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王啞口無言。
他知道，封行添的顧慮是對的。
「只怕，若是孩兒當時說了，被爹放棄的人，只會是孩兒吧！」封行添懶懶地道。
至此，嶺南王無話可說。
他知道，確實如封行添所說，若是在當時，他知道做為世子的封行添已經出了問題。
那他的選擇，無疑是換一個世子。
總歸，當時他的身子是沒有問題的，世子沒了可以再立，而在當時，他也確實是缺不得秦家助嶺南王府在嶺南立足，把嶺南占為己有，立山為王。
「父親，孩兒曾聽聞坊市間對你的誇獎。他們都說父親是能以性命保護北昭英雄。父親，孩兒確實愚笨，但是，孩兒知道，孩兒姓封，這北昭的天下只能姓封，而不是姓秦，秦安，或者是姓什麼阿貓阿狗。」封行添笑著道。
其實先皇一直都很清醒，他知道這個皇弟有野心。
但是，這個皇弟又確確實實地救過他的命，所以他只得選了一個不算起眼的地方，劃為這個皇弟的封地。
山長水遠，這位皇弟若是懂事，自然會劃山為王，能不能管住封地，野心有沒有得到滿足，不在跟前，他自然就可以無視。
嶺南王低頭對上封行添的雙眼，他第一次這般正視自己的這個兒子，這雙眼睛太過深沉。
讓人一眼看不到底，像極了自己。
嶺南王笑了下，「你說得不對，年輕時，市坊上的人對我的評論是，心計深沉，不是個善的。」
「本王也知道，嶺南這個地方，其實也沒有多好。去了嶺南，便代表本王和本王的後代，都與那個位子，再也無緣。」嶺南王道。
「但是，本王不甘心啊！本王出身寒微，當時宮裡那麼多皇子中，本王的出身最是低微，本王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御書房伺候的宮女，懷上本王的那一年，她原本只要在宮裡待完最後三個月，便能出宮，尋個好人家嫁掉。」
「可天不遂人願，太上皇在一次醉酒後，寵幸了她，她懷了我，被封為容華，住在中宮側殿，在當時的皇后娘娘手下討日子。」
「生我的那日，難產去世，去世後，封為良妃，上了玉碟，得了一副厚棺，入了皇陵。」
嶺南王想到了此，不由得嘆息，他自出生起，便沒有了娘，宮裡的人，都說是生他之時，難產沒的，但是，這宮裡人所說的話，信不過三分，具體怎麼走的，誰又知道呢？
太上皇的身子不錯，子嗣也不少，他那一輩，就是皇子，都有十六個。
但是，自他三歲記事起，三五年裡總會有幾位皇子意外去世。
能成功活到成年的，最後不過是十一個，這十一個，身上無殘疾的，也僅有六人。
他因為長了一張與先皇相似的臉，雖然是記在皇后名下，卻沒有生母，在宮裡並不起眼，得以長成。
最重要的是，皇后還需要用他，用他給先皇當替身，他長了一張與先皇極像的臉，平日輕易不露於人前。
後來，先皇登基，他知道自己這個替身再無多少用處。
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條路，一是死，二便是離開京城。
這才有了後面的先皇遇刺，而他為了救先皇而毀容，得了封地，得以封王。
雖然先皇因為對他的不滿，連個封號都沒有給他賜。
但是，他有了活路。
嶺南王想到如今的處境，四面受危。
「北昭的天下確實是該姓封。」嶺南王說著，眼眶一紅。
兩人相視無言，馬車緩緩駛入嶺南王府。
鍾晚意與嶺南王妃在隔壁的宅子中，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耳朵卻是著著實實地聽了一場好戲。
「你倒是捨得。」鍾晚意小酌了一盞清茶，低聲道。
「沒有什麼捨得不捨得的，只怪他們見死不救，任由旁人傷我，害我，還想助那人踩著我的血肉上位。」秦霜冷笑了聲，連妾身二字都省了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秦霜的紅唇輕啟。
「接下來，只需要等一等嶺南處再添一把水，娘娘可做好接手金山的準備了？」秦霜眉眼流轉。
「自然，整個傅家軍接手這座金山，可夠？由我父親親自領人前去接手，王妃可放心？」鍾晚意笑吟吟地道。
肉眼可見的，秦霜唇邊的笑意僵了僵。
「由傅將軍親自領人前去，娘娘可與皇上商量過？」
鍾晚意皓齒微露，「自然，此事是皇上拍板做的決定。」
秦霜不太尋常的反應讓鍾晚意不由得深思，秦霜想搞嶺南王府和秦家，許是真的，但是，把嶺南王這些年攢下的金山送到自己的手上，這個中，只怕是有其他陷隱情。
至少，鍾晚意並未覺得，這秦霜有她所說的那樣大方。
心裡暗暗生警，鍾晚意覺得，此事還需要更加的謹慎。
畢竟，沒有來京城前，秦霜可是憑藉自己在秦然手中活下來的女人。
心計，手段，定然是都不缺的。
秦霜邀請的好戲，她可以到場看，但是送來的物件……
兩人各懷心事，在看到秦晟用布裹著不知何物，抬上馬車後，便讓人去大理寺帶了話。
秦晟殺了人，做為北昭人，弒父這樣不忠不孝不義的事情，還是交給北昭的律法和劊子手手中的刀罷。
有阿曼領路，秦晟被捉一事，非常順利。
秦晟弒父一事，第一時間，並非是從大理寺處傳出來。
幾乎是大理寺捉到人的瞬間，京里的香茗樓，便已經把秦家父子和嶺南王府世子的香艷故事，裝訂成冊，為前來品茶的茶客送上了最新的京中鮮事，大賺特賺。
與之相比，秦晟弒父之事，反而沒那般多人關注了。
「囊一，你的輕功最好，日夜趕路的話，不出十日，便能到嶺南，本宮想…讓你替本宮跑一趟嶺南。」鍾晚意道。
與秦霜從那處宅子處離開，秦霜提起接手金山之時，她的心上慌了慌，心跳漏了一拍。
「小姐，你可是覺得嶺南，將軍處會出意外？」囊一擰了擰眉。
「將軍布置向來周全，秦霜一個後宅女子，應該算計不到將軍頭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