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清了清嗓子道:「這人吶,就沒有十全十美的,這裡享了福,老天爺就得從那邊給你找補回來,你說你有兒子,可你偏偏得一輩子受窮,當牛做馬。
那張員外祖上蒙蔭,他祖父是前朝的大官,父親也做了大唐的小官,自然給他攢下了數不盡的家產,可富不過三代,老天爺偏偏不讓他有兒子,就是因為張員外享福享的太多了,老天爺要他的萬貫家產,都得便宜了外人。」
人群中另一個人開口道:「老漢,你這話說的不對,我聽說這張員外是得罪了觀音娘娘,原來張員外一連生了三個女兒,就去了水月庵求送子觀音娘娘,說只要是生兒子,以後就日日吃齋念佛侍奉娘娘,結果回去第四胎還是女兒。
張員外大怒,就把女兒捐給了水月庵,還在娘娘面前大放厥詞,我要兒子,你偏偏給我女娃,我現在把女娃再還給觀音娘娘,水月庵要是不要,我就在溺死她。
結果第五胎還是女娃,張員外也是頭鐵,一連給水月庵送了四個女娃,水月庵的師太說什麼都不再要了,張員外一怒之下,就把新生的女兒拎到這橋下溺死了。」
旁邊一個半大小子插嘴道:「觀音娘娘也是,給他個兒子又能怎樣。」
旁邊的老娘一把捂住他的嘴,訓斥道:「說什麼胡話,小心得罪了觀音娘娘。」
「快看,開始取劍了!」
眾人屏住呼吸,看著舊橋上一位身材魁梧、身手矯健的漢子。
只見漢子深吸一口氣,活動了一下筋骨,做好了行動的準備。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靠近橋邊,俯身觀察橋下的情況,尋找最佳的落腳之處。確認好位置後,他雙手緊緊抓住橋沿,雙腿猛地一蹬,整個人如同一頭敏捷的獵豹,瞬間翻身而下。
在下落的過程中,他的身體緊繃,憑藉著出色的平衡感和反應能力,調整著姿勢,避開了橋身突出的石塊和雜物。終於,他穩穩地落在了橋下的一塊狹小的凸起處。
站穩之後,他抬頭望去,那把鐵劍正懸掛在頭頂上方不遠處。劍身被歲月侵蝕,已經鏽跡斑斑。漢子伸出粗壯的手臂,努力向上夠去,可還差一點距離。
他眉頭緊皺,思考片刻後,決定再次冒險。他用腳蹬住一側的石壁,雙手用力撐住身體,一點點向上挪移。汗水從他的額頭滴落,但他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那把鐵劍。
終於,他的手指觸碰到了劍柄,漢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興奮的神情。他緊緊握住劍柄,用力一拉,將鐵劍從懸掛之處取了下來。
他手握鐵劍,仿佛擁有了無盡的力量,然後順著來時的路線,迅速而穩健地攀爬上橋。
頓時掌聲雷動,喝彩聲盈天,張員外也滿意地點點頭。
漢子把劍交給張員外,張員外命人拿出一大錠銀子賞給漢子。
眾人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這一錠銀子,至少五十兩。
這個時代,人們相信水患頻發是由於蛟龍在興風作浪。為了扼制蛟龍的肆虐,人們便在橋下懸掛一把鐵劍,用劍的鋒利來困住蛟龍,保護橋樑的安全。
所以這把劍叫做斬龍劍,目的是防走蛟。
下面就是請慧空大師給寶劍再次開光,然後再懸掛在新橋下面。
慧空法師拿起寶劍橋頭的香爐中點燃了三支清香,他雙手合十,口中默默誦經,祈求佛祖的加持和庇佑。
誦經完畢,和尚拿起一個小巧的銅質淨瓶,將瓶中的甘露水輕輕灑在寶劍上。
最後,和尚再次雙手合十,對著寶劍深深鞠躬,宣告開光儀式的完成。
只要請漢子把寶劍再次懸掛在新橋下,就算完成了儀式。
這時,忽然聽到有人大喊一聲:「且慢!」
人群中擠出一個醉漢,一步一顛地朝橋上走來。
醉漢面容如鬼,身形怪異,且渾身皮膚似滲著髒污的魚皮,頭髮也是捲曲雜亂,給人一種非常糟糕且令人生厭的感覺。
「是牛二,牛二來了。」
眾人紛紛讓出一條路,讓牛二走上橋頭。
「我說張員外,你這開光儀式還沒進行完,怎麼可以把劍掛上去。」
張員外皺著眉頭,面色不喜。
「牛二,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難道還想訛上老爺我?」
「我說張員外,是我不懂還是你不懂,這斬龍劍必須拿血祭,才能鎮住惡龍,你這劍沒見血就敢掛上去,糊弄鬼嘞,到時候走了蛟,發了水,算不算你張員外的。」
卻是有這種說法,懸掛在橋下的斬龍劍必須見血才能有效,這叫生祭。
張員外吩咐道:「是我疏忽了,趕緊抬一口豬來,讓這口劍見見血。」
牛二嘿嘿一笑:「張員外,說你不懂規矩,你還真不懂,我說的是人血,豬血可不成。」
張員外面色更加陰沉,罵道:「你這個潑皮無賴,故意找茬還不是,光天化日,誰敢殺人嘞!」
牛二歪著頭伸出脖子:「別啊,別人的血不行,用我的血,來來,沖牛二爺脖子上砍一劍,算是給寶劍開光了。」
張員外被牛二這一鬧,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牛二怒喝道:「你這無賴,莫要在此胡攪蠻纏,真要傷了你,我如何向官府交代!」
牛二卻不以為意,依舊嬉皮笑臉地說道:「張員外,你怕個啥?我牛二自願的,與你何干?這寶劍若不見血,往後保不住這橋還得塌,到時候損失可就大了。」
周圍的人群開始交頭接耳,有的指責牛二無理取鬧,有的則暗自為張員外捏一把汗。
就在這僵持不下之時,一個年輕的書生站了出來,說道:「牛二,你莫要在此撒潑,張員外修橋也是為了大家好,你這般搗亂,就不怕遭報應?」
牛二斜眼看了看那書生,罵道:「你個毛頭小子,也敢來教訓你牛二爺?有本事你來給這劍見血!」
後生也不畏懼,回道:「我看你就是想趁機訛詐張員外,大家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牛二見眾人都對他指指點點,沖周圍人群瞪了一眼,一把抓住張員外的手:「哼,今日要敢砍牛二爺一劍,我這條命算是白給,今天要是不敢讓這劍見血,我跟你沒完!」
張員外沉思片刻,說道:「罷了罷了,今日之事暫且作罷,這劍不見血便不見血,只希望它真能護佑這橋平安。」
這時候書生拉開張員外,一把搶過劍,笑嘻嘻地對牛二道:「牛二,這可是你說的!」
刷的一劍,劍鋒從牛二脖頸划過。
牛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書生:「你虎啊,你還真……」
話沒說完,牛二一顆碩大的腦袋從脖頸滑落,像一顆熟透的西瓜一樣掉入河中,激起一片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