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盈醒來時,整個人都是懵的,聞見消毒水味,看見白色的床單,就知道這裡應該是在醫院。
並未因此鬆了口氣。
守在床邊的人看見她醒了,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些,啞聲問:「有沒有感覺好點。」
許盈睡眼朦朧,瞥見沈靳舟一臉擔心,她扯開微濕的唇瓣:「你的手怎麼這麼涼,是沒睡好嗎?」
沈靳舟立即鬆開,搓熱了再撫上來,「現在呢,有沒有熱一點?」
許盈失笑,臉色也有了一絲血色。
藏在被子裡的手貼到小腹上,正想問什麼,沈靳舟又開口:「你突然暈倒,嚇死我了,護士剛來幫你打完吊瓶。」
許盈的手被兩隻滾燙的大手包裹著,覺得很安心,「醫生有沒有跟你說我是因為什麼暈倒?」
沈靳舟眉心微皺:「低血糖,妹妹晚飯沒吃好。」
「沒說其他?」
沈靳舟低聲:「除了臉上的一些劃痕,沒其他大礙。」
許盈從被窩裡探出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臉,有點心疼:「你昨晚到現在都沒睡過吧,黑眼圈這麼重。」
沈靳舟苦澀一笑:「在祁晏家睡了,還夢見你這個小壞蛋在我夢裡搗亂,然後被嚇醒了。」
許盈哼了聲,收回手,連同被他雙手包裹著的手也一起收回。
下一秒,又被抓了過去。
沈靳舟單膝跪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許盈,嫁給我吧,好嗎,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許盈見他把盒子打開,亮出一枚粉色心形鑽戒,她抬起眼看他。
他桃花眼裡裹著急切深情,甚至能看到漆黑的瞳眸正閃著淚花。
他昨晚真的為她哭過嗎。
許盈垂下眼,盯著那枚心形鑽戒,愣怔了一下,「你就打算在這裡,醫院病床前跟我求婚,也,也太不走心了。」
如果在馬里布的薔薇園就好了,多浪漫呀。
偏偏要選在醫院,到處都飄著冷冰冰的消毒水氣味。
她癟下了嘴,顯然是不太滿意,也不想答應,甚至還覺得有點委屈。
沈靳舟聲音沙啞:「這枚戒指,我打算過些日子跟你求婚用的,但經過昨晚的事情,我現在就想給你戴上。」
不由她拒絕,他從盒子裡拿下戒指,套進她的無名指。
許盈皺起好看的眉頭:「你好霸道啊,想要我的時候也不在乎我究竟願不願意。」
雖然吧,六年前她逼婚那一次也是這樣,直接又霸道。
沈靳舟薄唇扯開一抹笑意,「有用的辦法,一個就夠用了,可以反覆使用。」
他還在單膝跪地,捏著她的手,嗓音沉啞,「我趕到懸崖的時候,看到你為了抓她,不顧一切跳下去,你這個沒良心的小東西,就沒有想過你要是沒了,我怎麼辦呀。」
「你不要我了嗎?」
許盈眼睫輕輕一顫。
她什麼時候見過她的靳舟哥哥這副委屈求全的樣子。
印象中他矜貴不可高攀,驕傲得永不會跟人低頭,睥睨眾生的高位決策者。
錯愕之餘,還有些不適應。
果然人都是犯賤的。
許盈輕咳了一息,「你剛說什麼要求都可以答應我,是真的嗎?」
她沖他可愛地眨眨眼。
沈靳舟摸她的頭,「真的,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那就不客氣啦。
許盈極其認真地列舉:「我想要你的全部身家,你沈氏的股權,還有你董事長的位置。」
她得意壞笑:「沈總會給嗎?」
沈靳舟沒有猶豫,也沒有多想,笑著道:「都給你。」
他在慶幸,不是讓他摘天上的星星給她,那還真有可能做不到。
許盈撤退性地抿了抿唇:「但我只想要你的錢,不想要你的人怎麼辦?」
沈靳舟眸色一沉,忽而扣上她後腦,炙熱的氣息逼近,話音很沉:「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收留我吧,不然我就要餓死了。」
許盈還以為他會放什麼狠話,心臟嚇得一縮,沒想到竟是在裝可憐。
她轉而又仰起高傲的姿態:「戒指我就先收下,其他的事,等我休息好了再說吧。」
她躺了回去,「你起來吧,跪這麼久,膝蓋一定會很疼吧。」
沈靳舟坐回床邊,「不疼,我給你安排了午餐,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我讓人去給你拿來。」
許盈抱住他手臂撒嬌:「什麼時候能出院啊,我的孩……」
話未落,倚靠在病房門的四公子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終於忍不住站出來。
「沈總好別致啊,在這裡求婚,陰氣會不會太重?」
lotte往沙發一坐,翹起二郎腿,「Ada這次想如何答謝我。」
許盈還靠著男人的手臂,懶懶地道:「金三角礦山那個項目分你一半,怎樣?」
她知道四公子一直都在惦記著。
lotte一聽,雙眼都在發亮,不過:「James會同意嗎?」
許盈垂著眼睫,百無聊賴地戳著沈靳舟手臂上的肌肉紋理,「這個我來想辦法就好。」
秦禮當然會同意,這本來就是給他們下的一個套。
lotte:「真的可以嗎?」
助理把午餐送了進來,沈靳舟溫聲道,「妹妹要吃飯了。」
lotte明白:「Fine!我走,不打擾你們。」
許盈才剛吃進一口粥,秦老爺就一臉怒氣地走了進來,不由分說,冷不丁扇了沈靳舟一巴掌。
空氣霎時間變得寂靜。
連呼吸都像停止了。
許盈怔了怔,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想到擔心的事情來得如此突然。
秦老爺低斥道:「你跟我出來!」
沈靳舟神色未變,眉眼還是帶著笑,「妹妹先吃東西。」
許盈拉住了他的手,不讓他走,對著秦老爺正色道:「爸爸,我有話要跟你坦白。」
站在門口的秦禮咳了一聲。
許盈看過去,他唇瓣輕啟:「父親跟沈總一定有很重要的話要說,你就別摻合了。」
秦禮來到床邊,嗓音低冽:「還不放開?」
許盈忙不迭地鬆開沈靳舟的手。
沈靳舟摸了下她的頭,「安心吃飯。」
他們出去後,許盈沒了心情再吃東西,秦禮推來椅子坐下,說的第一句話是:「你這個孩子,別再想讓我幫你養,門都沒有!」
也不是不行。
他並不是討厭這個妹妹,只是接受不了他父親因為別的女人傷害了他母親。
但這種事,不能只怪罪在女人身上,男人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許盈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沙啞:「我還沒想好他的去留,如果留下,我會親自把他養大,我也不會再待在秦家……」
在觸到秦禮幽深冷冽的目光時,話到嘴邊,被迫停了下來。
秦禮冷然:「這家醫院的醫生都是我的人,沈靳舟還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你要是想好了,我隨時都可以給你安排。」
許盈抿了下唇,話鋒一轉:「孟初析為何會說你讓我找的人就是殺害我母親的兇手。」
她也有懷疑過孟初析在胡言亂語,畢竟這些年被她騙過的事情並不少。
秦禮勾唇,只是沒有任何笑意:「你覺得你母親,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