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借著月空這檔子事, 溫窈便詳細問了當初容翦到底是怎麼追上他的。
畢竟她已經那么小心謹慎日夜兼程了,自認那一路安排的還是周全的, 卻沒想到, 人都還沒到揚州就被堵在了碼頭。
雖然容翦追她追得緊,他們現在感情也好,但當時真的挺憋屈的, 偶爾想起, 多少還是有點困惑。
溫窈萬萬沒想到,她只是起了個頭, 就一發不可收拾。
容翦是很仔細地跟他說了全部尋找她的過程, 包括每一個推斷, 還有小細節, 非常詳細, 但每每說到一些線索不明, 艱難下抉擇的地方,容翦就會用特別委屈地表情看著她。
初初還好,溫窈沒太反應過來, 後來, 每次說到艱辛之處時, 他就這個樣子, 溫窈總算反應過來那天當著月空的面, 他那個表情是何意了。
一開始,她還心疼地哄哄他。
後來次數真的太多了, 溫窈就有些扛不住。
因為哄容翦真的太難了, 每次都把她折騰得夠嗆。
她實在扛不住, 就不讓他說這事了,但容翦偏不停, 繼續說,掰開了揉碎了說……
躺在亭子裡懶怠不想動,只能曬太陽的溫窈就後悔,非常後悔。
悔不當初。
她就不該起這個頭!
不過她不後悔跑那一次。
雖然跑那一次,把兩人折騰得都很慘。
但不跑那一次,她不會知道,原來容翦那麼在乎她。
不跑那一次,容翦也不會知道,她那麼沒有安全感。
不跑那一次,他們之間很多矛盾和問題,還是無法得到妥善解決,也不會有今天。
這樣一想,溫窈又覺得,哄哄容翦,好像也沒什麼——但沒節制依然不行。
這麼久,容翦找到機會把心裡的委屈,和當時的害怕跟阿巒說了,而且他發現,只要提起那件事,阿巒就會特別心疼他,他特受用,也非常享受這種狀態。
雖然這些天,阿巒有些煩了,但他依然樂此不疲。
這日,他正在跟阿巒說,他是如何比她提前到的揚州城,如何一路跟著她那艘船,說著說著,突然聽到阿巒心裡的小小嘀咕——
『都這麼久了?
怎麼還這麼委屈?
不會是裝的罷?
』
容翦:「……」
他面色稍頓,嘴角抿的更緊,直勾勾瞧著阿巒。
溫窈:「?」
怎麼瞧著像裝的?
誰委屈能委屈這麼久啊?
她也很委屈啊!
容翦:「………」
「……我路上都沒睡過覺,」他悶聲道:「生怕一睡覺就追不上了。」
溫窈:「……若你真找不到我呢?」
怎麼感覺又不太像裝的,可不是裝的的話,也太矯情了罷?
容翦不動聲色,假裝沒聽到她心裡嘀嘀咕咕,道:「找不到就一直找,直到找到為止。」
這話,溫窈倒是沒懷疑,以容翦當時的態度,他還真做的出來。
不過她還是又問了一句:「若這輩子都找不到呢?」
容翦:「!」
他眼睛驀然就紅了。
溫窈心頭一抽,馬上捏了捏他的臉,安慰他:「說笑逗你的。」
知道她是說笑,可這件事,一直是容翦心裡的疙瘩。
因為她知道,阿巒不是這裡的人。
如果真的找不到,不見了,他可能就瘋了罷。
見容翦神色有些不對勁,溫窈捧著他的臉親了下:「真的是逗你的。」
容翦抓著她的手,紅通通的眼睛盯著她:「你答應過我的。」
溫窈:「………」
她突然想起來,從揚州返京的路上,在船上,容翦埋在她肚子上,說的那句話來。
「嗯,」她沖他笑笑:「一直記著呢,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容翦這才放心,神色也好看了許多。
溫窈本也沒想太多,只當容翦是因為童年的遭遇,安全感缺失的表現。
但過了沒多久,她就覺得自己這個猜測可能有點偏頗。
因為容翦更黏人了。
下了朝就黏著她,批摺子也要她在一旁陪著,要麼就是在把摺子搬到她跟前批。
若不是早朝起太早太累,在她看來,容翦都要揣著她上朝。
尤其是她放心不下月空,去了兩趟女子學堂,秦綰也帶著月空進了幾次宮,每次她一出宮,或者秦綰和月空進宮,容翦黏她的程度就會翻番。
慢慢的,她就品出來了。
容翦這是在吃醋。
嫌她冷落了他,在用這種法子爭寵。
她就很無語啊。
秦綰是她好朋友啊,月空……月空還是個小孩子,那么小,這有什麼醋可吃的?
她是真的不懂,容翦這般強的占有欲,到底是哪裡養成的毛病。
直到有一天,她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日,秦綰和月空剛出宮,容翦就又黏著她,她故意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自顧自地跟丸子玩,一邊玩一邊偷偷打量容翦,在心裡嘀咕:
醋罈子!
上輩子肯定是個醋精!
醋精?
醋精?
乙酸!
溫窈突然突然被自己的嘰嘰咕咕戳中奇怪的笑點,摟著丸子,趴在案子上笑到抽搐。
恰恰好容翦又聽到了她的心聲。
醋精是什麼東西?
醋成精了?
他一邊批摺子,一邊翹著嘴角笑出了聲,他才不是醋精!
溫窈趴在案子上,還在笑,壓根沒注意到容翦的表情,只在心裡繼續嘀咕,嘀咕著嘀咕著,她就開心地哼起了歌。
唱的是黑貓警長。
因為她笑得太狠,丸子瞪圓了眼睛,一臉看到鬼的表情瞪著她。
『眼睛瞪得像銅鈴
……
啊啊啊黑貓警長
啊啊啊黑貓警長
……』
她一邊在心裡唱一邊狂擼丸子的兩隻耳朵。
正一邊擼貓崽子一邊唱,身旁的容翦突然笑著說了句:「丸子是只狸花貓,不是黑貓啊。」
怎麼一直唱黑貓,還有『景章』是什麼?
給丸子取的字麼?
正在唱歌的溫窈:「?」
她笑聲止住,臉上的笑也在僵住後散去,她偏頭奇怪地看著容翦。
容翦並沒有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看著她:「不是麼?」
溫窈:「……」
她看了看懷裡正在費力掙扎想要逃跑的丸子,又看了看一臉笑意的容翦,喃喃道:「是……丸子是不是發情了,要給它找個小母貓麼?」
不過最好還是絕育罷。
容翦看了看貓臉有些猙獰的丸子,道:「都可,你決定就好。」
都可?
什麼都可?
找不找都可?
還是,找小母貓,或者絕育……都可?
這個念頭實在太匪夷所思,溫窈實在不敢相信。
可後面一件事卻再次印證了她的匪夷所思。
入了冬後,天就冷了,那天她歪在暖塌上看秦綰派人送進宮的書信,突然就特別想吃烤番薯,沒等她開口,容翦就吩咐了宮人去烤幾個番薯送來。
因為上次『黑貓警長』的事,溫窈就有點警惕了。
今兒,容翦這般,給了溫窈很強的既視感。
以往這樣『心有靈犀』的事也沒少發生,她都有懷疑過容翦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技能,會特別了解一個人心裡在想什麼,後來因為容翦在乎她,在乎到超出她的想像,她便只當容翦是太愛她了,所以格外注意她的喜好,揣度她的心思。
現在在看。
事情好像並不簡單。
她把書信放下,在心裡喊了一聲——
容翦。
容翦抬頭看過來。
溫窈:「!」
不不不,她告訴自己,這有可能只是巧合。
容翦看著她,一臉詢問。
溫窈勉強扯起嘴角沖他笑笑:「沒事。」
容翦抿唇笑了下,又繼續批摺子。
溫窈瞅准機會,又在心裡道——
好渴啊!
然後,她面前就被遞過來一杯新茶。
溫窈:「…………」
溫窈:「……………………」
半天不見她端茶杯喝茶,容翦又看向她。
溫窈瞪圓了眼睛,連呼吸都窒住了。
他真的能聽到!
很不幸的是,容翦這會兒又聽不到了,看到阿巒這個樣子,他有些擔心地摸了摸她的額頭:「怎麼了?
不舒服?」
溫窈一瞬不瞬盯著他,顫聲問道:「你是不是能聽到我心裡想什麼?」
容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