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攀升,山頂的涼意漸漸被熱辣取代。
姜嬴下意識往自家二哥臉上看了眼。
因為木宛白故意加大音量的緣故,她說的話,周圍人全都聽見了!
那幾個和她交好的閨秀,還用帕子掩著唇吃吃的笑,假模假樣做出恭喜的表情,「那可要祝賀木二姑娘了,回頭辦喜事的時候,我們大家都要好好看看新郎長什麼模樣才行。」
「哈哈,新郎能來嗎?說不定腿腳不便一頂小轎就給抬家裡去了呢。」
這話自然叫木子衿下不來台,她氣得臉通紅,忽然上前,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時,狠狠甩了說話的人一巴掌。
氣場全開,「你閉嘴!我們木家的事,由不得你摻和!就算我木子衿要嫁給老頭子鰥夫,那也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非我父母,二不是媒婆保山,妄議我木家之事,便是僭越!」
被打的人,直接怔愣原地,張大了嘴巴回不過神來。
因為她們跟著木宛白一塊兒欺負木子衿不是一次兩次了,按她以往的性子,溫吞怕事,根本不會反抗,就算生氣也頂多只是臉色不好看而已。
卻不想,這一次她竟然直接就動了手,打個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你……你敢打我?看本小姐不讓人卸了你一雙手!」被打的人嗷一聲叫,就要讓陪同的丫鬟小廝一起,對木子衿實施報復。
木子衿方才那一下子,也是氣得狠了,加上這些日子和姜嬴走得近,感染了幾分女土匪的習性,所以想也沒想就出手教訓對方了。
眼下被對方兩個丫鬟兩個小廝,還有護衛圍住,頓時也有種心慌意亂的感覺。
姜家上下,除了老夫人和老姐妹嘮嗑去了,其餘人都在,見狀自然想上前幫木子衿一把,尤其姜元臣。
一行人正邁著步子,眼看趕不及,姜元毅彎腰撿起一塊石子精準無誤打在一個小廝手腕上,阻止了他抓向木子衿肩膀的動作,與此同時,兩個一紅一紫衣衫的少女比姜家人先一步,擠進人群中站到了木子衿那一邊。
陸嫣然豪氣萬丈,拽住一個丫鬟的手狠狠一甩,就幾乎給人甩地上去。
而沈小小就更可愛了,滿滿一荷包金豆子往地上一撒,那些丫鬟小廝護衛的,哪見過這種富貴?下意識便撲往地上瘋搶去了。
這麼一來,有她倆護著木子衿,後者並未吃虧。
轉眼間姜嬴和三個哥哥一起到了,言酌沒跟上來湊熱鬧,他抱著兒子到處去各家營帳里炫耀,順便能靠兒子的心聲聽一聽八卦,也是蠻有滋味兒的。
姜嬴一現身,沈小小第一個滿是激動,「姜家姐姐,上次真多謝你了,要不是有你,我可能這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也說不定!」
沈小小著實沒想到,長輩們總說京城危機重重,那也不至於京郊山上的一株草也碰不得吧?
結果還真邪門兒了!
豎著從家裡出來的,橫著進的京城。
要不是她姐姐機緣巧合請了姜娘子替她看病,這還不知道睡到哪天才會醒呢!
昏睡草,沈小小記住了!回頭離開京城歸家的時候,必須多采幾株,拿回去讓家鄉的親朋好友也長長眼!
「舉手之勞,你已經謝過很多次,也送了我很多禮物了,不必如此。」姜嬴失笑,這個沈小小果然率真可愛,出手大方。
本質上和姜元朗是一種人。
怪不得上輩子兩人惺惺相惜,本應走到一起去的,奈何姜元朗早死讓這段緣分無疾而終。
眼看姜嬴和三個哥哥過來,木宛白等人不自覺退後,其中好幾個閨秀,更是臉色極其不自然。
既有被抓包的尷尬,也有少女的嬌羞,臉色紅了白,白了青,好不精彩。
「你們三個認識嗎?」姜嬴瞧著眼站成一個陣營的陸嫣然、木子衿和沈小小,唉別說,這三人以後可都是她的嫂子,如今還沒嫁到姜家做妯娌就這般互幫互助,以後正式成為妯娌,關係肯定也差不了。
「咳咳。」陸嫣然忽然咳嗽一聲,不自覺往姜元毅臉上輕瞥了一眼。
她不好意思說,之前原本和木子衿不熟,是姜元毅聊天時提過,說他家狀元二弟,貌似瞧上了木家的庶女,堂堂姜家嫡子,還有狀元之才,木家的門第嫡女都牽強,何況庶女。
不過只要是姜元臣真心喜歡的,他做大哥的也不會反對,甚至還囑咐自己未來媳婦兒,帶個眼睛看著點,有她給木子衿做手帕交,不看僧面看佛面,木宛白和木夫人要磋磨人的時候,也會稍微掂量著點。
至於沈小小,那就純屬是巧合了,因為陸嫣然剛剛人群中來了一段劍舞,她看了賊喜歡羨慕,就主動和陸嫣然交朋友了。
本是想一起來找姜嬴說話,誰知道半道上就撞見木子衿這事兒,想起姜元毅的囑託,陸嫣然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和陸姐姐一樣,最看不慣的就是以多欺少。還有,仗著自己是嫡,就不把庶出當人看。」沈小小一開口,嗓音清潤悅耳,「聽聞木閣老是清流一派的老前輩,風骨卓絕,只是不曾想家中教育出來的嫡女卻這般膚淺。
便是我們商賈人家,也知道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平日裡吵歸吵,鬧歸鬧,關鍵時候還是一致對外的,結果木大小姐倒好,說話做事,難聽難看到我這個路人都看不下去了!
怎麼,木二小姐婚事不順,木大小姐與木二小姐同氣連枝,倒是能獲得什麼好處了不成?」
凡事涉及錢財利益,那沈小小可就來勁兒了!
這她的老本行啊。
幾句話,輕描淡寫便點出木宛白的卑鄙,母女二人一塊兒將庶女賣了,自己從中獲取好處就算了,還這般光天化日明目張胆的拿出來說?真不怕閃了舌頭怎麼!
「宛白,我家裡還有事,我先走了。」
「宛白,圍獵馬上就要宣布開始了,我去看看兄長們準備得如何。」
果然,沈小小的戰力太強,木宛白的小夥伴們,一個個都找藉口離開。
等到在場只有她一個人和所有人對峙時,木宛白臉色發白,神情僵硬,「這……這也不是我做的主,你們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宛白,父親母親給你選擇的人家,表面上看著一般,實則真的是為你考慮,誰讓你之前落水名聲已經毀了,父親母親就是想給你相談更好的人家,那也成不了不是?」
木宛白句句逼問,便是賭死了姜元臣不可能娶木宛白,開玩笑,一個庶女而已,對他以後的仕途根本沒有半點幫助!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也不人多勢眾的和姜嬴他們爭執,他們人多,她吃虧是肯定的。
然而就是這時,姜元臣沒有半點避諱,上前對著木宛白便是一個九十度認真的鞠躬,「木二姑娘,上次水中救人雖說的確是事急從權,但我姜元臣願意承擔責任,之前也和木夫人木大人提過,是他們不肯相信。
那我今日便在說一遍,我姜元臣,願娉木二姑娘為妻,等秋獵結束下山後,我會求祖母請保山上門,屆時好要木二姑娘堅信自己的心意,莫為旁的事左右。」
原本,姜元臣是很想來年春闈拿了成績之後,再去木家提親,名正言順又合情合理,還能為木子衿長臉。
但如今事趕事兒的到這裡了,那便提前定下來也沒什麼關係。
總之,他對春闈是很有信心的。
姜嬴這半天也算聽出來,她二哥的確喜歡人家,尤其最後那句,簡直不是他給木子衿吃定心丸,而是想讓木子衿給他吃定心丸吧?
木宛白雙手捏成拳頭,氣得就差要到吐血的程度,狠狠瞪了姜元臣和木子衿兩人一人一眼,這才氣呼呼的離開!
場地中間的主營帳外高台上,黃公公的吆喝聲穿透性極強。
不用說,是要聚攏大家一塊兒去聽皇帝講話了。
姜嬴一轉身,就看到言酌抱著兒子,一張臉滿是笑容的朝她走來。
等到近了,對著她耳旁道,「嬴兒,你猜,本王剛才去做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