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悟下咒害命之事已不容置疑，我據實上報必會影響菩提寺聲譽，方丈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方丈眸色沉靜道：「佛法宏大普度眾生，我菩提清淨之地，豈會出現養蠱害人之輩？慧悟必是敵國派來的細作，真想不到利益相爭下，竟將手伸到了寺廟當中，罪過罪過！」
「荊大人只管據實上報，老衲不辨是非收留邪魔害人性命，老衲願接受懲罰！」
荊如意微笑著開解：「是敵人喪心病狂，與禪師無關，我必會揪出幕後主使，還菩提寺公道。」
「勞煩小師傅也找找看，慧悟禪房裡可還有未及使用的硃砂？」
「提起硃砂……」
荊如意的眼睛忽然一亮：「請問方丈大師，三十三重天壁畫最近一次修葺補色是在什麼時候？」
「自開春開始，龍頭節前後完成。」
荊如意的眼睛更亮了：「也就是說，修繕完成至今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
「大人，您又發現了什麼？」江小五聽的興奮，毫不掩飾自己的求知慾。
「以硃砂作為顏料入畫並不是稀罕事，若有人故意在多種顏料當中混入硃砂，在特定條件下使壁畫顯現出硃砂本色，豈不就宛如染血一般？」
江小五吸了口氣：「三十三重天可足有百米，想要使得整幅壁畫變色，得多少硃砂？」
荊如意眯了眯眼：「慧悟背後那人手裡，有的是。」
「這倒是巧了。」方丈說道：「當初負責修繕壁畫之人，就是慧悟！」
「合理了。」荊如意點點頭。
「現在只要能證明三十三重天壁畫當中含有大量硃砂，便能夠斷定給慧悟提供硃砂的人就是造成梵天地獄變的主謀，慧悟的死或許也不是巧合，而是殺人滅口，方丈大師。」
荊如意朝方丈拱了拱手：「我要從壁畫上掛下一些紅色顏料回去檢驗，不知大師是否介意。」
「大人請自便。」
「好極了。」荊如意又瞧向了小沙彌：「慧悟接待過的布施香客名單，什麼時候能整理好交給我？」
「這個倒也不用那麼麻煩。」
方丈說道：「但凡有大筆捐助，廟裡都會將捐助人以及經手人的資料記錄下來，便於將來記入功德冊，能拿出大量硃砂交給慧悟的人在寺中出手必也是大手筆，老衲讓人將功德冊拿來交給大人便是。」
「也不用太多，只需要把修複壁畫前後的記錄冊給我便是。」
這一趟的收穫不小，荊如意帶著從壁畫上刮下的顏料和功德冊回到了內督司。
崔青扇被她派去菩提寺臨摹壁畫，江小五則負責護送小胖子返回客棧。
從壁畫帶回的紅色顏料被交給了孟言之，荊如意神采奕奕的回到書房開始查看功德冊，直到瞧見記錄中連續出現的人名時，她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笑容。
「瞧你這個模樣，是案子查清了？」
荊如意不用回頭看也知道，這涼薄的聲音和語氣，是雲重霄來了。
「差不多了。」荊如意示意雲重霄來看她特意圈出的人名：「不出所料的話，就是她了。」
雲重霄挑了挑眉：「昇平公主府？你確定？」
「差不多了吧。」
荊如意頗為自信：「昆吉在菩提寺暈倒後被慧悟種下牽魂咒，返程後就帶人搬入昇平公主府一心要收購的朗悅客棧。」
「朗悅客棧本就被傳言纏身口碑極差，為了不讓北淵利用客商之死做文章，朝廷必會加重對朗悅客棧的懲處，關門是免不了的，到時朗悅客棧的地契能落到誰的手上？」
「菩提寺的慧悟死於硃砂中毒，他精與養蠱體內沉積有大量蠱毒，為掩人耳目需要長期服用硃砂壓製毒性，作為常年在寺廟修行的僧人，他並沒有獲取大量硃砂的途徑。」
「慧悟是菩提寺壁畫今年修繕的負責人，而昇平公主府則是寺廟修葺工作需要材料的在外經辦人，他們完全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相互勾結。」
「公主府向慧悟提供硃砂，作為回報，慧悟給昆吉下咒協助公主府得到朗悅客棧。」
雲重霄眉目平靜的挑了挑眉：「證據呢？」
「很快就有了。」
荊如意眉目中熠熠生輝：「菩提寺外壁畫滲血絕非正常現象，我懷疑是有人在修葺壁畫的過程中在顏料中摻入了大量的硃砂，在特定條件下硃砂蓋過其他顏料便會呈現出血色。」
「我將壁畫上掛下的顏料交給了孟言之，只要能從裡面檢驗處硃砂的成分，作為外部採購的昇平公主府就要被問則，只要能到公主府名正言順的抓人，憑你雲千戶的手段還問不出口供？」
雲重霄呵了一聲：「屈打成招，對昇平公主府無用。」
昇平公主是被皇上放在心尖尖上寵愛的唯一血脈，即便靠刑訊手段獲得了想要的口供，只要公主兩滴眼淚，英宗立刻就會替自己寶貝女兒翻案。
荊如意淺勾起了唇瓣：「我自然還有後手。」
昭昇堂和衛昭的玉佩以及壁畫背後的深意，都是她的底牌。
海老道已經去追查昭昇堂里售賣珍寶的來源，等查清了來源，侵占他人產業教唆殺人這種罪過對於昇平公主府來說，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過錯。
梵天地獄變是足以動搖國本的大災禍，即便英宗有多麼喜歡他的女兒，也無法忍受她犯下這樣大的錯誤！
雲重霄眯了眯眼，敏銳的覺察出荊如意隱瞞了重要情況：「你……」
「荊哥哥。」
雲重霄才開口，就被從外面一路小跑著進來的孟言之打斷了，她將沒有用完的顏料交給荊如意後便搖了搖頭。
荊如意心裡咯噔了一聲：「你搖頭是什麼意思？」
「沒有硃砂。」孟言之說道：「我檢驗了很多次，這些顏料里沒有硃砂。」
荊如意吸了口氣，被這個消息給打的有些措手不及。
她幾乎已經認定壁畫變色是硃砂的緣故，後續一系列的計劃都是圍繞著硃砂展開，怎麼就……
沒有硃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