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這年中秋, 宮宴結束後,溫窈突然想逛逛夜市, 這段時間朝中雖沒什麼大事, 但小事不斷,尤其宮裡宮務繁忙,也沒能好好休息, 容翦便帶著她出宮放鬆。
有日子沒在夜市逛過, 乍然出宮,溫窈心頭倒是生出幾分新奇來, 再加上也不曾中秋的時候在京城遊玩過, 便把籌備宮宴的勞累拋之腦後, 拉著容翦一直在坊間逛。
這大半年, 朝上已經從之前的那場暴、亂緩過來, 京城也恢復繁榮, 尤其運河開始投入使用後,商貿也更加繁盛,夜市上多了不少南邊的吃食和小玩意, 溫窈一路走一路買, 因著沒讓陳典跟太緊, 都是容翦先提著, 沒多會兒, 堂堂九五之尊兩隻手裡都拎滿了小玩意。
雖然不太好牽著阿巒了,但因著手裡都有東西, 沒法子吃小食, 被阿巒一口口投餵, 還是讓容翦超滿足。
逛了半晌,也吃了一路小食, 好容易出來一趟,溫窈還打算抓緊時間繼續逛,好生玩個盡興,被容翦一把抓住,按在了路邊的茶肆里,喝茶歇息。
「歇會兒,」 容翦把茶水遞到她跟前:「喝點兒茶。」
溫窈懶得抬手接,便就著容翦的手把一碗茶全喝了,喝完便道:「好了,我們繼續罷,才逛了兩條街。」
抬手抹去她嘴角的水跡,容翦失笑道:「不用這樣累,明兒也能來逛。」
溫窈:「?」
容翦:「明兒不上朝,等會兒咱們也不回宮,直接去行宮休息,明日你想在行宮,還是想出來繼續玩,都可以。」
溫窈:「?」
出宮的時候沒說不上朝啊!
她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湊到容翦跟前,小小聲問:「你現在開始做昏君了?」
容翦:「……?」
他挑眉,瞧著她月色下溫潤的眉眼,輕笑著反問:「不可以麼?」
溫窈:「!」
見她當真了,容翦嘴角笑意更濃,抬手捏了捏她的臉,笑著道:「出來的時候,就跟你說了,明兒不上朝,你就只記著玩了,一點兒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溫窈眨了眨眼,嚇死她了,她還真以為容翦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麼快就把之前的幾次危機給忘了,開始胡搞瞎搞呢。
「……那我剛剛說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她擰著眉頭反問,巧妙地把剛剛的事情揭過去。
瞧著她臉上的佯怒,容翦低笑出聲:「嗯,我的錯。」
他這麼迅速又爽利地認錯,溫窈反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那倒也不至於。」
到底時間有些晚了,兩人略略坐了一會兒,便一起去河邊的小攤上買兔子燈,剛買好,就碰上幾位年輕夫人相攜『走月亮』。
之前南巡的時候,溫窈挺過江南那邊有這個習俗,倒是沒想到現京城也流行了。
走月亮,也叫走三橋,中秋夜走過三座不同的橋,祈福的。
溫窈瞧著挺有意思,便不遠不近地跟在她們後面,一道走月亮。
容翦提著兔子燈給她照路,在心裡盤算著三座橋得有多遠多累,等會兒阿巒肯定扛不住,他背她走完好了。
讓他意外的是,阿巒竟然堅持下來了。
哪怕中途實在累得不行,依然堅持自己走。
「……祈福需要誠意,」溫窈一邊喘一邊爬橋,一邊數落容翦:「怎麼能讓人背呢!」
容翦看她話都快說不成句,心疼得眉心皺起:「心誠則靈,仙人還能同凡人計較這點小事?」
溫窈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你不要說話了!」
跟個傻子一樣。
容翦挑眉,他傻?
見她走路都累得不行,容翦只好不再開口引她說話,免得更累。
等走過了三座橋,夜已經深了,銀盤似的月亮掛在頭頂,水泄的清冷月光溫柔地這片土地,溫窈趴在容翦背上,小聲在他耳邊嘀咕:「我走得動。」
容翦稍稍偏頭,額頭在她腦袋上蹭了蹭:「我想背你,也不可以麼?」
溫窈笑了起來:「嗯,可以。」
沒等上馬車,溫窈就趴在容翦背上睡著了,到了行宮,下馬車,她都沒醒,全程都是容翦抱著。
就連洗漱,換衣,也都是容翦做的。
原本打算來了行宮好好溫存一下的,現在人都睡著了,還睡得這麼沉,容翦瞧著她沉沉的睡顏,只能輕輕嘆了口氣,把人攬進懷裡睡了。
頭天那麼累,按著容翦的猜測,阿巒怕是要睡上一上午,誰知,天一亮,她就醒了,說要去逛逛白日的京城,再去城西的廟裡上個香。
勸是勸不住的,容翦只得由著她——做好了隨時抱她的準備。
不到一年的時候,京城變化倒是大,溫窈見了不少時新的花樣和首飾,想著下次秦綰進宮,送她一些,便多挑了些買著。
從鋪子裡出來,正打算啟程前往城西廟裡,順便再吃頓齋飯,剛走了沒幾步,正同容翦解釋手上新買的珠串如何有意思,溫窈就被一個剛到腰間的小孩撞了個滿懷。
因為沒防備,她被撞地生生朝後退了一步,因為之前的經歷,溫窈臉色都變了,生怕是什麼刺客。
尤其那小孩還抱住了她的腿!
她擰著眉低頭——
「姐姐!」
一聲脆生生的呼喊,從眼前這個漂亮甜美小人兒口中發出。
溫窈:「?」
正要把人扯開的容翦:「……?」
溫窈盯著小人兒看了看。
「姐姐你不記得我了麼」一張漂亮的小臉,寫滿了期待。
溫窈看了看她的臉,又看了看她身上的小袍子,頓時恍然,驚訝道:「月空?」
月空開心地眼睛眯成小月牙:「是我是我,姐姐你終於想起我了,太好了!」
溫窈正奇怪,她一個小孩子怎麼從懷城到京城的?
而且身上還穿著修行服,這……
這疑問著,一位年輕比丘尼走過來朝他們行了個佛家禮:「小師妹頑劣,打擾兩位施主了。」
月空抱著溫窈的腿,沖師姐道:「這是姐姐,就是那年去庵堂里投宿的姐姐。」
一眼就瞧出溫窈和容翦身份不俗的比丘尼馬上道:「小師妹還小,兩位施主見諒。」
溫窈瞧著這位倒是面生,想著她本來在庵堂就只住了兩日,怕行蹤泄露,也沒怎麼出過廂房,安堂里很多人她都沒見過,既然月空喊她師姐,自然是跟她一道來的。
她沖她笑笑:「沒想到在京城碰到月空,你們何時到的京城,來京城可是有事?」
師姐沒見過溫窈,月空一句話,她也想不起來溫窈是誰,只客氣道:「今日剛到京城……」
她話沒說完,月空就道:「師父讓我和師姐來找師祖的!」
師姐臉上閃過一抹不自然,補充道:「貧尼確是帶小師妹來投奔師祖的。」
溫窈自是沒略過她剛剛那抹不自然,不過又不太熟,她們又是剛到京城,溫窈便也沒多問,只道:「兩位可曾用過飯了?」
剛到京城,這又快午時了……
師姐怔了下:「還不曾。」
溫窈笑笑:「我請你們用齋飯罷,用過飯,再送你們去找你們師祖。」
師姐面色有些為難。
溫窈又道:「之前在庵堂投宿,也用過幾頓庵里的齋飯,小師父不用這般客氣。」
師姐這才行了個合手禮:「施主仁善,定然福善無雙。」
等到用完齋飯,溫窈才知道,她們早上就到京城了,師祖不知道什麼時候搬去了哪裡,她們在城裡已經打聽了一上午,還沒找到師尊。
真要碰不上就算了,碰上了,溫窈自然不會不管。
「你們師祖法號叫什麼?」
她問道:「我讓人幫你們打聽,能快一些。」
師姐說了師祖法號,臉色還是有點不大好看:「師父讓我送了小師妹來,便儘快回去的。」
溫窈正覺得奇怪,專程送月空這么小的一個女娃娃來京城投奔師祖做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旁正安安靜靜,乖乖一小口一小口喝水的月空,突然瞪圓了眼睛,看著容翦,驚訝道:「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
溫窈:「?」
容翦怎麼會見過月空?
一直沒開口的容翦:「……」小孩子記性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