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棠芝愣了愣。
這是綠禾！
自上輩子被害跌落深谷，回來之後，她便被關起來，過的日子仿佛身置地獄。
也再沒見過她。
「奴婢聽說您在暮雲莊受傷了，如今怎麼樣？可還嚴重嗎？」
綠禾滿是關切地走上來。
謝棠芝回神，笑著搖搖頭，「沒事了。」
上輩子，她曾從幾個惡奴口中聽過她的事。
這丫頭聽聞她被關押，還患了病，便去求謝夫人，想讓她們找大夫給她看病。
最後卻被謝禾霜發現，隨意發賣去了勾欄院……
「……沒事了。」
記憶回籠，謝棠芝呢喃一般，重複了一遍。
這輩子，她不會再讓自己出事。
也不會讓身邊的人，再因她受苦了。
「您沒事就好。」綠禾不知她的想法，匆忙抹了一把眼淚，上前來扶著她進屋。
「小姐您不知道，大小姐自暮雲莊回來之後，府上便把咱們院裡的下人都調走了，不許他們繼續留下伺候……只有奴婢被留了下來。」
謝棠芝垂首，看著她清瘦的臉，輕輕嘆息，「傻丫頭。」
說什麼被留下來，怕是她自己強留的……
「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頭吧？」
綠禾趕忙搖頭，又解釋道，「老夫人疼惜您，也頗為維護奴婢，在奴婢想留下時，沒有為難……還吩咐了老爺夫人，不許強迫奴婢。」
祖母……
腦中浮現出老者慈祥和藹的面容，謝棠芝眸色稍變了變。
她幾乎有些迫不及待，想立刻去看看她，現在身體如何……
最近過得好不好？
轉念一想，這個時候祖母估計還在歇息。
還是明日再去的好。
想著，謝棠芝安撫好了綠禾，顧自走進房間，看了看四周的擺設。
與上輩子最後的記憶一樣，這一時期的她，已經為了討好這一家子，把許多東西都讓了出去。
包括珍藏的首飾、還有許多她自覺好的玩意兒……
以至於，房裡看著空落落的。
現在想起來，當真是蠢得不行。
她將就著住了一夜，翌日，換了衣裳，早早去尋老夫人。
才靠近院子，卻聽到了謝禾霜的聲音。
「祖母，聽說您這些日子身體都不好，這是孫女親自去熬的粥，您快嘗嘗吧。」
「不必了，老身受不起！」
老人抗拒的冷哼聲傳出，帶著濃濃的厭惡。
謝棠芝在這時踏進屋門，正好對上了謝禾霜那張無比委屈的臉。
熟悉得令人厭惡。
老夫人沒想到會有人進來，看清她之後，激動得猛然顫抖起來。
「棠芝！你可算是回來了！」
她說著，拄著拐杖起身，要走近謝棠芝。
謝棠芝怕她情急摔了，趕忙追上去一把把人攙住，「……孫女回來了。」
「好……回來就好，祖母聽說你在外受了委屈，多怕你以後也不想再回謝家了。」老夫人滿是愛憐地看著她。
「怎麼會呢？祖母您在這裡，孫女無論如何也會回來找您的。」
感受著那久違的熱切關心，謝棠芝心裡暖了暖，眼眶紅紅道。
「是孫女不孝，讓您擔心了。」
「怎麼能怪你？祖母知道，定是有心懷不軌之人欺負你了！」
說到後面，老夫人的語氣倏然變得凌厲。
她一記眼刀掃向謝禾霜，轉而繼續溫聲安慰面前的小姑娘，「你放心，有祖母在，日後定不會再讓人輕易將你欺負了去。」
「我知道，祖母您待我最好了。」
祖孫二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將周遭的人忽略了個徹底。
「妹妹你不知道，這些日子，祖母一直都很掛念你呢……」
謝禾霜面色僵硬，忍耐了半響，才將異樣的情緒收斂起來。
她上前，勉強笑著道。
才剛說了一句，便被老夫人打斷，「得了！我還沒死呢，不必你幫我傳話！」
「你既然得空，就多去讀些四書五經，別整日惹是生非，四處嚼舌根子。」
謝禾霜表情更僵了。
謝棠芝在旁憋著笑。
上輩子所有人都偏袒著她，唯獨祖母……早早看穿了她的心機，知道她不如表面單純，慣會搬弄是非。
所以，很不喜歡她。
謝禾霜眼眶紅透了，咬著唇低頭道，「既然祖母不喜歡，孫女回去便是……」
說著，放下手裡的粥碗，哭哭啼啼跑了出去。
老夫人冷哼一聲，壓根不去管她。
她只是拉起謝棠芝的手，笑眯眯的，「可算是回來了，你若再不見人影，我少不得要提著棍子去把你爹打一頓！讓他親自去請你回來！」
老夫人一邊說，一邊揮動拐杖。
謝棠芝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眼眶也熱了。
她陪著老人家寒暄了好一陣，直到老夫人精神不振，連著打了好多個哈欠，謝棠芝才哄著她去歇息，起身離開。
「老夫人還是一樣待您好呢，可惜……這兩月也不知怎麼回事，老夫人的身子骨啊，越來越虛弱了。」
回去路上，綠禾跟在身後，絮絮叨叨說著。
謝棠芝靜靜聽著，心中忽然想起什麼，猛然停住了腳步。
上輩子這時候，老夫人的身體一直都是康健的，比其他尋常老者要好。
照理說，身體那麼好，怎會如此輕易便重病去了呢？
……除非，是被人害了。
想起不久前謝禾霜送食物時，那殷勤又諂媚的模樣，謝棠芝心裡逐漸有了定論。
她當即按住綠禾的手，說出了何奉年醫館位置所在，吩咐道，「你去幫我把那裡的何大夫請來，記得要隱秘些，別被太多人注意了。」
「……是。」綠禾面有不解，卻還是老實應聲去了。
謝棠芝自己一人準備回屋。
還沒走幾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張滿懷怒火的臉，目眥欲裂地死死瞪著她！
謝棠芝被嚇了一跳，看清這人後，變得有些無奈，「你想做什麼？」
「你還好意思說！剛回來便又把禾霜欺負哭了，還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我看你當真是欠教訓了！」
「我將她欺負哭？」謝棠芝一臉好笑，心底頓時明了——
怕是謝禾霜又跑到幾人面前，哭哭啼啼告狀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