒撥開了門口的男人。王川走了進來,看著屋裡的情形,眉頭輕輕皺起,沒等他說話。二喜哭了起來:「爺,我爸聽那倆人的挑唆,說我們是賠錢貨,要殺了大姐。」王川雙眼一瞪,轉向二人。「伯伯,你可別聽孩子瞎說,」王千趕緊解釋。

  「爺,是他倆讓我爸拿皮帶抽我。」一直沒說話的大喜出了聲兒。王川聞言,抬起拐棍打向二人。倆人迅速躲閃,「伯伯,我倆真沒有,我們先回了,明天再找您解釋。」兩人看是事情不對,轉身撤了,一眨眼消失在院裡。

  王川走到王建設身前,啪!一個巴掌打在了他的左臉:「老子就是這麼教你的?」又走到床前,伸出雙手:「二過來,爺給你做主。」二喜放下菜刀,緩緩走來,一下子暈倒在王川懷裡。

  二喜是疼醒的,左胳膊鑽心的疼。意識慢慢地恢復,能感覺到胳膊的傷口已經縫合。王川和王建設的對話也流入耳中。

  「你不是覺的自己聰明嗎?被那麼兩個貨挑撥兩句就把家攪得雞犬不寧?」

  「爹,喝了點酒,就覺得心裡憋屈。」

  「沒兒子的多了,哪個也沒像你一樣。你要想不開,你就得憋屈一輩子。再說你沒看出來,你家出了個人物,你要再管不住自己,你等著家破人亡吧!」

  「一個丫頭片子能成什麼人物?」

  「丫頭片子?你看誰家小子有她的膽子,你像她這麼大的時候有沒有她手狠?你這二丫頭養好了比養小子都強!」

  接著安靜了好久。

  「爹你說真的?」

  「愛信不信?」一陣腳步加拐棍聲漸行漸遠。

  二喜沒有睜眼,感覺有人坐在身邊,知道是王建設。她睜開眼睛正好望去了王建設的雙眼,王建設有點措手不及,眼神有點閃躲,到底沒有躲開。「爸,以後再對媽和我們動手,只要打不死我,咱就一塊死。」二喜說完閉上眼睛,沒有去看王建設的反應,也不期待他的回答。她是真心這樣想,重生一回,如果還是改不不了什麼,最起碼她可以讓其他姐妹活得輕鬆一點。二喜呼吸間就重新陷入昏睡。。

  接下來幾天,二喜在家老實的養傷,王建設也沒有再折騰。整個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

  二喜也從大喜的嘴裡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天下午,大喜在炕上撿了五塊錢,知道肯定是家裡大人的。正巧大喜作業本沒有了,跟林秀蘭說了幾次都沒給她買。看著手裡的錢,大喜心動了,最終這錢也沒交上去。結果,這事兒到了晚飯的時候就東窗事發了。二喜走後,餃子果然沒夠吃。王建設要面子,掏錢讓林秀蘭去供銷社再買點吃食,就發現少了五塊。平時這事就壓下來,等外人走了再說。偏偏他喝多了,心中無名邪火無處發泄,二喜三喜不在家,只問了大喜。大喜不覺自己偷錢了,就全部交代了。王建設卻覺得她在狡辯,再有心歪的煽風點火,就有了後來的事兒。

  這天早上,一家人吃完早飯,林秀蘭讓二喜在家看著倆妹妹。他們兩口子帶著大喜去玉米地施肥。夜裡下了一場大雨,趁著土地濕潤,要趕快把尿素撒下去。二喜看著倆妹妹在炕上玩耍,三喜披著床單裝仙女,小喜抓著一塊饅頭用光光的牙床來回摩擦。

  二喜靠著被子發起了呆,二喜並沒想著完全改變王建設,有句成語叫本性難移。她只是想震懾他,讓他有所忌憚。人和人的相處無非是互相試探底線。她也只是想讓王建設看到自己的底線。上一世,王建設之所以能在家裡為所欲為,就是因為林秀蘭的底線一再被他的拳頭和孩子而降低,直至沒了底線。年幼的她們沒辦法反抗。等她們能反抗的時候,又被他拿了林秀蘭當人質。攻其必救被王建設用了一生,而善良的人能被抓到的弱點總是很多。這一回,二喜總要作出改變。

  快中午的時候,林秀蘭三個人就幹完活回了家。吃完午飯,兩口子先後出了家門。一個多小時後林秀蘭背了一個碩大的麻袋回了家,身後還跟著一個頭髮全白的老太太。林秀蘭把麻袋放到廊子下,回屋又取了木桌放到院子裡。從袋子裡取出了幾瓶罐頭,和幾包點心,放到桌上,正中放了香爐。接著又把麻袋整個倒空,二喜透過窗戶看著一大堆金銀紙元寶和黃白紙,明白了這是要做法事。

  河北農村至今有個行當叫做濕婆。主要為人消災去難,趨吉避凶,卜卦斷風水,業務能力很全面。今天來的這個老太太就是濕婆。大喜心下瞭然,估計是那天的行徑嚇壞了林秀蘭,可能以為自己入了邪,這是給自己做得法事。

  林秀蘭把倆蒲團擺好後,伸手從窗口把二喜抱出來,讓她坐在蒲團上。「二,你坐著別動,這個奶奶給你做個法事,能保佑你腦袋越來越聰明,將來考上北京的大學,吃上城裡的商品糧。聽話啊!等會兒媽給你罐頭吃。」林秀蘭溫聲哄道

  二喜聽話地點點頭,內心卻有些緊張。前世她是不相信這些的,現在卻不得不信。如果神鬼不存在,自己又怎麼會這裡?這些天她是惶恐不安的,她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態,是真的重生了,還是一隻鬼?會不會有一天煙消雲散?開始還想著能回到現實,可現在她突然覺得就在這裡也不錯。前世有太多的遺憾,未竟的學業、灰暗的青春、乏味的婚姻。她想擁有這次重來的機會。

  老太太站在供桌前,一臉肅穆,點燃三支香,置於頭頂,三次深鞠躬,接著雙膝跪地,俯身三個叩頭。起身重複三次,接著把香鄭重地插去香爐。老太太收回雙手,並未起身,雙眼直直盯著香。鄭重的模樣引得坐在旁邊的二喜也看向香爐。突然,本來燃燒的香無風自滅。老太太臉色微變,嘴裡念念有詞,林秀蘭剛要上前詢問,被老太太揮手制止。只見她起身拔掉熄滅的香,從帶來的包袱里又取出三支香,這香與平常的有些不同,更粗更長,顏色透著暗紅。老太太把剛才的儀式又走了一遍,只是上香前口中念著晦暗不明的音節。上完香,三人的目光同時聚集在香上,只見三縷青煙像三條長線一樣,直直飛向青天。

  老太太長舒一口氣,起身點燃堆在旁邊的元寶紙堆,又從包袱里取出一個木製圓環,木製已經烏黑油亮,瞧著年代久遠,圓環穿了一圈銅鈴,有些許的綠色銅鏽。老太太手拿搖圓環,口中吟唱二喜不懂的咒語,圍著二喜不停地走動,看著步伐雜亂無章,卻透出一股獨特的節奏感。

  二喜並無任何不適,甚至有些舒服,心裡的緊張也蕩然無存,反而有點奇妙的感覺。老太太不知走了多少圈,突然停下腳步,雙眼上翻,露出眼白,渾身過電一般抽搐,嘴唇快速地開開合合。二喜不禁感慨,這要是假的老太太的表演功力能拿奧斯卡小金人。忽然,二喜聽到大門有細微的響動,尋聲望去,院門柵欄下出現一雙拖鞋。二喜認出這是王建設的,看來這場法事林秀蘭必然知會了他,他表面裝作不在意,其實也是想知道二喜正面硬剛他有沒有別的原因。

  二喜不在意地轉回頭,剛好看到老太太深吸一口氣,恢復了正常。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林秀蘭趕忙攙扶,老太太忙擺手,吩咐她去給自己端水。林秀蘭快步從水缸舀了半瓢水遞給她,耐心等她喝完水才緊張地開口「大娘,咋樣啊?」二喜也想知道自己回來到底有什麼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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