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嬴懶得猜,只把視線投向高台上,若有所思聽皇帝講話。
言酌無奈,低頭看兒子一眼,「你娘親不理我們……」
「娘親。」小言摯喊了一聲。
姜嬴下意識偏頭,「怎麼了?」
小傢伙不講話,只斜眼淡淡的瞥向言酌,那意思仿佛在說,請你把「們」字去掉。
言酌,「……」
「秦守義來了你知道,那你有沒有發現,其實魏中遠也來了?」沒辦法,小女人不配合,言酌只好直入主題,丟出她感興趣的話題。
果不其然,這句話遠比上一句有吸引力,姜嬴猛一下回頭看著男人的眼睛。
一句話沒說,但言酌豈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扯了扯嘴角道,「沒錯,魏中遠偷偷跟來了,他喬裝打扮混在皇上的禁衛軍里,十分的不起眼。
要不是我方才帶著兒子去溜達一圈,聽到一些話,也不敢確定。」
所謂「聽到的話」,其實就是小言摯的心聲。
因為他知道,魏中遠表面上雖只是一個藏書閣的邊緣太監,但其實是除黃明全之外,唯二一個最得寵的內侍。
他武功高強,忠於皇帝,是故意隱姓埋名在內宮之中專門負責保護皇帝的。
這次秋獵出來好幾天,皇帝自然要為自個兒的安全著想。
萬一遇上刺殺什麼的,有魏中遠在,皇帝比較安心。
當然了,依著小言摯的記憶,這次秋獵並沒有什麼刺殺之類的么蛾子出現,就還挺平穩的。
頂多就是不回谷中鬧鬼,嚇到了幾個迷路的閨秀,這對於此次秋獵大豐收,龍心大悅的影響甚微。
聞言,姜嬴倒是一定程度鬆了口氣。
至少不出事,就意味著平穩少了很多麻煩。
但下一秒,想到魏中遠和秦守義,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你說,針對姜家的,到底是他們其中誰?明面上看,兩個人都和姜家沒什麼仇恨啊。」
眼下,她和言酌的目光一致鎖定在這兩個人身上,因為其他的都排除了,就這倆,一個神秘,一個位高,有手段有背景有能力做出那麼多事!
「我感覺秦守義的可能性更高一點。」言酌點點頭,明確表達自己的看法。
姜嬴想到這次太后沒來,結果秦守義居然還冠冕堂皇得跟來了,且太后多次對姜家不陰不陽的,確實更有動機。至於魏中遠,他的主子是皇帝,姜家從未對皇帝有過不臣之心,皇帝幾次三番幫她提拔她,包括這段時間邊疆不穩,好幾個御史上書彈劾她爹姜尚的不是,皇帝並未聽風就是雨,很多都壓了下來。
因此,是皇帝授意魏中遠這麼幹的機率很小,魏中遠本人,目前還沒發現與姜家有任何私人恩怨。
如此姜嬴就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了!
皇帝的激情鼓舞中,她和言酌暗暗對視一眼,默契十足。
小言摯撇撇嘴,【打獵就打獵,皇伯伯廢話好多呀……】
【還是小皇帝好,不喜歡動嘴皮子,有什麼不高興就吩咐我去砍人,砍一個不行砍一雙,任何不老實的大臣,多當著他的面砍幾個人,他就老實了!】
姜嬴&言酌:……
「皇兄,每年的規矩都是老樣子,好沒意思啊。」這邊皇帝話剛落音,宣寧長公主施施然站起來,攪著帕子嗔怨道。
駙馬蕭景玉在旁邊,不動聲色拉了一下她的衣角,但宣寧沒理。
皇帝很寵這個妹妹,即便他和宣寧不是一母同胞。
皇帝並不是一直由太后撫養長大的,4到8歲曾在翊太妃宮裡養著,那時如今的太后因為犯了錯,被罰去寺廟,後來肚子裡有了禹王才又被接回來。
小孩子4到8歲是感情成長最重要的時期,太后錯過了四年,往後四十年,都很難彌補回來。
這也是母子關係始終不怎麼樣的原因。
太后自己,也對後生又親自撫養長大的禹王更加親近。
聞言,皇帝走回高位坐下,淡淡一笑,「哦?宣寧還覺得無聊了?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好的建議。」
山那邊,一輪金色的太陽緩緩升起,將各家的營帳覆上一層金色。
宣寧的半張臉,也處在金輝之中,「既然皇兄讓我說,那我可就真說了啊。
不如,男女結伴打獵如何?
我們女眷每年大老遠的來,都只能在營帳里乾等,或者只在周邊逛逛。
男子縱馬飛馳,手起箭落的恣意,我們完全感覺不到。
倒不如男女組隊,既能讓女眷也參與進來,也能增加你們男子狩獵的難度。
畢竟到時候可就不只是騎射功夫好不好的事兒,還要留神照顧女眷,若是沒照顧好,女眷受傷或丟失,就要抵扣一定數量的獵物。
如此,前三甲花落誰家,這才有期待感嘛!」
宣寧紅唇一開一合,說話的功夫,還沒忘眉飛色舞的朝姜嬴看一眼。
姜嬴一整個無語,這個宣寧是不是有病,針對她幹嘛?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不過皇帝可不是這麼想的,按著扶手沉思片刻,忽而一笑,「宣寧這個建議,倒也有些意思,朕覺得可信,諸位愛卿呢?」
年輕皇帝,接受新事物就是快。
這若是放在老皇帝身上,宣寧當即就會被臭罵一頓。
因此,滿朝文武也是一樣,老一輩的自然不同意,覺得這分明就是胡來,有傷體統,但年輕一輩比如言酌、裴聞亭和姜元毅等人,竟然覺得還挺有新鮮感和挑戰度的。
確實,年年都是一堆老爺們廝殺有什麼意思?
加上女眷,不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還能更加證明自己的能力。
畢竟單槍匹馬作戰和小團隊還是不一樣,尤其隊友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眷,基本上就是拖後腿用的,那麼如何妥善配合,就是考驗能力的時候了!
「我同意!」誰都還沒出聲,言善倒是忍不住了。
因為他現在正和木宛白議親,但木家不知什麼原因似乎還在猶豫,勤王妃就偷偷跟言善說,趁這次秋獵的機會,爭取把木宛白本人先拿下。
後面再請保山上門,就沒那麼麻煩了!
一個男人拿下一個女人,讓其非君不嫁,能有幾種辦法?
反正在言善這裡,只有一種。
皇帝著實有點吃驚,沒想到會是言善先站出來表態,不由朝他身旁的勤王看去,「王叔,你家二公子還挺積極,您老呢,又是什麼意思?」
勤王濃眉大眼,貪圖口腹之慾讓他的身材很是發福,但還勉強是個英俊的胖子。
聞言摸了摸下巴,老狐狸似的笑得深沉,「本王膝下就兩個兒子,皇上若非要問本王的意思,本王就只能說,樂意之至。」
反正這事兒,輪不到男孩子吃虧。
何況他兩個兒子都有定親對象,正好可以藉此機會進一步培養感情,他反對什麼?
養女兒的蘇國舅一聽這話不幹了,抨擊道,「勤王,您這可不厚道啊,你家兩兒子,怎麼著吃不了虧。
那您讓我們這些養閨女的怎麼辦?
待字閨中的姑娘家,跟著男子翻山越嶺的,回頭怎好說親?」
勤王內心罵了蘇國舅一句老酸腐,面上仍舊笑嘻嘻的,「國舅大人,這您就狹隘了不是?
甭管兒子女兒,都是一樣的!
皇上既然有心讓姑娘們也跟著鍛鍊鍛鍊,怎會不做好安排?
所有的御林軍、禁衛軍都分散值守,那麼多人在林子裡,能發生什麼意外?
再者,實在接受不了的,可以不報名嘛,但是已經成親、定親的准夫妻,就用不著避諱這些了。」
皇上一聽,眼前一亮,拍了下扶手道,「不錯,王叔的建議朕覺得挺中肯的,便由朕帶頭,正好朕這次帶了兩位妃子出來,阮妃、喬妃,你倆誰願意跟朕一起報名啊?」
其實皇后也來了,但是皇帝不喜歡皇后,就自動把她忽略了。
皇后樂得清閒,那麼大的太陽,她才不想跟著皇帝無頭蒼蠅一樣在林子裡穿梭。
躺在營帳里吃冰鎮葡萄和西瓜不好嗎?
哦對了,上次姜家女進獻的那種叫「芒果」的水果,滋味兒也很是不錯,回頭得問問她還有沒有。
阮妃支支吾吾,「皇上,二皇子這次也來了,臣妾實在不放心……」
話未說完,皇帝已經猜到了結局,莫名有點掃興,擺了擺手,「罷了,二皇子還小,你這個做母妃的確實走不開。」
隨後目光就落在了喬妃身上。
眼下也沒得選,皇帝不相信喬妃敢當著文武百官及其家眷的面,駁他這個面子。
本來這事兒有違祖制,他想促成就不容易,若是他這個打樣的都出師不利,那在場哪家還能同意啊?
喬妃昨晚照顧大公主沒睡好,睡眼惺忪的,一直低著頭當隱形人。
此刻被皇帝注視著,心頭不說慌亂,反正挺不在狀態。
半晌抬起頭,慢吞吞吐了幾個字,都沒答到點兒上,眼看就要惹皇帝不快的時候,姜嬴站了起來,「臣女同意,不只臣女,臣女的二個哥哥都同意男女組隊的方式。
喬妃娘娘,咱們女子難得有此與男子較量的機會,不若試試?
皇上英武不凡,喬妃娘娘即便下場,也只是多走一走,看看風景花草,坐收漁利,豈不美哉?」
是因為喬妃願意幫大公主,姜嬴才出頭幫她。
不想她因為方才走神,不清楚情況給把皇帝得罪了。
那樣的話,她想求皇帝放過大公主,就成了更加不可能的事!
倒不如爽快答應了,反正旁人害大公主的沒有,還不是皇帝下令給吃的毒藥嗎?
他不在,那毒藥吃不吃誰知道。
很快,喬妃也反應了過來,迷茫的神情立馬換成明艷笑容,「是,臣妾怎麼可能拒絕呢,甭說打獵,就是上刀山下油鍋,只要能陪著皇上,臣妾都心甘情願。」
一句話落,輪到姜嬴瞠目結舌。
姐妹,你這不走心的情話那是張口就來啊?
啥時候她也能擁有這種騙男人不過腦子的技能?
言酌:你別,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