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重霄呵了一聲：「靠臆想就能破案的話，還要六扇門幹嘛？」
荊如意沒有說話，盯著桌子上剩下那半包從壁畫上刮下的顏料擰緊了眉頭。
此刻的顏料許是因為經過長時間的日光照射，已經不那麼像鮮血，而略微呈現出重皂般的色澤，接近光線的位置還會微微發橘，略微有些光澤。
氣味也不似那天早上般濃郁，幾乎已經聞不到血腥味了。
「不是硃砂又是什麼？這些光澤又是怎麼回事？」
心事重重的荊如意一個沒注意，將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然而她的問題註定無解。
孟言之瞧的有些擔憂：「要不，我再去查查？」
「不用。」
荊如意抿了抿唇，將餘下的顏料碎屑裝進了書桌的小抽屜里：「我會再想其他的辦法。」
實在不行……
荊如意捏了捏荷包里裝著的羊脂暖玉佩，就把這張王牌拿出來！
「大人，北淵那三個都已經搬去了滄瀾雅閣。」
江小五一貫是人未到聲先至，卻誤打誤撞的打破了屋中的壓抑。
「大人您是沒看到，滄瀾雅閣不愧是上京第一樓，那個氣派嘖嘖，哦對了，我還遇到個意想不到的大人物，他說要來拜訪大人，讓我提前來替他給您遞個話，他等會就到。」
「大人猜猜，那大人物是誰？」
江小五說的眉飛色舞，笑嘻嘻盯著荊如意滿目都是光。
荊如意這會的心情並不好，實在沒有心情同他逗趣：「不是一會就來麼？還需要猜？」
「大人您……」
江小五撇了撇嘴：「您這麼說可就太沒意思了，我跟您說，那個大人物就是昇平公主府的駙馬爺……」
「你說誰？」荊如意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盯著江小五：「再說一遍！」
江小五被她的神情給嚇著了：「就……就是……」
咚！咚！咚！
他的話音未落，內督司上空忽而傳來震震沉悶的鼓聲。
「哪來的鼓聲？」孟言之皺了皺眉，有些疑惑。
「是登聞鼓。」雲重霄淡淡開腔：「有人鳴冤。」
眾人皆愣了半瞬，繼而便都有些肉眼可見的興奮，荊如意率先起身：「升堂，快！」
內督司是隸屬於六扇門的辦事機構，與其他辦事衙門一樣，也設的有登聞鼓。
但因登聞鼓的特殊性質，所有人都認為內督司的登聞鼓就是擺設，一輩子都不可能會響，乍然聽到了登聞鼓的聲音，誰不好奇？
連荊如意都有些期待想要看看，到底是誰來內督司擊鼓鳴冤。
荊如意才剛剛坐定，便瞧見一行人闖了進來，為首那人是個不足雙十的女子。
女子身材嬌小長相也略顯平淡，打扮的卻極其華貴，不但戴著整副的翡翠頭面，衣衫也是描金點翠，顯然是個非富即貴的主。
女子的眼神很是倨傲始終高昂著頭顱，即便上了公堂也將胸背挺得筆直，不曾給過荊如意等人半點眼風。
她的身後，則跟著數個宮人打扮的隨從。
荊如意眯了眯眼，能帶著宮人出門的是何方神聖？
「你就是荊如楓？」女人淡淡開了口，聲音語氣一如她的為人，同樣充滿了倨傲和不屑。
「荊哥哥。」孟言之皺著眉低聲說道：「是昇平公主！」
昇平公主挑眉：「既然知道本宮的身份，還讓本宮就這樣站著跟你說話麼？」
荊如意眸光輕閃，江小五才說駙馬要來拜訪內督司，這就……來了？
「公主殿下。」荊如意的聲音很是平緩：「既然是你敲響了登聞鼓，在這公堂上你便已經不是公主了。」
昇平公主皺了皺眉：「都說荊如楓膽大包天，今日一見還真是沒有罵錯你，聽說你想找公主府的麻煩？」
「昇平！」
溫雅男聲響起的瞬間，昇平公主倨傲的容色一頓，驟然低垂粉頸，露出滿目羞澀之態。
荊如意抬眸望去，瞧見個八尺有餘寬肩窄背，集英武與儒雅與一身的俊朗男子。
她瞧向男人的時候，男人也瞧著她，荊如意分明從他眼底深處瞧見了淡淡的疑惑。
她正在探究男人疑惑的源頭，他便已垂下眼眸朝她拱手抱拳道：「衛昭，見過荊大人。」
「阿昭你是駙馬，何需對一個二品指揮使折腰？」
「昇平！」衛昭沉下了眼眸：「荊大人是國之棟樑，你不該用這樣的態度對她！」
衛昭的聲音很嚴厲，而方才還孔雀般高傲的昇平公主竟低下了頭顱，眼底帶著肉眼可見的愧疚。
「荊大人對不起，我不該藐視你。」她說。
昇平公主的聲音又輕又柔，細聽之下似乎還帶著不安的顫抖，宛若個做了錯事被大人抓到的孩子，態度不可謂不真誠。
若不是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如此乖巧的女子，竟會是當朝唯一一位公主？
「荊大人，昇平被寵壞了不大懂事，好在她並沒有造成什麼損失，還請荊大人不要責怪她。」
眼瞧著衛昭又是恭敬的行了個禮，荊如意哪還敢有半點脾氣？
原本昇平公主也沒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江小五，給公主和駙馬搬個凳子。」
人家都服軟了，荊如意自然也不是個不依不饒的愣頭青。
「不必。」衛昭卻連連擺手：「我們乃是戴罪之身，今日敲響登聞鼓上公堂，是為了投案！」
這番話說完，原本就寂靜的公堂愈發的寂靜，莫說是荊如意孟言之，連雲重霄都有些意外。
衛昭忽而皺起了眉頭，神色間一瞬變得冷厲掃向了躲在昇平公主身後一個老者厲聲喝道：
「需要我替你請罪麼？」
老者面色大變，噗通一聲跪在了公堂上磕頭不止。
「小人衛臨乃是昇平公主府的管事，小人的兒子衛三仗著公主的勢力在外為非作歹，前些日子他看中了鳳台坊生意火爆，便使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收購了鳳台坊多家客棧，因朗悅客棧掌柜不肯配合，他就喪心病狂的殺死了投棧的客人昆吉，企圖讓朗悅客棧背上官司關門，他便可趁機搶占。」
「衛三為非作歹罪不容赦，不但危害東齊安定也給主子臉上抹了黑，小人今日央求主子帶小人前來內督司，就是為了投案自首還死者一個公道，小人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以正國法！」
瞧見那鬚髮花白的老頭以五體投地的姿態匍匐在地，內督司眾人愣了。
朗悅客棧樁樁件件直指昇平公主府，卻因缺乏有力的證據而無法實施抓捕，投案自首就……
屬實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