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到府門，謝棠芝把手令交給下屬。
「你到問安堂去請十位大夫，隨我們一起出城，救濟災民，就說是我的安排。」
「是！」
後者連忙去了。
一切都準備妥當，謝棠芝才坐上馬車出城。
如今還是雨天，路不好走，馬車行駛極慢，過了一個多時辰才到城外。
正如綠禾打聽到的那樣，河邊的幾處村落已經被沖刷的不成樣子了，殘破的根本住不了人。
來賑災的人在距離村子不遠處的高地築起了幾個小棚，收容百姓們，給他們施粥送衣裳。
謝棠芝湊近一看，還恰好碰到了兩個熟人。
雲煙手中撐著一把油紙傘，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手下人，該把什麼東西往哪裡放……
生病的百姓送到哪兒去……
安排完後，才又想起什麼，去問身邊的親兵。
「不是讓你們回城去請大夫麼？怎麼還不見人來！」
「……不是屬下不請，實在是京都之內的大夫們，都覺得出城來會十分危險……」
「指不定就被洪水淹了，所以，誰也不願意出來遭這個罪。」
雲煙頓了頓，微皺起眉頭，正要再重新細想對策。
此時，耳邊恰好響起女子的聲音。
「不必找了，大夫我這裡就有。」
雲煙微愣，下意識扭頭看去，恰好瞧見了謝棠芝。
她趕忙上前，朝謝棠芝拱手行禮。
「王妃。」
「雨天路滑，危險的很……您怎麼親自來了？」
「自然是來給你們送大夫。」
謝棠芝勾唇，開玩笑似的說著，同時拍了拍手。
後方隊伍的大夫們紛紛背著藥箱趕來，自覺便開始找有病人的地方，給人診脈。
雲煙往四周看了一圈，見大部分人都已經得到醫治，才鬆了口氣。
「您幫大忙了……」
還不等謝棠芝開聲說點什麼，後方忽然傳來叫喊。
「雲煙！」
衛凌正冒雨站在不遠處，聲音略有些急切。
「那邊還發現了幾個尚且未救出來的難民……」
「你帶幾個人過來！」
「來了！」
雲煙連忙應聲，一時也顧不得其他，只朝著謝棠芝點點頭，便轉身走了。
謝棠芝遠遠瞧著，這兩人之間配合倒是十分默契。
與當初在賑災道路上一樣……
謝棠芝眼眸半眯，眸中浮現起幾分興味。
「如此瞧著，雲煙姐姐和衛大人還挺般配……」綠禾也跟著道。
謝棠芝回過神，忍不住笑起來。
「你說的沒錯。」
謝棠芝到處看了一圈，最後瞧著，難民們的狀態似乎都還好，才放下心，找了個地方歇下。
坐下沒多久，雲煙就回來了。
她匆匆跑來，頭髮濕了不少，在謝棠芝不遠處站著。
「雲煙。」謝棠芝便朝著人招招手，讓她過來。
後者頓了一下，才又起身走到她面前。
謝棠芝便抽出腰間帕子，給人擦了擦臉上的水漬。
「狀況著急，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是。」
「……知道了。」
雲煙神情有些不自在，緩了半響才點頭應聲，又輕聲道。
「多謝王妃。」
「還有，這些日子云姨沒少念叨你呢，你若是得了閒暇，也多回去看看她老人家。」
雲姨如今還是在她們身邊近身伺候的，王府上大小的事務，她都能做主。
雲姨平日瞧著，模樣總是笑的，好像任何時候都很高興。
可謝棠芝能看出來，她心裡是惦記著雲煙的。
「……嗯。」雲煙頓了頓，再次應下。
說到這裡，謝棠芝停頓片刻，又轉頭往不遠處看了看。
「還有一事……」
「怎麼了？」雲煙神情帶著茫然。
「你與衛大人之間，可是有什麼進展？」
「什麼……進展？」雲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倒是綠禾忍不住了，接著八卦道。
「方才還看你與衛大人同行，你們二人瞧著多般配啊……」
「就不打算，再更拉進一步關係麼？」
綠禾說著，揶揄的朝著人眨了眨眼。
謝棠芝雖然沒有她問得這麼露骨，心中也的確頗為好奇，一順不順的盯著對方，等待回答。
雲煙臉上，有一絲不自然划過。
但僅僅在片刻之後，又恢復了尋常。
「我們只是恰巧同行，前來救濟災民而已。」
「除此之外，並無其他關係……應當也不會有。」
謝棠芝神情若有所思。
綠禾卻還未問過癮似的，剛要再說點什麼。
「那邊有個小姑娘跌倒了是不是？」
謝棠芝伸手拍了拍她，扭頭指向不遠處，「你過去扶一下。」
綠禾下意識扭頭，順著她的話往那處看去，果然見小女孩趴在地上，哭得極為淒涼，忙跑了過去。
「這丫頭向來心大，口無遮攔的你也知曉……」
等人走遠，謝棠芝才又輕笑道。
「並無冒犯你的意思，你別同她計較。」
雲煙搖了搖頭，「不會。」
「不過……我看你與那位衛大人，你對他當真沒有半點旁的心思麼？」
謝棠芝總覺得，沒那麼簡單呢。
「或許……是有過吧。」
雲煙想了想，這一次，並未即刻搖頭否認。
或許是看原處只有她們兩個人，說起話來，也大膽了些。
「我也能感覺到，衛大人對我的態度……似乎的確有些不同。」
「那你……」
謝棠芝微挑眉。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下一刻，卻見雲煙神色已經恢復如常，十分認真道。
「比起兒女私情，我更想留在軍營。」
這次，愕然的人變成了謝棠芝。
「現在這個位置，對我而言遠遠不夠……我想當三軍統帥。」
「我希望，來日若再有外敵來犯，我會是堅守邊境的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
雲煙目光認真，說這些話時，眼底好似泛著光。
謝棠芝忍不住笑起來。
前者這才回神，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到底說出了什麼，瞬間不好意思起來。
「……讓您見笑了，我……」
「不。」
謝棠芝輕輕搖頭，打斷了她。
「我覺得你的想法很好。」
「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從昔日一個小小侍衛，爬到今日的位置，也是靠她自己。
所以她堅信，只要她想。
只要雲煙想，三軍統帥，來日也並非不可能。