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覷低著頭，涼涼地看著蹲在綠茵地的女人，嘴角勾起，肆意猖諷。
眾星捧月、風光無限的顧傾南，他要羞辱、踐踏，她都得乖乖照做，只不過是他一條可以隨意擺布的狗罷了。
祁天覷興味的目光落在她蠕動的嘴唇上，眸色漸深。
片頃，手掌貼在她雙臂，很燙，相比之下，顧傾南的身體冷得在發顫。
扶她起身，背對他而坐。
她很瘦，背部骨骼肌肉線條分明，左邊蝴蝶骨上有顆小巧的痣，映入祁天覷茶褐色的眼眸中。
等一切結束時，他仍是衣冠整齊，連頭髮絲都沒亂。
顧傾南癱軟在草地，頭髮凌亂，雪白的皮膚暈染上被用力撫過的痕跡，有些觸目驚心。
祁天覷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瞥了她一眼，像是起了憐憫之心，拿起一旁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眼底儘是意猶未盡的慵懶戲謔。
「難怪阿洛菲財團的公子哥們整天跟我念叨你。」
他偏頭，冷笑了一下，「最近有一位年輕的男人，也向我點名要你，人家可是大老遠跑來申城，你要不要見見？」
看似詢問，實則命令。
顧傾南望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什麼時候？」
「現在。」
祁天覷彎下腰扶她，顧傾南沒拒絕，破罐子破摔，慢條斯理地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人在哪？」
祁天覷看她一眼，說：「先去洗個澡，梳妝打扮好。」
他帶她回了自己的房間。
浴室鏡子前，她的妝都花了，手機在嗡嗡作響。
是許盈的來電。
她快速摁掉，不久後，許盈給她發來一條信息：媽媽快回來，爸爸給我們做了午飯。
顧傾南隨便找了個藉口忽悠過去，隨即給沈靳舟發去求救信息。
她在浴室里才待了將近半小時，祁天覷就來敲門：「別磨蹭太久，這個人我得罪不起。」
「知道了。」浴室里傳出不耐煩的聲音。
祁天覷端著酒杯一飲而盡，走出房門，來到會客廳。
這位得罪不起的人，是一位年輕男人，看起來年僅有二十歲。
氣質不凡，五官深邃凌厲，皮膚白皙，坐在沙發上，姿態帶著家世堆砌起來的鬆弛感。
祁天覷從樓梯上下來，幾不可察地打量了一下對方。
有些詫異，神秘的摩斯柴羅克家族的後人，竟然是亞洲面孔。
他伸出手：「您好，怎麼稱呼。」
後者並未握上他的手，一個眼神，隨從的助理拿著一箱美金擺在桌面。
助理代其說話，說著一口流利的中文，直接道：「我家少爺要讓那個女人跟他回洛杉磯。」
祁天覷搓搓指尖，掃了一眼滿箱的美金，笑說：「公子一定是在開玩笑吧，我做的是國際貿易大生意，而且你是要買斷，不太好辦，我也不缺這點美金。」
年輕男人神色淡淡，助理客氣問：「那您想要什麼？」
祁天覷的野心也不藏著掖著，「最好是能與你們家族達成長期的合作，令父近日可有空？」
「哦？」年輕男人唇瓣微啟，「你想見我父親？」
他說的也是一口流利的中文。
祁天覷眯了眯眸，深思半晌，「如果可以安排祁某見一面，這女人自然當作送你了，她的身價在國際上可不低。」
此身價非彼身價。
年輕男人嘴角一哂，轉了兩下拇指上的玉扳戒，那是家主象徵意義的東西。
……
四個多小時前。
許盈剛從被窩裡爬起來，走出房間，來到旁邊的客房，抬手猶豫要不要敲門。
裡面的人就把門打開了。
許盈下意識就想往他懷裡撲。
沈靳舟沒有拒絕，伸手接納她進懷裡，「妹妹早呀。」
許盈仰著腦袋，眼睛亮晶晶的盯著他看，「靳舟哥哥昨晚睡得好嗎？」
「一點都不好。」沈靳舟故意逗她，「因為沒有你在。」
許盈頓時間就臉紅了，「那，那今晚我偷偷進來陪你。」
一個敢說一個敢應。
沈靳舟笑了，是從心底里滋生出來的愉悅。
他抬手摸她的腦袋，「逗你玩呢，我這麼大個人了，不需要妹妹哄，走吧，下去吃早餐，吃完看你寫會兒作業。」
吃早餐時，許盈發現許清淮對沈靳舟特別獻殷勤，甚至比對自己更好。
許清淮剝了個雞蛋給沈靳舟，笑說：「靳舟啊，這次回來待多些時日好好陪陪盈盈，她可是天天念叨著你。」
沈靳舟笑著看了過去，小姑娘剛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嘴巴鼓鼓的，大眼睛眨了眨，她吃東西的樣子一向可愛。
他勾唇道：「我會陪妹妹過完生日再回去，那邊的功課緊張，也不好耽誤太久。」
也就是說怎麼都會待上將近半個月再走。
許清淮欣慰：「今天有時間嗎，我們四個人開車一起出去轉轉。」
顧傾南第一個回絕：「待會還有事。」
沈靳舟略一思索，也道：「我恰好也約了人。」
許清淮問：「是生意上的事情嗎？」
「不是的。」沈靳舟溫聲說，「就一個朋友，跟她約好了。」
許盈提議：「那我們下周六再一塊去運動園吧，今天我也剛好有很多作業沒完成。」
沈靳舟與許盈對視上，不自覺提起了唇，這是正中他心懷的小姑娘，真有點捨不得把她弄哭。
吃完早餐後，許盈帶沈靳舟上樓來到她的書房。
這裡面的裝潢跟她的房間一樣，都是冒著粉紅色泡泡的公主風。
沈靳舟坐在一邊，隨意拿起一張試卷，剛好是她期中考試的英語卷子。
「看來那天下午你鬧肚子耽誤的時間還不少啊，除了聽力，其他題目你都沒來得及做完。」
許盈尷尬地笑了笑，從他手裡拿走卷子壓到其他書本下，而後拿出數學練習本。
「哥哥給我講解這道題吧。」
沈靳舟還是沒有拆穿她，從昨晚到現在也沒有提起江靈這個人。
給她輔導功課，一個小時後，手機鈴聲響起。
許盈下意識看了過去，是一串沒有任何備註的號碼。
沈靳舟沒有當她的面接起，去露台接聽，沒多久走回來，說：「我出去一趟。」
許盈拉著他的衣袖，他今天的穿搭偏休閒，淺棕色長外套內搭配柔軟的白毛衣和淺色長褲。
妥妥的秋冬系男友打扮，該不會是要去跟女孩子約會吧。
許盈脫口而出：「是謝茹姐姐嗎？」
「不是。」沈靳舟輕笑了一息，染著笑意的桃花眼真的很溫柔，「我跟她其實沒在一起，一直都是好朋友。」
他補充多一句：「生意上的好朋友。」
許盈早就知道，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放下筆，抬起雙臂環住他的腰，「哥哥今天好帥，我好怕你被其他女孩子搶走了。」
她一定是預感到什麼才這樣說。
沈靳舟頓了頓，低頭凝著小姑娘稚嫩嬌矜的小臉蛋，用指尖在上面刮蹭了兩下，皮膚滑溜溜的，很好玩。
故意皺起眉，溫聲叮囑她：「妹妹要記住，如果能被人搶走的，那最後一定不會是你的，更不要妄想用美貌留住任何人的心，做好你自己，總有一天會如你所願。」
許盈聽得很認真，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容易惹人犯錯，本來在她臉蛋上的指腹滑下了些，不經意間快速在她唇瓣走過。
沈靳舟的眸色漸深。
許盈抿了一下唇，沒有察覺到他的任何不對勁，傻呼呼地笑著說：「那靳舟哥今晚帶我出去吃晚飯嗎？」
沈靳舟拿下在自己腰間的兩條手臂，神色恢復如常，淡淡道：「改天，今天有事。」
許盈看著走出去消失的背影，發呆了會兒，才回過神繼續埋頭做作業。
……
交大附近。
沈靳舟開了輛轎跑停在路邊，等人的時候，放下車窗點燃了一根煙，後視鏡里映出他英挺的輪廓，眉羽下的眸色深沉寡冷。
不多時，一個身高並不矮的女生急匆匆跑過來，微彎著腰道歉：「不好意思，老師找我有點事，耽誤了些時間，讓你久等了。」
沈靳舟掐滅菸頭，淡漠的視線從她身上掃過，表示並沒有讓他覺得驚艷。
長得跟許盈不能說不像，應該說毫無關係。
但也稱得上漂亮，只不過漂亮得有些普通。
女孩怯生生：「我可以上車嗎？」
沈靳舟淡淡收回視線：「上來吧。」
女孩甚至不會開他的車門，他在車內瞥了過去，皺眉道：「不進來？」
女孩臉上顯現出為難的神色，她沒坐過這麼特別的車，祁晏每次來找她都是開商務轎車。
沈靳舟最後給她開了，他倒是沒想過她會不會開車門的問題。
他想起，去載許盈的時候，他都會提前下車開好門等她。
不遠處，江靈剛好路過，看到這一幕，忙不迭按下快門給許盈發過去。
車子開走，車內兩人沉默不語。
女孩被他的冷冽氣場威懾住，躊躇著想要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任誰也看不出其實他們是同齡人，兩個人的氣場相差實在太多。
沈靳舟就先開了這個口：「叫什麼名字？」
「蔣意，草字頭，下面是將軍的將，意是意思的意。」女孩低著頭，「金融系大二的學生，祁先生是研究學院的學長，我跟他是在外面認識的。」
沈靳舟點點頭，散漫道：「跟祁晏多久了？」
順便八卦一下兄弟的感情，他是沒想到，祁晏會將在一起過的女人介紹給他。
估計是被祁天覷發現找了個門不當戶不對的外地女人，還不小心玩出感情來了。
誠然可見，並不是正式女朋友的身份，頂多算是女伴，如果是女朋友，圈內人早就會在傳他們的八卦了。
他跟許盈私底下的暗戀，都有人撲風捉影，不怪別人猜想，他這幾年專門從國外回來，出現在許盈的生日會就是一件很高調的事情。
蔣意咬了一下唇：「兩個月，我和他已經分手了……在此之前，我只跟他發生過關係。」
她的意思是，她怎麼也還是值點大價錢的。
沈靳舟瞭然，但他不是要找她解決生理需求。
等紅燈時，手機鈴聲驀地響起，看了眼來電顯示，便將手機遞給蔣意，「幫我接，告訴她，我在開車。」
蔣意接過手機，緊張得快要屏住了呼吸，「那我以什麼樣的身份去跟她說？」
沈靳舟勾了一下唇，不咸不淡反問道：「祁晏把你介紹給我，你覺得你現在是什麼樣的身份？」
倒也沒有挑明關係。
蔣意猶豫著把電話接通，對方沒有立即說話，她先開口：「你好，我男朋友在開車，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沈靳舟在聽到「男朋友」三字的時候，不經意蹙了蹙眉。
那頭的許盈愣了愣，拿下手機看屏幕，沒錯啊，是沈靳舟的號碼。
手機里響起軟糯糯的嗓音：「你是謝茹姐姐嗎？」
蔣意開了外放，看男人的指示說話，「我不是，我是你哥哥新交的女朋友。」
那邊長達了半分鐘的沉默，「噢，好吧，你們今天去哪裡約會呀？」
小姑娘的聲音里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低落，很淡定，可能她認為這又是沈靳舟生意上的合作夥伴。
她信任沈靳舟。
雖然這個圈子挺亂的。
蔣意清了清嗓子：「我們現在去酒店。」
許盈不以為意，去酒店可以是去吃飯，也可以參加宴會。
她一邊寫著作業，一邊說：「那麻煩姐姐到了酒店，讓靳舟哥哥給我回個消息。」
蔣意立即道：「恐怕不太方便……我意思是，我們要開房……」
沈靳舟一個眼神射過去，她頓住了本來要說的話。
他拿走手機，嗓音低沉道：「妹妹不說了，今晚回去給你做藍莓蛋糕。」
許盈聽到他的聲音，心裡就安定多了，不敢多打擾，匆匆掛了電話。
然後發信息給江靈讓她繼續跟著。
江靈很快就發了段語音過來。
「姐妹，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你哥開車實在是太快了，我的計程車司機壓根不是他的對手。」
許盈還沒來得及想出解決方案，江靈又發來一段語音。
「你放心，司機幫我發動了附近的計程車接力跟蹤，保准讓你一定會知道他們去的哪個酒店。」
許盈馬上給她轉去一筆錢。
計程車司機調侃道：「小姑娘呀，你這是在幫你嫂嫂抓姦嗎？」
江靈眯著眼，隱約還能看到已經甩他們幾個紅綠燈的跑車，得虧跑車還沒轉彎。
「差不多吧。」
司機又道：「小姑娘一定是大戶人家吧，那麼炫酷的跑車，全申城我就只見過一輛。」
說著，司機仿佛嗅到了什麼八卦，「小姑娘姓什麼的呀？」
江靈頓了頓，倒是意識到對方想探索申城豪門的事，她不敢多說，萬一讓沈家大少爺上頭條，那她就惹上大麻煩了。
師傅覺得小姑娘很水靈，暗自感嘆不愧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沈靳舟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時，瞥見周圍莫名其妙多了很多計程車。
車內的司機都有意無意地看過來。
他這麼多疑的人，不可能沒察覺到什麼，只是覺得奇怪。
他安排的記者是在酒店，並沒有這一環節。
正想著什麼的時候，蔣意開口了。
「沈先生對不起啊，我剛不是故意要跟你妹妹說我們開房的事，我以為她頂多小我們一兩歲。」
沈靳舟漫不經心：「下次注意。」
快到酒店前，蔣意接了通電話，家裡的母親治病準備要做手術，現在急著要交錢。
幾分鐘後。
剛掛電話，就到了酒店的停車場。
沈靳舟準備下車，瞥見蔣意面露難色，便好心問了一句：「怎麼了？」
蔣意有些為難：「沈先生可不可以借我一筆錢。」
沈靳舟聽出她語氣里的著急，拿起手機，問：「你需要多少？」
「……三十萬。」
蔣意其實不太好意思開口，畢竟跟祁晏在一起的時候，都是按照市場價去收錢。
祁晏也有給她送過不少昂貴的禮物，不過分手的時候，她都還給他了。
她不想欠他的……
沈靳舟聞言抬起頭看她，似有若無地挑了挑眉，像在掂量她到底值不值這個價。
他是沒玩過，但不是不懂行情。
他覺得她一次頂多值幾千塊……雖然他們並不是那種交易。
最後沒說什麼，發信息讓助理給她轉了三十萬。
或許人家真有什麼需要救命的事，救人一命積點德也是好事。
下車後，兩人挽著手走進酒店，親密程度就是一對小情侶。
先是上了雲端餐廳用餐。
江靈趕到酒店的時候，人已經無影蹤，還好派去的計程車司機跟著他們下車，告訴她，他們在頂層餐廳。
江靈實時給許盈匯報情況，許盈這邊稍一想覺得肯定沒什麼，應該就只是吃飯。
但江靈不信，於是上了雲端餐廳，這麼高大上的地方，她還是頭一次來，挑了個方便看他們又不會被他們發現的位置。
實際上這裡都是沈靳舟的眼線，江靈一進來，就有人給他匯報。
沈靳舟眼尾瞥了過去，幾不可見的勾起了唇。
他們沒在餐廳待很久，就乘坐電梯去了套房。
江靈看著顯示的樓層，再走進另一條電梯。
走出電梯，看到他們挽著手走進房間。
江靈加快速度按下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